电影总之变得更糟了,特别它还是我的专业(方向之一),就搞得人更心烦。虽然教育的谎言有很多,但最伤人的怕还是: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然后呢?忍不住要多问一句。在我艺考的时候,很多老师满口艺术理想,实则只是在为下一届招生找几个好的合格证,多骗点学生考些不符合他们文化课水平的好学校,多点概率嘛。或者真有老师心怀艺术理想,但只是郁郁不得志罢了。同时,很多拿艺术当作兴趣的人,只是对抗分数至上的优劣观,来自我证明,以至于很多学电影的人首先搞不明白电影首先是个商业概念,自然也无法把它当作现实来对待了。
当然,电影还是我的兴趣之一,特别是越来越能够从电影中获得享受后。今年去了至少六十次影院,一半是去看艺术片。我有个学导演的朋友说,能在银幕上看长镜头简直是人间幸事,我非常同意。在电影院看电影如果想要物有所值(当然首先电影不赖),记得关手机,专心眼前的银幕,然后一切尽在不言中。
电影确实依赖沉浸,技术发展,屏幕多样,在家就能看电影的选择有了,但并不意味着影院是落后的。技术进步最善于标榜自己提供的服务,可当人们拥有的选择越来越多,他反而失去了做选择的能力,因为选项是被强制安排的,发明依赖于竞争,却并非诞生于智慧。如果有一天影院成为历史,那么淘汰它的只是媒介本身的更替,而非电影文本的革新。如果有一天影院成为了历史,我会怀念的。色彩、声音、节奏、调度、表演、隐喻,还有一同发笑的瞬间。我喜欢《好东西》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影院氛围的良好,目光被银幕吸引,耳边响起不经意的笑,是件很温暖的事。
今年选的二十部影片有相当一部分是在影院看的,当然也有平板上看的很值得一观的电影。当然,好电影不挑屏幕,在手机上看费里尼依然能心动,只是有一天所有人都只能在手机上看《八部半》时,电影的钢架也将彻底停工。虽然不失去什么,但一定有什么消失了。
影院感受:包场。感动,乡音意外地亲切。这就是这片土地上活生生的男人,导演的刻画没有作假。
稚嫩但不幼稚的电影。这部电影所遭到的很多非议让我很强烈的意识到电影在城市之外的尴尬境地:在城市里生活的人(受到电影训练多的人)在观看城市之外时天然带着窥视奇观的欲望与高傲的姿态,而往往忽视了电影的背后。特别对于这个从煤矿出来、底层出来的导演来说,电影或许不是一种亵玩的“艺术”与标榜价值的象征,而是有了尘土与大地的意义。拍上海、北京、广州、重庆时,人们总能从中找见与满足自己,而拍回村之路的电影,人们却只有陌生与排斥:出生于城市的人不了解这里,走出村乡的人不愿回念这里。世界上从来没有普世的电影,只有被定义为普世的电影。通用的电影语言也分哪个阶级的看见、运用与解构。
影院感受:满座。如果没有硕大的银幕与满满当当的人,开头我一定会睡过去的。我甚至都不会知道我会错过什么。
这匹马演绎了虚无之人的一生:自虐的反抗、弃生的无欲、止步的向往,最终坦然自杀。 马预言了人类。余烬也灭了。
《霸王别姬》的正统风韵令人感伤,余音缭绕;《椒麻堂会》的怪诞美学惹人痴笑,如醉如梦。能看到现实主义之外的电影总会让人惊喜,美工的精巧再造第二世界,将沉重的历史变轻盈,却隐隐作痛。戏曲电影总让人眼前一亮,梅里爱正统在中国。
如果说那些路人皆知的经典是宫崎骏白日的梦想,苍鹭与少年则是他睡梦中画的回忆。
这部电影和滨口的《夜以继日》能放在一块谈,烂俗故事的电影时刻,情节真正被视听洗涤了。相比于滨口更惊奇的表达,三宅唱淌得更慢更细,情绪的微转太过精妙。不想要复杂关系的年轻人通通陷入了关系的复杂,摄影机就冷静的旁观,让观众看到这无法抑制的爱意是如何逃脱青年的理性的。
影院感受:满座。时而笑,时而哭声传来。情绪在影院缓起缓落。一群陌生人,闭上眼睛,横七竖八躺在船上,没有动力,任凭海水波动,幸福极了。
不审视、不剖析、不臆想精神疾病患者的世界,客观的镜头带来绵延与整体的共鸣。唯一一部感到尊重的抑郁症电影。
影院感受:包场。节奏意外地张弛有度,我就一直等枪响,这种心态保持到了最后。
父权制下的男性困境用东北工业体制瓦解为背景真的合适不过,而枪支作为阳具的化身也是最佳符号。可以把顾学军的正直气质不从道德范畴看,而是从体制思维,一种对世界认知单一化的思维去把握,所有困在体制内的人在崩坏后犹如鱼缸打碎鱼在地板上的扑腾,挣扎着活。无法适应制度外的空气而走向死亡的命运。这就是男性脱离父权制后的萎顿——阳痿,而无法治疗。权力位移到南方后,北方男人的幻灭与落魄并不是建立在政治神圣意义(工人阶级)之上,只是建立在嫉妒、仇恨、无力之上。暴力无法实现,枪难以射出,男人的悲剧反证其被父权制根深蒂固奴役的命运。
