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立站在夕阳下,刚好让自己的脸隐藏在【状元茶楼】金色招牌的阴影里。
他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蓝布道袍,非常宽大,明显不是他合身的尺码,但他必须穿这样的衣服,因为他必须掩盖住道袍下那对沉重而锋利的银枪。
锋利的枪尖此时正顶着他自己的肋骨,他总是习惯这样拿着,因为这样可以让他随时保持警惕,一秒都不敢松懈。在杀人之前,要有自己随时会被杀的觉悟,才能够在一次次地搏杀中成为活下来的那一个,这是高立每一次任务前反复跟自己强调的真理。
这里的街道是立体的,由下而上分为八个车道,除了最底下的是行驶车辆,上面的都是飞船和悬浮动力艇的航道。
街边的小贩也呈现立体分布,在高楼的窗口飞出一小片窗台就可以罗列自己的商品,让过路的人随时可以停下购买。
高立此时正在看着由下往上数第三个航道街边的一个卖碎嘴零食的小贩。
丁干是个很高大的人,但他的双手却是纤细灵活的,在摆弄那些牛肉干和鱼豆腐的时候有一种要把它们玩成花蝴蝶的错觉。
丁干当然不是一个正经的小贩,比起卖零食碎嘴,他更擅长杀人。
而在状元茶楼的斜对面,有个很简陋的露天小酒档,几个酒桶摆着,只卖酒不卖菜。
摆着几个小竹凳,顾客需要自己带上喜欢的下酒菜,坐在小竹凳上自己凑伙搭伴喝酒,这是一种在苦力阶层很流行钟爱的酒馆模式。
在眼下的小酒档口里只有一个人坐着却没有在喝酒,这人叫做汤野。
汤野比丁干还要壮,但是并不高大,甚至于说他很矮,乱蓬蓬的头发被一根白布绑了起来。
谁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嚼着一种叫做“槟榔”的硬果。他坐在小竹凳上,旁边放着一根扁担,看起来是一个连劣酒都喝不起的苦力挑夫。
但他当然不是真正的苦力,正如高立也不是一个道士,所以他的扁担里藏着一把四尺三寸长的斩马刀也很正常。
还有一个人正在喝酒,他就坐在汤野的对面,他俩可以算是朋友,但是看起来却是一点都不像朋友。
这人很年轻,认识他的人都叫他小武,他看起来很随便、很懒散,喜欢笑喜欢喝酒。
准备杀人的时候也喜欢笑喜欢喝酒,所以他正在笑正在喝酒,他旁边的扁担里藏着的是他剑,一柄饮血无数的软剑。
这些人都是站着或者坐着不动的,有一个人在移动着,他开着一辆载着沉重货物的大货车,篷布紧紧扎着货斗,让人看不出这里面装着的究竟是什么好货色。
这个人叫马夫,他的货车被命名为老马,能驼货,但是走不快的老马。
就在这条街上,就这五个人,夕阳黄昏无限好,他们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因为他们来自同一个组织“七月十五”,七月十五是中元,也是鬼节。
“七月中元日,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道士于是日诵经,饿鬼囚徒,亦得解脱。”
但他们的“七月十五”代表的不是一个节日,而是一个杀手组织,是青龙会属下三百六十五个分堂之一。
他们自己决定别人的善恶,然后自己动手替别人取得解脱。
高立、丁干、汤野、小武、马夫刚好是这个组织中最可怕的五名刽子手。
一般来说他们会单独实施自己的杀人任务,从没有试过五人合作。但他们还是合作了,这是因为今天要杀的人叫百里长青。
百里长青也许不是当今星河闪耀下武功最高强的那个人,但是由他直接统辖的“长青镖局”,却无疑是整片星河中最有名最被民众所信赖的星际镖局。
长青镖局在辽东星域的每一颗星球上都有分基地,长青镖旗不管在任何地方遭遇星际海盗的劫镖都会在三小时内得到支援。
这不仅是武功高强就可以做到的,更重要的是百里长青这个人不但善于用人,而且做事情极有系统和规划,深谙纵横之道。
而他此次从遥远的辽东星域赶来关内,传说是被四大镖局联合请来的。传闻中四大镖局想和长青镖局合并,组织成一个前所未有的镖局联盟,将几大星域打通,包揽所有的镖货,进行联合运送。
如果传闻是真的,那么从此往后,黑道上想要劫镖的难度大了不下十倍,基本上可以说活不下去了。
镖局联盟这种大事也只有百里长青才能统筹主持,同样的刺杀百里长青这种大事,也只有五人通力协作才有可能完成。
百里长青随时会走到这条街上,因为他的行程里包含在状元茶楼进餐这一项,而他向来是一个严谨按照行程行动的人。
他此行除了自己,还带了长青镖局的四个镖师,以及中原“镇远镖局”的主人和“振威镖局”的总镖头。
这一点五人当然知道,所以他们早就打造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因为他们是最顶尖的杀手,因为他们从没有失手过。
高立握紧了拳头,他此时有点紧张,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里衣,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的身体感觉到一丝寒冷,那是长街的风吹在他的身上,但他的心更冷。
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脑海里上演,他在模拟着刺杀的全过程。
丁干手里的零食会变成他最擅长的暗器,无差别打向七人。
这时老马会恰好失控撞进七人中间将他们分隔开,汤野正面对上百里长青,高立自己和小武左右夹击,丁干和马夫牵制其余的人拖延时间。
一开始他们练习的时候这个时间还在六秒,直到他们练习了一百次之后,这个时间稳定在了三秒,一丝一毫都不会有差错。
他们必须不能出差错,因为一个人——“镇远镖局”的主人邓定侯!
邓定侯可以说是四大镖局之中思想最开放、做事最有魄力的一个。多以这次他亲自远赴辽东将百里长青迎接入关。
邓定侯江湖人称“神拳小诸葛”,他本是少林俗家弟子,“神拳”指的是他的百步神拳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层次,据说已经不在少林寺四大护法长老之下。
“小诸葛”指的是他的心思活络,智谋无双,堪比武侯诸葛亮。
因为他的存在,每多一秒钟计划失败的概率就会翻上一倍,更别说还有【乾坤笔】西门胜和“长青”旗下辽东四龙。
为了挡下他们,马夫献出了自己的老马,那辆货车上面装满了烈性炸药和钢珠钢弹,一旦将百里长青隔开,炸药会马上引爆,爆炸也会为他们争取到宝贵的一点时间和猎杀机会。
因为没有人想到居然有人敢刺杀百里长青,而且是在繁华的大街上,这样的计划本来就不是人为敢制定出来的,所以叫做天衣,既是天衣无缝,也是一种天意。
到了这一刻百里长青唯一的生路就是改变行程,不走这条路,但……
一个算卦的瞎子突然从街角转了进来,左手敲着竹板,右手高举着布招:
马夫立马挂了档,汤野提起了扁担,小武放下了酒碗,丁干双手一抹,桌上的零食变成了一枚枚冰冷冒着寒光的独门暗器。
因为那个瞎子便是他们的眼线,他的布招一举,证明百里长青即将踏上这条街的道路。
高立的心沉了下去,他终究还是来了,但百里长青一定不能死!
