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 年,冈田茂兼任了京都制片厂所长和东映总公司的企划制作本部长,离开京都,将据点转移到了东京本社。即便如此,京都方面企划的决定权仍全部掌握在冈田手中。制片人、导演、编剧等人,在冈田想到什么点子的时候会被召集到东京总公司,而当他们有想要通过的企划时,也会直接前往冈田在总公司的办公室。
冈田一方面将赚钱的任侠路线的调度工作交给俊藤浩滋负责,另一方面自己也在准备新的路线。东映的作品主要以成年男性观众为核心群体,但冈田认为仅靠任侠电影无法完全满足他们的需求。于是,他打算开拓另一条路线作为补充。
如果将一部充满不良气质的任侠电影和一部风格善良的电影搭配放映,观众可能会感到困惑。那么,要是搭配一部同样带有不良气质、看起来能让成年男性感兴趣的电影,或许会吸引更多观众。那会是什么呢 —— 是风月元素。
从 20 世纪 60 年代中期开始,突然之间,以独立制作公司为中心,大量制作出了将风月描写放在首位、指定为成人观看的 “粉红电影”。这可以说是处于电影行业衰落期、失去了活跃舞台的电影人们为了重新振作而采取的生存策略。制作了一系列这类电影的制作公司被嘲讽为 “卖肉制作公司”,然而,在大型电影公司观众流失的情况下,粉红电影专门影院却吸引了众多观众。
此外,冈田认为任侠电影受欢迎的原因之一,是它满足了大众那种难登大雅之堂的好奇心,即 “想要窥探未知的禁忌世界”。因此,为了进一步吸引他所设定的新的主要观众群体 —— 成年男性的兴趣,他积极引入 “风月电影”。
“任侠电影是‘窥探男人的世界’,那么这次就来‘窥探女人的世界’……”
1966 年,京都的企划课长翁长孝雄被冈田叫去:“去拍一部关于大奥的电影吧。片名就叫《大奥(秘)物语》,不错吧。”
翁长回忆当时的情况时这样说道:“我觉得这是个有些低俗的企划,但我也认为它会受欢迎。于是我去了解了一下大奥的相关情况,发现还挺有意思的。充满了人性的戏剧冲突,简直就是江户时代的绝密世界。”(翁长本人所言)
但另一方面,翁长认为如果将冈田所追求的那种风月而猎奇的世界直接展现出来,这部电影可能不会成功。而且,如果作为搭配的影片被指定为成人观看,可能会导致主要的任侠路线的观众不愿意来看。相反,他制定了一个策略,通过制作一部风格柔和、具有文艺气息的作品,来吸引那些已经远离东映的女性观众。
于是,翁长决定将这个任务交给在京都拍了许多文艺古装片的导演今井正和编剧八木保太郎搭档。然而,进展并不顺利。八木的剧本篇幅超过了三个小时。如果东映还在拍摄文艺古装大片,这或许还能接受,但在当时的东映,已经没有制作这么长剧本的余力了。翁长决定让八木退出。另一方面,今井正曾多次阅读过中岛贞夫担任副导演时的习作剧本,对他的实力评价很高,于是他把中岛贞夫从东京叫来,让他重写剧本。但这也没有成功,今井正也退出了。
中岛贞夫被冈田叫去:“要是你接手的话,今井也会认可的。” 就这样,让中岛贞夫作为替补参与拍摄,电影才勉强得以公映。结果这部作品大获成功,还拍了续集。
然后,冈田又想到了新的企划:“大奥之后,就来窥探一下尼姑庵的世界吧!”藤纯子主演的《尼寺物语》就是这么拍出来的。藤纯子在影片中有与若山富三郎、津川雅彦有精彩的亲密表演,但这部电影却根本不卖座。
“这次的片子,观众满意度怎么还不如大岛渚的《天草四郎时贞》?” 面对冈田的责问,中岛贞夫笑着回答道:“我会好好反省的。”
“这条路线差不多该放弃了,回归到普通电影的制作,这样不是更好吗?”