影院感受:满座。真像是喝了杯醇香的美酒,在平缓的情绪中跌宕起伏。
(有时,对于电影最好的评价,往往在开口阐释前,静默的一段时间内。意义不重要了。)
紧凑又不失调理,几乎没有一个废镜头。情绪起伏严丝合缝,直到下定出走的决心,一气呵成。而我们看到的其实并不是一个曲折的故事,只是一种日常生活。在我们身边,与我们共存,被我们忽视。
影院感受:包场。与《都灵之马》的感受很像,有股智识飙升的爽感,即虽然没有同步思考,但大脑在高速旋转。
其实可以看做《美丽新世界》的前传,自由主义的野蛮人在自动化社会中绝望自杀,而未经开化的野蛮人在自由主义世界里以死解脱。 语言是带来痛感的源头。
影院感受:满座。中间有段时间我睡着了,很舒服。这对于高强度工作的我来说是很好的休息。
终曲想起时,画面中的黑只剩下钢琴与教授身上的礼服,他那顶白发不再亮眼。一整场只有钢琴色彩的演奏会里,动容的不再有音乐,还有教授的咳嗽与“再来一次吧”。钢琴,成为一种视觉艺术,在手势与琴键的形状吻合时,也在手于半空的挥动——音乐是有形的——她是那种不易察觉的光,坂本龙一就是那双用来发现的眼睛。
对电影古典时代的追忆已成时尚。电影太年轻,发展也太迅速,几乎超不过一两代人的生命,让旧时代的导演们在一个浓缩的时空中感受到巨变。曾经再先锋的人,也不可能一直先锋下去,他会在人生的某个节点完成先锋到怀旧的转变,可这其中那股老人味道是否浓郁呢?我们迫切想看到新的电影,但总有新生儿还未品尝过旧的味道。这电影几乎只有艺术男女能看明白。它美得无与伦比,却也只是一个困在银幕中的电影。
影院感受:人不多。关键是音乐和解说词的催化作用,情绪直接被带动,虽然这只是部很普通的纪录片,但整体感受还是不错的。
影院感受:包场。像一团乱麻,一点点把线抽开。前面慢,费劲,到某个触点突然通畅,一气呵成。不过整个过程不是解开,而是打结的倒叙。
(有时,对于电影最好的评价,往往在开口阐释前,静默的一段时间内。意义不重要了。)
影院感受:包场。很久没有在影院看纯正的歌舞片了,私人演唱会。
人们只希望看到那个嘲讽蝙蝠侠所谓正义的小丑,从他那里获得一点点在现实压迫中根本无力抬头却能在伟大电影编造下的讽刺意味,然而当小丑从宏伟辩证法中——爆炸——离开,从混乱与悲剧中,人性重返,却失去了一切。这是对被希斯莱杰塑造的经典小丑最深刻的解构。一切只是娱乐,反抗亦然;一切只是妥协,毁灭与破坏亦然。 没有人关心小丑。
这部电影最直接的让我意识到视听语言在电影中表达“意义”,而语言与文字是退居次席的。在叙述凝视与其背后时,画面、演员与观众是三位一体的,尤其是最后一个镜头,最后一句话,眼睛穿透屏幕直抵每个观者的内心,是质问,也是安抚。现代人所具备的两种基本要素便是自我审视与自夸,河流,翻涌向前,在涌动的背后,是无数暗流的交汇。确实污浊,也确实在奔腾。大海被忧郁的晨间蓝色包裹,美而不腻的背后,又是多少条阳光下的细流汇聚而成?移动后的镜头在静止的那刻,必然有个自己在对面。我承认,我就是那条河,不干净,但好看。
克制,简练。事实证明,温情不需要冗杂的嘘寒问暖,冷色调不过是一种风景。
侯麦是把电影做成戏剧的大师。虽说宝莲的故事很简单,但六个人物每次出场穿插都很有讲究,节奏妙到好处。真相一开始就给定,如何解构真相,每个人的视角背后都有每个人的欲望,而宝莲这个小姑娘如一开始所说的那样是整场事件的审视者,也是刻板印象中的食物链底端。不得不说,侯麦的女性电影拍的比今天大多数女导演都更有巧思——不用怪诞的形式与概念灌输式的输出,只是真正的一个故事,一段生活中,各自的碰撞。对电影的掌控轻车熟路,厉害。
如果用镜语体现百元之恋?女主看拳击馆,背影,踱步,给正面,硬币抛过来,特写,女主看见,低视角,平视脚踝,女主捡,镜头由下向上摇,男人出现。第一次在便利店外发生交流。男人抛过来的硬币,女人把他买的香蕉与抛下的百元一并给他,预示着两人的情感建立在物质交换上。廉价的爱发生,百元之恋。
陌生人间不对等的身份或朋友,茶、咖啡与烟的功能价值。语速、腔调、神态、人生阶段。戏剧式的片段与出色的演员。当然,有些精妙,有些简单,搞些互文,与咖啡馆的气质契合,是闲暇时候的乐子,当然,也就不会是主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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