“七月十五”这组织的严密,他当然很了解,背叛组织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下去的,甚至连死都很难。
他紧紧地握了握银枪,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最后一次使用这把枪了,但无论如何,不管杀人还是救人他都得仰仗这把银枪。
他已经看到了七匹马步入了长街,在车流与飞梭只间,最尊贵的坐骑还得是这七匹高头大马。
第一匹马上的人,凤眼长眉、须发皆是白色,天青色的长衫,系着条深蓝色的丝带,绿鲨鱼皮的剑鞘,轻轻随着晃动敲打着马鞍。
他的人端坐在马上,腰杆还是挺得笔直,眼睛还是炯炯有光,看起来和多年前没有一丝改变。
有的人永远不会老去,时间在他的身上留不下一点痕迹,而他却又用自己的才华和伟力,在时间长河中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功勋。
高立只觉得浑身热血上涌,连喉咙似乎都被堵住了,他多想大喊有刺客,让他赶紧离开这里,但是这只会加剧伏杀的壮烈,他要做的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手,救下百里长青并且保全自己。
是的,无论如何高立也还没有活够,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还想继续活下去,虽然他这条命在多年前本应该就那样死去。
七匹马越来越近,跟在百里长青后面的,是清癯瘦削、凛凛有威的【乾坤笔】西门胜,和面白微须,气度从容的邓定侯。
最后面便是四位年轻而彪悍的大汉,敞开着衣襟露出壮硕胸肌,就像露出了两块坚硬钢铁,身上透露着一股刚猛强劲的霸道之风。
现在百里长青的马,距离天衣行动的那条线已经非常近了。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样东西顶住了自己的背脊,冰冷坚硬。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举着布招的瞎子竟然已经走到了高立的背后,并且阻止了他的行动。
只是他想要阻止的到底是高立的刺杀,还是高立的救人?
“贫道张无道,虽目不能视,但见先生今日乌云盖顶,不宜妄动,动则有血光之灾。不如且随贫道在此看上这一场好戏。”
高立全身僵硬冰冷,因为那把尖刀从脊背慢慢游走到胸前心口处的肋骨之间,那名道人也就顺势走到了他的面前。
尖刀游走的轨迹十分讲究,每一寸直接插进去都是必死无疑的下场,整个过程高立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为什么阻拦我?”高立吞咽一口才逼迫自己发出了疑问。
道人眼睛里是一片惨白,没有一丝黑色瞳孔的存在,却仿佛将眼前的高立里里外外看得清清楚楚,没有回答却是反问道:“阻拦你什么?杀人还是救人?”
高立寒毛道竖,这个道人简直不像是一个人,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挣扎了一下,最后他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意愿,他不敢欺骗,因为那双眼睛似乎不容许任何的欺骗。
道人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慢悠悠说道:“想要救的人没事,那就不需要救,所以我也没有阻拦你。况且,想要救人的人却因此身死,那也不算救人,只能算是送死。所以不存在救人这一件事,贫道也就没有阻拦你救人。相反,贫道还救了你一命,救命恩人想让你陪着看一场戏,难道你不愿意老实呆着看上一看吗?”
高立叹了口气,因为此时他纵使再能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的眼盲道士,也来不及去救百里长青了,只期望少了自己这一环,天衣计划会因此出现缺漏不再天衣无缝,让百里长青逃出生天吧。
丁干的“无序钉魂”已经甩出,这种造型奇特拥有几个突出小尖刺的暗器会在空中相互碰撞改变轨迹,而变改轨迹之后又会产生新的碰撞,所以根本无法判断捕捉,在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往往就是被打了一身血孔的时候。
七人耳聪目明当下手段各出去对付这一批如同星芒的诡异暗器,但这只是一个引子,那辆载满火药的货车此时已经撞向了前两匹马之间的位置,逼迫百里长青往前而西门胜往后躲闪。
汤野和小武自然已经行动,虽然他们不知道高立为什么没有冲出来,但是已经没时间纠结这个了。汤野震碎扁担露出里面的斩马刀,刀光如雪,长虹般对着百里长青劈下。
百里长青一跃而起,为了躲开这两个突然袭来的刺客,不得不先弃马而去。
汤野为了不让这一刀落空,顺势直接斩向马头,将这匹价值连城的绝世好马砍成两半。
惨叫声是汤野发出来的,因为小武一剑从后背刺穿了他的心脏。
而计划中的爆炸也没有发生,马夫手里的引爆按钮还没来得及按下,就被邓定侯一拳打爆了脑袋。原来邓定侯原本就在第三个位置,暗器袭来的时候他立马察觉到了这辆货车似乎有蹊跷,第一时间飞掠而出,越过西门胜直接一拳打爆了货车的车门,第二拳就落在了惊恐中睁大了双眼的马夫头上,脑浆混着血水喷满了整个驾驶舱。
丁干是唯一一个有时间召唤出武斗机甲的人,因为他离得最远,一台重型【烟花爆燃者Ⅲ型】从空中直接坠向地面,丁干也从三楼直接跳下进入驾驶舱。
没有时间瞄准,也没有任何犹豫的余地,这个计划已经失败了,他直接打开了所有的保险,露出整台机甲所有的炮口枪口,如同刺猬般炸裂,火光和高温直接将他自己融化。
这是这台重型机甲最天才也是最疯狂的设计,如同烟花一样绚烂,也如同烟花一样自爆。
无数的炮火对着四面八方发射出去,四枚巡航导弹,二十几枚定向炮弹还夹杂着无数被爆炸崩开的钢珠钢弹。这些火力本来是一点一点发射,可以支撑它守住一个小型阵地的,此时同一时间不顾后果的发射是丁干临死前最后的疯狂,反正自己都要死了,计划什么的都见鬼去吧,能拉多少人垫背算多少人,下辈子老子还做杀手!