在经历了《续・大奥物语》《尼寺物语》接连的失败后,企划部部长渡边达人提出了这样的建议,但冈田的想法却不同。“不,不能半途而废。在这一点上,我们要果断地将其定为仅限成年观众入场的影片。要是这样做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不做到底可不行,你说对吧?”
冈田把东京的石井辉男导演派到京都,将此作为重振这条路线的关键举措。当时,石井在东京制片厂负责高仓健主演的任侠动作片 “网走番外地” 系列,该系列作品接连进入年度票房收入前十,石井也被视为东映最顶尖的卖座导演之一。冈田打算让石井在京都拍摄面向成人的风月电影。由此可见,冈田对这条路线投入了极大的赌注。
于是,作为大型电影公司首部成人限定风月片《德川女系图》于 1968 年制作完成。从企划到片名,全部由冈田茂构思,这是一条他极为重视的路线,但京都的工作人员对此并不买账。从东京时期就对石井没有好感的鹤田浩二及其周围的人,还有与鹤田关系亲近的小泽茂弘等京都本土派,在制片厂里对石井视而不见。
然而,该片中出现了诸如只穿着兜裆布的女人们相互进行相扑比赛等刺激眼球的场景,结果大获成功。冈田随后让石井拍摄了《德川女刑罚史》。这部影片相比前作更加突出用刑场景,对女性上刑和处斩场景如地狱画卷般依次展开。就在这时,出了大事。为了实现自己脑海中的画面构想,石井辉男完全不把演职人员的人格尊严当回事,他粗暴地使唤人,这也使得拍摄现场弥漫着不安的氛围。
最终,在一个 “泥鳅刑” 的场景中发生了意外事件,这个场景是把牺牲极大的女演员放入装满泥鳅的水槽中,让她们饱受痛苦。在东映京都制片厂,让牺牲较大的女演员拍摄时,需要采取保护措施。但石井辉男是个一贯以伤人害人为乐的特大人渣,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让女演员在没有遮挡保护之下就进入水槽,还往里面撒盐。女演员们痛苦不堪,泥鳅为了寻找躲避之处,甚至往本来应该被保护起来的地方钻。
面对发出惨叫的女演员们,副导演们提议:“至少给她们遮挡保护吧。”
副导演们惊愕不已。给关键地带进行遮挡保护,事关女演员的尊严。因此,一直以来都是由负责梳妆的女性工作人员来完成这项工作。
对石井辉男的做法表示反感的副导演分会在工会会报上刊登了对石井导演的抗议文章。有一位本就对石井辉男不满的副导演,将此事透露给了他在《朝日新闻》当记者的朋友,事情因此闹大了。社会上那些一直对冈田茂作品中不良气质皱眉头的 “良知派”,自行支持了副导演分会的行动。并且,他们借此机会开始对冈田茂和石井辉男进行抨击。
对于京都的副导演们来说,他们的抗议只是为了维护劳动条件以及工作人员和女演员们的人权,并非要否定这条路线本身。但此时,问题已经不只局限于此了。
然而,对于愈演愈烈的反对运动,冈田茂却完全不在意。相反,他甚至为此感到高兴:“这可是很好的宣传啊!”