【苍青飓风】抬手挥出一道龙卷纠缠住两枚距离较近的导弹,将其直接卷飞到高空引爆。
这是百里长青飞跃到空中的时候,环顾四周一秒内发生的无数动作后做出的最佳决定,他不管那两个自相残杀的刺客是怎么回事,也不去看西门胜和邓定侯,他只知道这台以自爆为代价发出无数攻击的机甲一定要拦截住,不然这条繁华的街区会死伤无数。
于是他在空中激活空间钮,释放了自己的专属武斗机甲【苍青飓风】,这是一台青苍配色的中型机甲,背部加载了喷射模块,它可以悬浮空战,此时用的也是最拿手的风暴招式将导弹卷走。
另外两枚导弹眼看着就要打入大楼里,这时两道身影从同一个地方分飞而出,一道是西门胜驾驶的机甲【乾坤笔】,浑身黑白的轻型机甲速度极快,一手探出居然用钢铁机械做出了柔弱无骨的感觉,一式内家绵掌缠绵如丝,五指轻动在无碰撞的情况下将导弹的轨迹引导到无人高空处引爆。
而飞向另一侧的则是它的武器乾坤笔,这是一柄奇门兵器,上面搭载了一个特殊的程序,配合西门胜点穴、打穴的功夫在平常的机甲武斗中可以发挥超越想象的能力,西门胜也因此稳稳占据四大镖局武力第一的位置。
此时的乾坤笔就像另一枚导弹,不断自动修正轨道并且加速赶上,最后笔尖一点触碰到那枚巡航导弹的瞬间,植入了一道程序,直接把导弹的引爆程序锁死,并且让其改变了轨迹慢慢地停在了附近的一处空地上,成了一发哑弹。
完成任务后乾坤笔又自动飞回了西门胜驾驶的机甲手里。
至于其他的炮弹和各种飞溅出的铁片钢弹,邓定侯和辽东四龙也纷纷召唤出自己的武斗机甲进行最大范围的阻挡和拦截,无奈实在是太过于分散,还是造成了一些楼体的崩坏和人员的伤亡。
他们已经尽力了,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因此丧命,丁干这个疯子最终完成了临死的愿望。
小武早在一剑刺死汤野后立马收剑转身就跑,他没有看后面发生的事也不想再管,他只知道自己即将踏上一场漫长的逃亡,逃亡的终点很可能就是自己被“七月十五”的人找到并且杀死。
但是他只觉得畅快,没有丝毫的后悔,随意肆意如往常。
在百里长青召唤出机甲的时候,高立就确定了他一定不会死,没有什么再能杀死穿甲的百里长青。而他只是远眺了一下空中的【青苍飓风】,再回过头那个自称张无道的眼盲道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如果是,他已经识破了自己想救百里长青的心思,却没有杀死自己?
高立想不通,也干脆不想了,他只要确定了百里长青不会死就够了。
他现在只想去追小武,他对这个神秘的少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既是去追小武,也是在开始自己的逃亡生涯,因为他也同样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命运从此改变,无尽的逃亡将是自己接下来所无法避免的宿命,所以他没有去和百里长青相认,而是毅然决然地追向了小武逃跑的方向。
高立觉得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在心间产生,一个注定被追杀的人去追逐另一个注定被追杀的人,即使追上了,他又想做什么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自然不会想要对他出手,两个人毕竟在最后的关头有着一致的想法,虽然一个真的实行了,一个却是被阻挡了。
他一向对自己的轻功很自信,可现在才发觉这少年的轻功居然隐约比自己还要更高明一些,所以这么久自己居然只能远远吊着却不能追上他。
原本是不可能追上的,但是小武却停了下来,为何而停?难道是为了要停下来欣赏今晚绝佳的月色?
月色独美却不适合独赏,于是两个拥有相同命运的人一前一后都停了下来,共同看着天上这一轮明月。
小武也许是赶了许久的路,累了,便跃上一棵大树,在枝丫间坐下。高立也学他选了另一棵树坐下来。
天地是一片寂寥,旷野沉默,人也沉默,只有一片月色洒落,照在两人身上。
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高立忽然笑了,说:“我本以为百里长青已经死定了。”
高立以为他是想要邀功,补充说:“本来我也要出手救他的。”
“可是你没有,出手救他的人是我。”小武的声音像月色一样清冷。
“是的,所以我才一路追着你过来,我想要知道为什么。”高立突然感到一丝落寞,因为救百里长青的人是小武,而不是自己。
小武却是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觉得他不该死,所以只好请想杀他的人去死了。”
“不认识,听起来你倒是认识他?”小武确实很聪明,任何的蛛丝马迹在他眼里都是脉络清晰的线索。
高立也没想过否认,便如实说道:“我认识,他救过我的命,所以我想也救他一次。”
高立再一次被小小的惊吓到,这么年轻的小武却拥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自己只是稍微透露出一些信息,他却能够瞬间推理出许多的细节,而且准确得令人心慌。
先是那个神秘的目盲道人张无道,然后是眼前神秘的少年小武,高立在想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遇到的人都可以把自己轻易地看透,亏自己还是一个江湖上算是一流的杀手,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有点难受。
不过好在那个目盲道士不是敌人,而眼前的小武不仅不会是敌人,甚至可以作为朋友。
微风起,夜稍稍开始深了,高立说起了一个被拯救的故事。
辽东星域开发相对较晚,而且各大星球生态环境恶劣,本土生物资源优渥但是暴虐嗜血,只有极少数的亡命之徒会前往冒险,相当于是赌徒,赌输了把命交代了,赌赢了回到中原星域摇身一变直接小康。
年轻的高立便是其中一名赌徒,他的目标是野山参,一种足以跟机甲对抗的化形妖植。这种野山参含有极高浓度的气血之力,服用之后可以增加大量的内力,并且可以有效延缓衰老激活身体机能,危急关头可以续命,一两野山参一两黄金的价格依旧有价无市。
幸运的是高立没多久就找到了一株即将化形的野山参,那时候的他驾驶的是一架【破锋Ⅱ型】,这个系列的机甲是星际探险者们的最爱,价格不算高昂,外装甲却极为坚硬,适合在各种极端环境中行走,缺陷是速度较慢。
高立兴致勃勃地在野山参周边布下了重重陷阱,只等它一化形开始行动,就会触发连锁反应的重重陷阱,被困住重创,然后高立只需要最后将其精华切割采走就好了。
可是他也是不幸的,因为在他布置陷阱的时候,更外围也有人在向他布置陷阱。
那是五个辽东本地的黑道人物,每一个都是响当当的高手,五台机甲更是清一色的兽型武斗机甲【黑蛛】,一款毫无疑问的猎杀机甲。
高立回忆起来脸色还透露着痛苦,那是他这辈子最接近死亡的瞬间。
【破锋Ⅱ型】的手脚都被切开,野山参已经被一台【黑蛛】拿走,高立被困在无法行动的机甲中惶恐万分,因为他们其中三台机甲正在拿他玩游戏。
玩的是一种很古老的游戏,三个人围着斜倒在地上的残破机甲,纷纷关闭视觉系统,然后在黑暗中随机扎出蛛脚尾端的利刃,要求是要扎中机甲,却不能杀死里面的驾驶员。就这样每一击都带着死亡的威胁和震颤,扎进高立的机甲和心里,这是一个迟早会死的游戏,最后谁扎死了高立,谁就输了,输的代价也就是可能多喝一碗酒而已,而高立却要用死亡来成全他们的一点恶趣味。
其中一次那把漆黑的蛛矛利刃斜着擦过了驾驶舱,在高立手臂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他几乎以为自己死掉了,那种痛苦不只是来自于身体上的,而是灵魂上深深的无奈,他失禁了。
小武打断道:“你连失禁这种细节都说出来,不怕我以后拿这个笑话你?”