冈田的目的达到了。《德川女刑罚史》大收旺场,进入了 1968 年日本本土电影年度票房收入前十。随后,冈田以石井辉男为核心,确立了 “异常风月” 路线,仿佛在存心和那些良知派对着干一样,大力推进这条路线。他将《元禄女系图》安排在 1969 年的贺岁档,把《德川刺青师 折磨地狱》安排在同年的黄金周档期,使其与任侠电影并列为两大支柱。在这部《折磨地狱》中,由于害怕石井导演不把人当人的恶魔作风,女演员甚至逃跑了。对此,京都的副导演会终于表明了对 “异常风月” 路线本身的反对,另一方面,石井辉男视为老巢的东京制片厂的副导演会则发表了拥护石井的反驳声明。情况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愈演愈烈。冈田让石井拍摄了《私刑》《猎奇女犯罪史》《恐怖奇形人間》等影片,虽然这些影片依然保留着诡异的风格,但强调 “遭受残酷对待的不只是女性还有男性”,通过这种方式使事态逐渐得到了平息。
面对接连不断的抨击,冈田茂当时是这样反驳的:“本来我就不擅长制作那种‘人生就该如此’之类的电影,对于我来说,我的宗旨是顺应现实社会的潮流趋势来制作电影。所以在我看来,这类具有这种倾向的电影获得成功,其实是理所当然的。”“要是有人否定这一点,我希望他们能制作出比这些更出色、能让我甘拜下风的电影来。”(《电影旬报》1969 年正月特别号)“有人会指责东映电影贩卖枕头加拳头,但我不这么认为。所谓流行的浪潮,是无法阻挡的。”(《电影旬报》1969 年 6 月下旬号)
冈田有时会挑衅那些善良的人,同时亲自主导这条风月路线,不顾一切地将其与商业利益挂钩。由此可见,冈田对这条路线充满了信心。
风月路线非常适合作为一票双片制下配合主片的搭配影片。原因如下:首先,因为主要是卖肉,所以不需要太多预算;其次,只要能好好拍摄肉的段落和敦伦场景,观众就会满意,所以也不需要明星;最重要的是,风月元素能吸引很多男性观众。也就是说,这条路线无需过多的策划,仅靠素材就能吸引观众。对于预算、日程安排和人员都有限的搭配影片来说,这是一个绝佳的企划。
而且,冈田还陆续让那些从副导演时期就被他关注、可以说是 “冈田的孩子们” 的京都本土导演们投身到这条路线中。铃木则文就是其中之一。从周围人逐渐倾向于追求艺术的副导演时期开始,铃木则文就一直坚持 “电影是大众娱乐” 的信念,冈田打算把他和石井辉男一起,作为这条路线的支柱。
“去拍一部关于温泉艺伎的电影吧。片名就叫《温泉泥鳅艺伎》不错吧。”铃木被冈田叫去并收到这样的指示后,立刻就接受了。
铃木对东映京都轻视风月路线的风气心怀不满。“电影就是供人观赏的东西,有点颜色又有什么不好!”
不过,他的作品风格与阴森的石井辉男不同,在大量融入欢笑、泪水和动作场面的同时,穿插着风月场景:“就我而言,总是不自觉地把一切都拍成喜剧。仅仅是严肃那就不是风月了。轻浮才是最棒的!”(铃木所言)
铃木曾参加过俊藤组织的温泉旅行,在那次旅行中他接触过温泉艺伎。这段经历直接成为了他创作剧本的素材来源:“从那样的地方,会产生一种混乱的活力。”
虽然是风月电影,但铃木在创作《绯牡丹博徒》等作品时的态度并未改变。与不当人、不做人、以伤人害人为乐、剥夺女性人格尊严的石井辉男不同,铃木作品中登场的女性,即便没有衣着也展现出坚韧、坚强且威严美丽的一面。她们仅靠自身就能将男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所以,我认为主角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必须美丽。”(铃木所言)因此,作品中出现的亲密场景大多虽然带有吸引眼球成分,但始终是作为 “爱情的结晶行为”,以可爱、美丽且柔和的方式进行呈现。并且,为了与以往的风月电影划清界限,他还创造了 “激情电影” 这个新词,并率先推动这条路线的发展。
铃木的助理导演伙伴鸟居元宏,在 20 世纪 60 年代后半期一直以 “飞鸟ひろし” 的名义专门为《钱形平次》等电视古装片创作剧本。即便如此,他也被派去创作关于 “温泉艺伎” 的作品。鸟居被企划部部长渡边达人叫去:“我们要让荒井崭露头角,你去写个剧本吧。”
荒井指的是荒井美三雄。他长期担任石井辉男异常风月路线的副导演,一直与副导演会保持着一定距离。由于他的功绩得到认可,所以被晋升为导演。与荒井关系亲密的鸟居立刻接受了这个任务:“要写什么样的剧本呢?”