高立只是笑笑,并不觉得羞愧,回答说:“当你无限接近死亡又侥幸活了下来,你就知道失禁只是很轻松平常的一件事。你也杀过很多人,里面临死前失禁的肯定也有不少,但他们还是死了,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我是幸运的,并不需要为对死亡的恐惧做出遮掩,因为我是真的害怕。”
故事继续,高立当然没死,死的是那五个黑道高手,因为【苍青飓风】出现了。
没有人会在战斗中关闭视觉系统,除非他们想死,所以那三只【黑蛛】是最快死的,百里长青是江湖里公认的七大剑神之一,他的剑术要在一秒内杀死三只看不见东西的蜘蛛实在是太简单了。
而另外两个黑道人物看见百里长青的专属武斗机甲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而且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分开逃跑。【黑蛛】的移动速度特别快,八只灵活的机械蛛腿可以让他们在任何地形进行奔袭。
但是他们遇到的是百里长青,两道龙卷犁地而起,分别将两台黑色的机甲卷上天空,呈现两个弧度像极了把它们往回扔了回来,还没落地的时候就被百里长青一剑双杀了。
直到这个时候,已经要把全身的血流干的高立才愿意闭上自己的眼睛,因为五个仇人已死,他也准备瞑目了,机舱里已经完全染红了,鲜血从他被切开的半个肚子里流出来。
原来早在百里长青出现前他就已经被刺到了要害,差点直接被切成两半。
“原来野山参真的可以起死回生。”小武发出一句感概,似乎对高立的这段过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高立笑了笑,这段经历一直以来他只对一个人说过,这是第二次拿出来谈。
“不止起死回生这么简单,我平白无故增加了二十年的内力修为。”
这话一出小武一个激灵挺直了背部,直直盯着高立,眼神像是会说话一样,满满都是一个意思。
高立笑了,哈哈大笑,终于有能让这个自由散漫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的少年感兴趣的事了。
不过他没办法带他去找野山参了,那块区域后来被星际风暴封锁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大规模并且久久没有散开的星际风暴,所有的探测设备都穿不透星尘的阻碍。也有人试着强行穿越登录,但是飞行器还没靠近就都坠毁爆炸,化作尘埃的一部分。
高立回过头说:“所以我才想要救他,他不只是救了我,还将价值连城的野山参喂给了我,成就了我全新的人生。但他却没有救过你,而你选择了救他。”
小武只说了一句话就让高立不再言语:“他在救你之前,你也没有救过他。你如果想要去做一件事,根本不必问别人曾经为你做过什么。”
小武的身上仿佛在发光,不知道是月光,还是他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光。
高立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种光辉,像百里长青也曾给过他这种发光的感觉。
他知道这个少年并不是他以往认为的浅薄懒散之人,他的身上肯定有着比自己还要神秘还要精彩的故事。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一直呆在一起,全力施展轻功,游走在荒野,穿行过小镇,彼此之间没有再进一步打探对方的来历。以前他们归属于同一个组织,也曾一起出生入死,但他们从不是朋友。
但如今一切却变得不同,他们可以成为朋友,但是距离成为朋友又还是缺少了一点东西,一点温柔的、温暖的情感。他们都太硬了,常年作为杀手培养出来的硬,他们的精神从来没有松驰过,紧绷的状态下适合杀人,却不适合交朋友。
所以他们决定去放松一下,即使两个人处在逃亡的路上。
所以他们找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不仅有酒,还有女人。
酒是好酒,女人自然也是漂亮女人,至少在喝得朦胧时,在明亮灯光下,她们是美丽漂亮的。
他们两个彼此问清楚了才进去,因为他们要确保两个人都没有去过地方才不会有埋伏在等着他们。
小武笑了,一种老手对于新手的嘲笑,他将一大枚黄金放到桌子上,说:“他们不是认识我,是认识我的钱。如果你也像我一样把黄金扔出来,她们也会像极了爱慕你多年的青梅般看你的。”
小武被这句话怔住了,因为他很吃惊,这种话实在不像他们这种人说出来的。
他们这种流浪在天涯的杀手,随时都会丢失自己的性命,钱财本来就是轻贱的东西,杀完人拿到高额的报酬,就尽管去挥洒,这种挥洒本身也是一种发泄,对于杀人后那种疯狂的扭曲的心灵的发泄。
但小武突然想起来,高立几乎从没有发泄过,他从没有痛饮狂醉过!
高立忽然笑了笑说道:“如果这地方的酒太贵,那就只能让你请我,如果你不愿意请,我就在一旁看着你喝就好了。”
小武笑了,这真他娘的是个好理由,于是说道:“就凭你承认自己是小气鬼这点,我就该请你。”
高立也忍不住笑了,说:“我不止是个小气鬼,我还是个酒鬼。”
这世上居然有小气鬼可以成为一个酒鬼,或者说居然有酒鬼居然还能继续做个小气鬼,小武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因为高立喝起酒来真的是像一匹马,特别是喝起免费的酒,简直像一匹疯马,拦都拦不住。
喝着喝着他们便不开心了,因为刚才围着他们的五六个美女现在只剩下两个,最老最丑的两个,所以他们不开心。
所以他们要做点开心的事,不知道是小武先踹开别人包厢的房门,还是高立先把别人的酒桌掀翻。对面四五个大汉看到这两人一个穿着宽大不合身的蓝色道袍,一个穿着苦力的破旧单衣,自然不会怕了,围上来就要打。
他们虽然没有抽枪拔剑,也没练过少林的拳法,但是打几个爱上花楼的壮汉还是不在话下的。两人胡乱挥拳,打得一塌糊涂,拳头乱飞专门往柱子桌子上面交代。最后没怎么打到人,但是却把人吓得够呛,落荒而逃。
最后两人也跟着那些大汉落荒而逃了,因为他们如若不逃,不知道还得赔偿多少银子。
逃着逃着两人跑进了一条死巷,停下的两人开始笑,笑到眼泪都掉了下来。
哭到累了,高立直接在阴沟旁躺了下去,顺着死巷窄窄的墙上看去,还是可以看到璀璨星河的一小截,繁星灿烂,这里面有多少个他曾经流浪过的星球,他以记不清了。
小武倚着墙,双眼是深邃的黑色,像黑洞一样的黑,像黑洞一样的深。
“我有一个秘密……”两人竟然同时说了这么半句话,然后就因为对方的话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小武笑了笑,说:“你先说吧,毕竟我很好奇你还有什么比重生复活过还深的秘密。”
高立依旧躺着,只是他闭上了眼睛,说:“我并不是无处可去,因为我有一个女人。”
小武显然很吃惊,问:“什么样的女人,长得怎么样?”
“当然是好女人,你一定没有见过像她那么好看的女人。”
高立却看穿了小武的把戏,说:“我知道你是故意激我,想让我带你去看她。”
高立突然跳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说:“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她有一点点无礼,我就跟你拼命!”
小武笑得更灿烂了,因为他知道高立要带他去见那个女人了,而这个女人便是他最大的秘密。
绿水从青山上倒挂下来,在这里汇聚成一个水晶般的水池。
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苍白的脸上却泛出了由于舒适而引发的一抹红润。
小武深深地吸着木叶的芬芳,清水的清香,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些飘飘欲仙了。
高立直接把小武推下水潭并大声道:“洗洗你的衣服,还有你自己,把你身上的血腥味和酒臭给我洗干净了,我可不想她闻见这些。”
小武看见他放在池畔的银枪,心想身上的酒臭可以洗掉,但是沾染了人命的血腥是怎么也洗不掉的。
小武看了眼自己的软剑,是啊,杀人的从来都是人,不是剑,也不是枪。
他不愿意再想下去,一头扎进了水里,水里的世界比人的世界干净。
两个人分别抱了一块石头坐在水底,水底很安静,也很美。
就在两个人快坚持不下去想浮上水面换气时,忽然看见水里垂下了两根钓丝,上面没有鱼饵,却有着一柄剑鞘和一卷红缨。
两个人扔下石头,小武指了指自己的脚,高立便马上心领神会地托住他的脚,向上用力一托。
小武高高跃起单手抓住一根横出水面的树枝,整个人掉在上面。
但他没有看到任何人,两根鱼竿用石头压着,大石头上面还有一块小石头,中间压着一张纸。
这时高立已经在小池的另一边探出了头,四下观察了一眼后也是苍白了脸色。
周围忽然变得极其安静,风中依旧是草木清香,天地依旧是幽静美丽。
但是他们两个都很清楚,在这寂静美丽中潜伏着致命的杀机,只有看不见的危险,才最危险。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到那块石头旁,一个弹走石块,一个拿起那张纸。
他们只来得及看到前两个字,山壁上就有块巨石炮弹般向他们打下来,他们当然可以向两边闪避,但他们没有。
多年来,他们早已习惯了多种危险的把戏,眼下的这种并不能让他们惊慌失措。
因为这个陷阱太过于简单,简单到只要反应稍快就不会被打中,“七月十五”肯定不会用这么简单的陷阱来对付他们,所以这其中一定有诈。
所以巨石打下来的时候,他们非但没有躲避,反而是迎着巨石冲了上去,在间不容发的一刻从巨石旁边擦肩而过,高高跃起。
巨石上面原来藏有大量的火药,他们如果向两边躲避,这时候就算没有被直接炸死,也得被碎石打得稀烂。
他们两个没有去管那轰鸣震动,也没有去管那些如雨般落下的碎石,两人都是催动自己顶级的轻功身法,往山壁攀援而上。
山壁之上是个缓坡,三个人正探着头往下看,其中一个竟然是丁干!
发现两人居然没事,并且找到了自己三人的藏身之所,丁干的脸上就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乌黑。
丁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也恢复了冷静,冷冷道:“死了,死了一半的我。害我的便是你们这两个叛徒。”
高立还没有反应过来,小武却是参透了,说:“果真如此,丁干一直是两个人,天衣计划的时候出现的是另一个,而他死在了那里,而你活了下来,对吗?”
丁干很意外,这跟情报里对小武的概括很不一样,从没有一点提到对方居然是如此聪明的一个人。
小武看了眼三人,神色轻松地继续说道:“仅凭你们三个,要杀我们似乎不太容易。”
丁干没有否认,而且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选择了用火药巨石布置陷阱。
丁干终于还是有点绷不住了,退了半步说道:“你们没有一定要杀我的理由,要杀你们的也不是我,是组织。”
他转而看向另外两人,最特别的地方就是两人的手都黝黑如铁。
而另外一个却是突然出手,一双手指关节已经因为练功练到变形,如同真正的鹰爪一般向小武的咽喉抓去。
小武蹬步后退,高立则踏步迎上,接过了这个突袭的对手。
即使另一个人也动手攻向高立,小武却依旧在退,因为他的目标是藏在一块石头后面露出一点点的软剑和银枪。
高立擅长的是白银双枪,此时赤手空拳对上两名鹰爪功大成的高手显得有点疲于应付,险象环生。而丁干自不可能眼看小武去取武器而无动于衷,双手一杨,无序钉魂已经化做一张网扑向小武。
小武大喝一声,整个身体上下半身如同分离各管各的,呈现一种分筋错骨得扭曲观感,竟然悉数躲过了所有的钉子。然后脚尖一勾,把自己的软剑提至空中稳稳拿住,这一拿就如同已经拿稳了胜局。
紧接着一对银枪也被他甩到高立的方向,他一接银枪直接像是变了一个人,双枪齐出如同两条银色游龙,将鹰爪狠狠压制住。
小武的软剑也是如同灵蛇逼迫丁干不断后退,似乎是有意为之,丁干退的方向便是高立三人混战的方向。
两把弯刀不知从何处拔出,丁干矮身一旋,盘腿扭动身躯做出三百六十度的旋转斩击,竟然是一击将两名鹰爪队的同伴斩了个透心凉。
收起弯刀面对略显惊愕的两人,丁干解释道:“杀他们比杀你们容易,他们死了我回去还可以交代。无非是情报出错,战力不足,接受一点惩罚总好过死在这里。”
高立和小武放过了这半个丁干,因为他够聪明,聪明的人总能活得更久,他回去后会编造一个故事,然后继续进行追杀他们的任务,被一个熟悉的人追杀总好过被不知底细的人追杀来得要好。
丁干走后高立一直如同石头般站立着,心里似乎有着悲愤。
“我怕了,我没想到他们会追到这里,双双就在这附近,我怕他们已经查到了。”高立的手在微微地发抖。
“如果他们查到了,会布置好陷阱等我们去跳。”小武合理地推导。
“不是我们,是我,双双在那里,我不会把她独自留在陷阱里,但是你却没必要。”
小武感觉到作为杀手本该冷漠无情的高立此时整个人都仿佛被情感所支配,这个双双竟有如此大的魅力。
“是的,我没有必要去。”小武重复了高立的最后一句话。
两人对视,有些事情不必说清楚,互相都能懂得,这的确是最好的做法。
可是高立开始走的时候,小武却一路跟着。于是高立故意板着脸问道:“你不必去,为什么又要跟着我?”