“冈田先生说要拍关于温泉艺伎的电影。你去进行采访吧。”
接到这样的指示后,鸟居开始进行采访,但现实比他想象的要平淡,没有收集到他所期待的素材:“如果不把剧本写得更大尺度一些,冈田先生是不会满意的。”
陷入困境的鸟居,剧本创作进展十分缓慢。就在这时,他接到了本社冈田的传唤。
“喂,写好了吗?哪怕只是说说构思也行。”
冈田这样问道,但鸟居毫无头绪。于是,他半是赌气地当场说出了自己临时想到的内容。
“一个没遮没挡的女人骑着摩托车在温泉街四处奔跑…… 大概是这样的构思!”
听到这番话,冈田咧嘴笑了:“好!就按这个来!”《温泉拉客女侍》就这样诞生了。当然,这是冈田取的片名。
冈田非常注重迎合大众不登大雅之堂的趣味。他接连想出了《天生水性杨花》《风月将军与二十一爱妾》、《德川敦伦禁止令 风月大名》等惊人的片名,然后安排给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导演们(大部分由铃木则文接手)去拍摄。
这不仅仅体现在制作方面,1970 年东映开始发行外国电影时,也率先引进了北欧的风月电影。随后,顺应这一潮流,桑德拉・朱利安、克里斯蒂娜・林德伯格等欧洲知名的风月女演员被请到日本,在京都出演了铃木则文导演的风月片。
东映京都制作的电影必须是彻头彻尾的大众娱乐作品。这是在牧野光雄的熏陶下成长起来的冈田茂一直秉持的信念。
有这样一个小插曲。井川德道是东映京都制片厂著名的美术设计师,他打造了 《一心太助》系列片中宏大的鱼市、《忍者狩猎》最后进行决斗的灵庙、《极道》系列片中釜崎的贫民窟等场景。筱田正浩导演看中了这样的他。筱田曾作为 “松竹新浪潮” 的一员与大岛渚等人一同声名远扬,独立之后也受到部分影评人和电影爱好者的支持。井川偶尔也想拍艺术电影。被这种想法驱使的井川,试图说服冈田让他暂时离开京都。据说冈田给出了如下答复。
“那或许也不错。但是,电影是娱乐啊。是要让一般大众觉得有趣的电影。不是为了让影评人高兴,我希望你在东映的体系内工作。” 井川被这番话打动,留在了京都,从那以后直到现在,一直在京都为 “受大众喜爱的作品” 制作美术场景。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时期东映京都的作品总体上都带有 “冈田茂” 的印记。其基础在于剧本。这是从牧野光雄时代传承下来的传统,在东映京都,第一稿完成后,要在公司干部们面前进行朗读。冈田几乎每次都会出席:“有意思。”“不太明白,改一下。”“这里可以删掉。”“这里加入这样的创意怎么样?”