小武笑了笑,说:“我不必去,却可以去,有朋友一起,陷阱也就未必不能跳上一跳。”
远山在夕阳下由翠绿慢慢变为青灰,泉水流到这里也变得缓慢。
山坡上开满了鲜花,风吹过便沾染上了芬芳,鲜花缤纷处,是一户小小人家。
院内也种着花,没有山坡上的种类繁多,却因为有人照料,长得更为娇艳一些。
一个白发苍苍、身材魁梧高大的老人,正在院子里劈柴。
他用脚尖一踢木头,手中斧头一挥,木头就分成了两半。大道至简,劈柴也成了一种功夫。
兴许只有经历过人间的种种无常,双眸才可以变得如此遥远、淡然。
高立领着小武走了进来,他们的脚步轻若无物,但是老人还是第一时间转头看了过来,眼神里没有一丝改变,亘古如远山。
但是就在高立走过他身前时,他放下了斧头,慢慢跪了下去,他比高立还要高出大半个头,现在他却把头放在了高立的脚边。
两个人好像在上演一出哑剧,没有对白也没有旁白,所以小武看不懂,连他都看不懂的情节实在不多。
她在屋子里柔声轻哼:“我知道一定是你回来了,我知道。”
声音里丰盈着一种无法描述的喜悦,与柔情。像有味道的风,像有形状的云,本该抽象的事物却有一种实实在在的具体感受。
高立听到这个声音,眼睛里的冷漠立马变换成柔情与欢喜,这个男人仿佛变换了一个灵魂。
小武看得痴了,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少女充满了好奇,好奇她改变一个男人的魔力。
小武跟着高立走进屋子,他发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许多。
客厅看不见屋内,屋内想必也看不见客厅,她应该是听出了两个不同的脚步声。
高立拍了拍小武,微笑着说道:“她要我们进去,我们就进去。”
小武还在幻想着这少女的倾国容颜,呆呆地跟着高立走了进去。
他终于看到了高立口中的双双,这第一眼的印象,他确信这辈子都不会遗忘。
双双半坐半躺在床上,一双手拉着薄薄的床单,可她的手比白色的床单还要白,还要薄。
她苍白轻薄得像一张纸,皮肤几乎接近透明,淡青色的经络透过皮肤清晰可见。
她看起来比一个孩子还要瘦小,可她的眼睛很大,虽然瞳孔里是灰蒙蒙的一片。
不能说是丑陋,也没有残缺,但却透露着一种失衡,一种不协调,一种难以欣赏。
这个让高立不惜为她牺牲一切得美人,居然是一个发育不全的畸形儿,而且还是个瞎子。
屋子内摆满了各种营养液和药液,通过一台巨大的机器控制调配,经由一根管道顺进被子里,而双双就是靠着这个活着。
不仅是这些五颜六色的液体,高立进来后径直走向了一个操作台,他要加入最为重要的一样药物,他的血。小刀割破了他的手腕,捏紧拳头后血液以一个较快的速度淌下,但很快愈合,他又割一刀,就这样反复割了十几次才凑够量。
是啊,有什么药能比得上服用了野山参的高立的血液呢,除非他能够再次获得一棵野山参,但是那颗星球已经成为了禁区。
加入了高立的鲜血后,双双很快就睡着了,可能是药效在起作用,高立带着小武先退出了房间。
两人躺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小武问:“所以这就是你的秘密?”
高立闭着眼睛似乎还沉浸在双双的温柔里,说:“这是我的生命,不,高于我的生命。”
小武若有所思,其实他感受到了,双双的身上的确拥有一种魔力,她的声音可以洗涤灵魂,所以这也是高立不用发泄的原因,他每次回来都会被双双的声音净化。
像双双这样的人,如果被一些大的门派发现了,往往会作为某种辅助修炼的,物品、或者说器具。只要有她在身边就可以避免心魔的滋生,对于很多修炼旁门功夫的人来说,简直是无可比拟的宝物。
但是高立并没有利用她,反而是用尽一切去呵护她,甚至一直用自己的血在滋养她。
“你是想治愈她?”小武忍不住问道,他脑海里都是高立一次次割开自己手腕的画面。
“我想治愈她,然后娶她!”高立的眼睛明亮干净,“她从出生就看不见,身体也有着很严重的问题,但她的父母为了不让她伤心,告诉她说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她信了。”
“有一次我受伤倒在这里附近,被她的父母救了,日夜照顾我,为我疗伤,却没有问我的来历,也没有将我视作歹徒。”
“在被百里长青救了之后,重新获得生命的我幡然醒悟,所以我回到了这里,打算跟他们一起生活下去。”
“但是她却恶化了,她的父母也为了赚取更多的医药费失足摔下了山崖。此后就成了我在照顾她,为了赚取更多的钱,我只好当起了杀手。”
高立断断续续说起了故事,没有前因后果,没有具体细节,短短的几句话小武却知道,已经足够了,这样的理由就已经足够了。
双双离不开那为她延续生命的机器,高立离不开双双,如果“七月十五”追杀到这里,高立只能选择死守,守到死为止。
老人虽然白发,但是体内一股生机依旧炽烈,他健壮、魁伟、坚强,跟双双好像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
小武知道老人来找自己必定是有什么事,但是他很确定此前从没有见过这位老人,而老人看他的眼神却像在看着一位故人。
老人站着,所以小武也站着,小武站着的时候比老人矮了半个头。
“你为什么还没有回去?”老人的问题让小武有点错愕。
老人眼神如同一座山,沉重而又安静,他低沉地说道:“因为你的父亲只有你一个儿子。”
听到这里小武再愚钝也认出了眼前的这位老人的真实身份,【大雷神】金开甲!
二十年前【大雷神】的称号开始闻迹于各大行星,十年前“风雷神斧”就已经位立于武林之巅,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但是曾经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金开甲,如今居然躲在人家的院子里劈柴,而且对着别人跪拜,这到底?
似乎看出小武的疑惑,老人缓缓解释道:“自从败在你父亲手上后,我就再不是什么天下第一,而是一个半残的老头。一个树敌无数的半残老头很容易遭到伏杀死于意外,但我却没死,是因为你的好朋友高立救了我,所以我认他为主。”
小武回忆起老人劈柴的动作,问:“所以你躲在这里是在练你的右手?”
老人没有回答,但是也已经回答了,一个人如果不是为了修炼,怎么会冬天劈柴夏天也劈柴,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一个动作。如今金开甲自认为右手已经不弱于当初的左手了。
这时候高立从门外走了进来,原来他一直躲在外面偷听。屋内两人都不意外,因为他们早就发现了高立的存在,只是都没打算了继续隐瞒有关于自己的秘密。
高立却是脸色不善,对着这两个本觉得熟悉,如今却觉得陌生的人问道:“所以你们一个是前天下第一【大雷神】金开甲,一个是孔雀山庄唯一传人秋凤梧?”
秋凤梧自然就是小武真正的名字,昔年秋老庄主于泰山绝顶决斗大雷神的故事高立听过了不下一万遍,怎么可能不知道两人身份所代表的势力背景呢。
孔雀山庄坐拥一整个孔雀星系,说是一个王朝都不为过,更是拥有传奇机甲【孔雀翎】,号称一甲破万军,一人一甲便可镇守整个孔雀星系万年长安。
而这位与自己共同流浪共同被追杀的小武,居然是孔雀山庄唯一的继承人秋凤梧!
他最后终将会继承整个孔雀山庄,也会继承那架【孔雀翎】,那他们还能做朋友吗?
秋凤梧看出高立的不满,主动笑了下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不管是小武,还是秋凤梧,都是你的朋友,这一点怎么都不会变。”
魁梧老人也是微微弯腰说道:“老奴只有一个身份,再不是什么大雷神,只是一个劈柴的老头而已。”
然后又转过去对秋凤梧说:“秋老头本可以取我性命,但却是只要了我一只手,所以他不是我的仇人,也是我的恩人。”
秋凤梧看着这个父亲经常念叨的英雄般的人物,佩服道:“难怪父亲经常说大雷神是条汉子,胜败就是胜败,不会找任何借口,光是这一点,胜却江湖英雄无数。”
秋凤梧突然神色有点痛苦,继续说道:“家父虽然胜了前辈,但是大雷神依旧是天下第一高手。因为家父并不是凭借武功取胜,而是不入流的暗器手段。”
金开甲听到这话却不开心,反而是阴沉下来,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竖子胡言!难道暗器就不算武功?【孔雀翎】被你说成不入流,你以为江湖中人都是瞎子傻子不成?”
“刀剑是武器,暗器也是武器,我用风雷斧,他用孔雀翎,他能避开我的招式,我却无法避开他的招式,那就是他胜,不管谁来评都是他胜!你凭什么否定?”
金开甲这才脸色稍缓,说:“既然知道错了就赶紧回去。”
“我还不能回去,我要帮朋友解决眼前的麻烦!他们已经来了!”
是的,他们已经来了!金开甲和高立都没有发现,但是秋凤梧发现了,当你成了一个顶尖的暗器使用者时,代表你早已获得了入微的洞察力。
在包围还没有合拢之前,三道机甲分作三个方向冲了出来。
正面是退出江湖十年之久的【大雷神】机甲,高9.2米,左右手各拿一柄开山大斧,人断了一臂,机甲可没有。
而侧面分别是高立自己改装的【银枪】和小武作为杀手时使用的【开膛】,这两款都是轻型机甲,速度快、在夜里附带一定的隐身效果。
此时意图包围他们的机甲足足有十四架,好在趁着他们立足未稳,突然杀出来的三架机甲反而掌握了主动权。
【大雷神】的风雷双斧势大力沉,一照面直接将两台刺客机甲劈飞,毕竟重型机甲的力道不是轻型机甲可以抵抗的。但它还需要同时面对其它四架机甲的围攻,而且被劈飞的两架并没有失去战斗力,缓一下就可以过来支援。
没有试探,金开甲直接使出了他的成名绝技“重楼飞雪”,风雷神斧的最后一招没有风也没有雷,寂寞如斯,登上重楼观飞雪,雪落无声也无痕。
这是返璞归真的绝技,原本势大力沉、声势浩大的斧子突然消匿声迹,只见两台围攻机甲已经化作炸裂火球,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就是父亲当年面对的恐怖对手吗?秋凤梧远远地用余光看到了这一斧的风情。
只能用余光,因为他此时也面对着四台机甲,虽然只是制式的【血狼】,但是却极其精通配合。他的【开膛】手持软剑采用游走战术,一击即闪,不让自己陷入包围中,反而是拉扯着形成直线在打,每次最多同时招架两台机甲的攻击而已。
但是他也着急,因为要破开局面还得看他和高立两人,解决自己的对手后再去驰援金开甲,毕竟他面对的是六台,而且虽然素有威名,毕竟也已年老,不知道内力还剩几成。
金开甲越战越勇,仿佛唤醒了当年的热血,此时一斧完全脱手扔出,风雷之势大作,将跑过来的一台机甲迎面破开。然后剩下的一柄大斧短柄突然延长,成了双手持握,而且斧刃之处雷电之力涌动,扩展出一圈能量之刃。
手斧突然变成板斧将身边的几人打得措手不及,原本保持的安全距离此时成了打击范围以内。
金开甲内力比之十年前还剩几成?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更上层楼!
这是一套招式,而不只是一个技能,金开甲横斧开道,荡开格挡的武器,继而以力劈华山之势纵劈而下,又一台机甲被劈成两半。
瞬间只剩两台机甲还存活着,但他们已经胆寒,此时竟然转头就跑。但他们跑不了,一把鬼头刀带走了他们最后的希望,使他们坠入地狱。
拿着鬼头刀杀人的是血红色【断头台】机甲,秋凤梧和高立第一时间都认出了这个人——毛战。
“七月十五”中杀人最多的就是毛战,若不是前几天他接了另外一个任务到了其它星球去杀人,这次埋伏百里长青一定有他的一份。
他名字叫战,本人也十分好战,每次杀人都接近疯狂,若是让他见到血,便是完全地疯狂。
跟在他旁边的还有一台惨青色的机甲【阴魂剑】,驾驶者叫麻锋,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每次杀人都要折磨到那人做鬼都不敢回来报复才算满意,是个精通各种酷刑的诛心角色。
两人出现后却并不着急对上【大雷神】,此时他们正在看【开膛】和【银枪】解决最后的对手,是的,冷眼旁观岂不是刺客最真实的写照,哪怕观的是别人残杀自己的属下。
【开膛】身法明显高明于四架【血狼】,秋凤梧尽量躲开了所有的有威胁性的攻击,最后以轻伤的代价将四个驾驶舱都捅了一剑。当然解决完自己的对手时,高立已经赶到金开甲身边与其一起跟毛战和麻锋对峙着。
但是秋凤梧一过去就感觉到不对劲,开口道:“丁干!你既然来了为什么又不敢走出来,躲在一旁还不如不来。”
是的丁干当然在,不然的话谁把这些刺客带到这里来。【烟花燃爆者Ⅲ型】远远地弄了点动静,算是打了个招呼,因为它是远程火力机甲,自然不会主动拉近距离来给他们当靶子。
这台机甲一出现高立和秋凤梧浑身就起了鸡皮疙瘩,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奔后脑。这人比毛战、麻锋和丁干加起来还可怕得多。
因为他就是“七月十五”的首领,青龙会的堂主,“幽冥才子”西门玉!