冈田仅仅听一遍内容,就能给出精准的创意。尤其,冈田经常指出的一点是 “要一个高潮直接接到下一个高潮。连接的场景不需要!”。鸟居元宏后来成为自由职业者在其他公司工作时,一方面觉得 “我以前真是做了些很疯狂的事……”,另一方面又重新对冈田茂式的剧本创作方式感到钦佩,他说 “其他地方是用这么平淡、拖沓的情节推进来制作电影的啊……”。“那个时候东映京都的电影就像相扑火锅。虽然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但很好吃。那正是一种大杂烩般的魅力。”(鸟居元宏的言论)
“所谓的东映风格,说到底就是冈田茂风格。不是有统一的色调,而是不管怎样都凭借先见之明不断向前。如果判断行不通,瞬间就转向下一个方向。总之是以进攻的姿态,认为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翁长孝雄的言论)
可以说,一系列的风月路线正是冈田这种 “进攻才是最大的防御” 理念的成果。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了更加独特的系列作品。那就是中岛贞夫导演的 “风月记录” 系列。
契机来自于演艺记者竹中劳。竹中在演员工会斗争时加入了工会一方的智囊团,与公司方面激烈对立。然而,在交涉过程中,竹中对冈田的大胆作风着了迷。并且,通过《电影旬报》的采访等频繁出入冈田的办公室,开始提出电影企划等建议。
有一天,冈田把中岛贞夫叫到了总公司。话题是关于竹中劳的。“那家伙啊,知道很多有趣的风月场所的好去处。” 冈田向中岛讲述了从竹中那里听到的关于全国风月场所的轶事。然后,继续说道:“我想把这个拍成电影。做成纪录片。一部报道日本全国风月场所好去处的电影。能做这件事的只有你了吧。”
回到京都的中岛与制片人佐藤雅夫进行了商议:“既然要做纪录片,仅仅是风月的话就没意思了。能不能留下一些时代的足迹呢……”于是两人决定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冈田说的 “做风月场所相关的内容” 这句话。“风月场所” 不仅仅是 “床第风月场所”,而是要对 “1969 年日本的生活风俗全貌” 进行采访报道。
“我明白了。那样的话,请不要对内容挑毛病哦。”“好嘞。”
这一切都是为了引出冈田那样的评价而采取的手段。在拍摄时,中岛组建了一个五六人的小团队,以打游击的方式在全国进行拍摄。他甚至潜入了左翼学生与警察交手后的安田讲堂,还飞到了处于美国占领下的冲绳进行实地采访。
《日本风月物语》理所当然地改了片名,以《日本’69 风月猎奇地带》的名字公开上映。冈田对这个成果非常满意,在中岛和佐藤的努力下,“风月纪录” 得以系列化。
中岛的 “风月纪录” 系列,尽管预算很低,却接连大卖。冈田也很高兴,便让中岛接着一部接一部地拍摄。
出于冈田这样的突发奇想,中岛开始着手新的以恐怖分子为主题的纪录片。中岛与编剧笠原和夫商议后,决定以社会党委员长浅沼稻次郎被刺杀事件为题材。他还采访了实施刺杀的山口二矢以及据说与他有关系的右翼重镇赤尾敏,但收集到的素材还不足以拍成一部电影。“说到恐怖活动,那应该就是水户了吧。”
一筹莫展的两人想到了这一点,便前往水户进行采访,因为水户既是日本恐怖活动的发源地,也是诞生了 “樱田门外之变” 以及昭和初期暗杀团体 “血盟团” 的地方。
在水户的旅馆里,冈田打来了电话:“大川社长在找你呢。至于有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你一个人过来吧。”
听了冈田的话,中岛去总公司拜访了大川博。大川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装着一笔钱的信封。对于满脑子只想着精打细算的大川来说,中岛以低预算让 “风月纪录” 系列获得成功,这让他高兴得不得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面对大川的询问,中岛如实回答:“在做关于恐怖分子的纪录片。”
其实,采访进展并不顺利,中岛对最终成品也完全没有信心,但在社长面前也只能这么吹嘘了。
中岛再次回到水户与笠原会合。这时,冈田又往旅馆打来了电话。“你跟大川社长说了些什么?”
“今天的会议上,他说要让你的电影启用全明星阵容来拍呢。”
中岛决定请俊藤帮忙。俊藤也欣然答应,于是开始动员那些有影响力的明星。而且,除了自己旗下的鹤田浩二、高仓健、若山富三郎、藤纯子、菅原文太之外,还拉来了刚从大映成为自由演员的田宫二郎。
问题在于,要如何创作出能充分发挥这样强大演员阵容的剧本。冈田指示,将从 “樱田门外之变” 到 “二・二六” 事件这一期间,幕末到昭和初期的暗杀事件以集锦的形式呈现。就这样,《日本暗杀秘录》的制作正式启动。
然而,这样一来,这部剧就没有核心故事了。笠原的剧本进展得很不顺利。就在这时,企划部长渡边达人出现了。
渡边一直主导着集体古装片的创作,在冈田回到京都并转变路线之后,他在尊重冈田信条的同时,担任起了辅佐的参谋角色。两人在东横时代曾在单身宿舍里同吃一锅饭,而且在当时,他们作为为数不多的东京大学毕业生,彼此之间是无话不谈的关系。渡边自己形容他们的关系是 “将军与幕僚的关系”。
渡边主要负责为剧本创作提供支持。当时的东映资金匮乏,京都方面也被总公司逼迫削减预算。于是,渡边决定,在笠原和夫、鸟居元宏、野上龙雄、高田宏治等年轻编剧创作剧本时,不让他们住旅馆,而是让他们挤在单身宿舍狭小的房间里,以此节省预算。这一时期,渡边因为是单身赴任,住在单身宿舍较大的房间里,这样也便于他管理剧本创作的进度。
渡边会去编剧们创作的地方,一边问 “怎么样,写得如何了?” 一边挨个房间查看。在拜访完住在旅馆的大牌演员们回来的路上,他必定会去年轻编剧们的房间。然后,他会阅读已经写好的部分并给出建议,甚至在半夜还会送去打包好的寿司。他既是编剧们遇到困难时的倾诉对象,有时也会带他们出去散心,转换心情。
编剧们称他为 “遇到困难时就找渡边先生帮忙”,据说和渡边交谈之后,故事的情节就会不可思议地顺利推进。“渡边先生才是在幕后支撑着东映的大功臣呢。多亏了他的指导,东映京都的大部分剧本才得以成型。”(日下部五朗所言)“他就像是在迷茫时为我们指引方向的人。”(高田宏治所言)
在创作《日本暗杀秘录》时,渡边也在给苦恼的笠原提供建议。“是不是只能以其中一个事件为核心来展开呢?”渡边偶然间看到了昭和初期暗杀前藏相井上准之助的小沼正的供词,他认为小沼所属的血盟团所标榜的 “一人一杀” 才是暗杀的精髓所在:“以这个为主题怎么样?” 据说,听了这番话后,笠原的剧本创作一下子就顺利推进了。
“这个,海报上排在首位的要用谁呢?”剧本完成后,俊藤这样问中岛。对于全明星阵容的电影来说,因为每个演员都有自己的自尊心,所以把谁放在海报或者演职员表的首位,一直是让制片人最头疼的事情。而且,这次还是一部集锦电影。在作为主要情节的血盟团事件中饰演主角小沼的千叶真一应该会得到比较重要的戏份,但他还没到能压倒其他同样有地位的明星,从而在演职员表中排在首位的程度。
“该怎么办呢?”“去拜托千惠藏先生吧。这样的话,应该没人会有意见了吧。” 俊藤认为,如果把已经脱离一线的千惠藏请出来,让他饰演率领血盟团的僧侣井上日召,并将他作为 “主演” 列在演职员表上,应该就没人会有意见了。
“戴假发也可以吗?因为年纪大了,剃了头就长不出来了。”这就是千惠藏的出演条件。但是,在试戴假发的时候,千惠藏看到井上日召的照片后说:“这样不行。不戴假发了。” 然后自己剃了头。看到他这样的决心,中岛高兴得哭了出来。
制片厂里几乎每天都会接到井上日召相关人员打来的电话,只是一味地念着佛经来捣乱,甚至还有人直接冲进摄影棚来妨碍拍摄,但不管怎样,作品最终还是成功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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