这台机甲【幽冥】出动次数极少,但只要它出动,便一定能杀死要杀的人。
如今它出现了,而要杀的人就是他们自己,这叫他们怎么能不心生寒意呢?
西门玉是一个讲究礼数的人,他先是对金开甲微微拱手,算是礼敬长辈,转而对两个前段时间还是自己心腹的手下说道:“给你们的钱花完了吗?”
高立回答:“还没,你给的太多,总需要一些时间的。”
西门玉叹了口气,说:“那倒可惜了,需要给你们多几天去挥霍一下这些钱吗?”
不对劲,很不对劲!西门玉说话的语气给秋凤梧一种违和感,这不是要开战的语气,更像是之前西门玉给他们安排杀人任务时的语气。
突然想到什么,秋凤梧刚想回头,为时已晚,因为双双已经被两个人抬着送了出来。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把几人的注意力调走,暗中胁持双双,西门玉从来都是一个阴谋家、一个杀手,为了达成目的,什么手段他都会使用,是他们松懈了。
高立的【银枪】轰鸣,显然他已经怒不可遏了,处于暴走的边缘。
回应他的是来自【断头台】的轰鸣,针锋相对,毛战喜欢同陷入疯狂的对手作战,疯子只有疯子可以对付。
【开膛】伸出手按住【银枪】的肩膀,秋凤梧开口问道:“说吧,你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我们,你想要我们做什么才可以换回双双。”
他确信这位“幽冥才子”不会多此一举,他一定有着另外的打算,而且他成功了。
“原来这位……这个……这只,罢了,且当是位姑娘好了,双双倒是个不错的名字。”西门玉不喜欢自己被猜出来,他更喜欢玩弄人心,将意志摧残后,再把自己的真正目的作为一条不可拒绝的生路扔给对方。但是小武太聪明了,他打心底厌恶这种聪明,所以他要侮辱这个畸形怪胎,他要继续激怒高立。
银枪如龙,对着【幽冥】长贯而去,但是一把鬼头刀却从侧面介入,将银枪挡了回去。一击不成银白机甲却猛地回弹跳向双双的方向,原来是虚幻一枪,想要回援。
一柄剑阻挡了他,剑尖划出一道火花,阴魂不散,是【阴魂剑】麻锋。
西门玉笑了,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挣扎、悲愤却又无力逆转,他喜欢高立这种人。
“双双姑娘我会暂时替你照顾的,高立,你也跟了我不短时间,你知道我想杀人人就会死,我若想护住人,人就一定不会死。我知道她身患顽疾,所以会用续命红玉吊住她的性命,但是你得支付红玉的费用。”西门玉终于开始露出真正的意图。
“不杀谁,只需要你们帮我去辽东取一样东西,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西门玉阴冷的声音带着一种笑意,像是深渊的恶鬼一般。
高立秒懂,秋凤梧和金开甲也懂,西门玉居然要的是野山参,他怎么知道高立得到过?
“我可以去,但只是我,不是我们。”高立放弃抵抗,给出最后的条件。
西门玉却没想着让他讲条件,不依不挠道:“就是你们,现在那片区域星际风暴不止,凭你自己还没那个能力,必须你们三人一起去,到时候我会安排为你们轰开风暴,但是只有几秒的时间,给你们开出一条可以降落的通道,七天后同一时刻我会再打出一炮,你们必须从同一个位置带着野山参回来。”
西门玉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了眼双双,又看了眼麻锋,最后才把目光停在高立身上,说:“如果你们七天后没出现,那也再回不来了,既然你们回不来,那我就只能把双双姑娘交给麻锋照顾了。”
高立、金开甲和秋凤梧三人已经躺进了一颗舰炮的炮弹里,他们根本不知道西门玉想要用什么方法把他们送上去,只是为了双双只能乖乖配合。
在到达预定位置后,可以近距离地感受到星际风暴的可怕,无数粒子流肆虐着冲刷,其中蕴含的剧烈能量安静而致命。
这时候小型穿梭舟后面突然显现了一座庞然大物,这是一座足足有一颗小型卫星那么大的星河要塞,刚才居然一直是保持着全身的光学隐身状态悬浮在此地。
西门玉恭敬地站立于下首,对着指挥室里最高的那个座位低头汇报道:“人员已经就位,其中一位曾经找到并且服用过野山参,所以这次任务完成的概率很大。”
即使那个座位上面此时根本没有人,但是西门玉的做法依旧毕恭毕敬,没有一丝做作和虚伪。
从太空看,战争要塞正面的护甲打开,一根炮口比穿梭舟还大的炮管伸出,蓄力。
与此同时整艘穿梭舟进入极为紧张的备战状态,不断地调整修正位置,计算着各种参数。
看不见光耀粒子炮的发射,但是星际风暴突然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空洞,直穿那个高立曾经到访过的荒星。
高立、金开甲和秋凤梧三人直接承受了自身十倍重力的压迫,分别都鼓动内力撑住了自己,使得身体内外压力持恒。
“发射成功,目标进入预定轨道,轨道消失中,失去目标信号捕捉。”
一连贯的机械音汇报发出,计划初步成功。【氐土貉】重新进入隐身状态,光耀粒子炮进行充能,等待七天后的第二次发射。
西门玉退出指挥室前稍稍抬头用余光看了眼那个空荡荡的位置。
三台机甲被召唤出来,这可荒星没有名字也没有氧气,所以他们必须时时刻刻呆在自己的机甲里面。
“野山参只会在山里,我们目前所处的地方离群山不远,跟我来。”多年过去高立对这个地方依旧没有生疏,反而是第一时间充当了引路人的角色。
“随时做好战斗准备,这颗荒星上没有动物,但是有不少妖植,这些妖植在化形后可以如同动物般行动,领地意识很强。”
高立一路上停不下地说着话,有时候是提醒,有时候是一些自我鼓励。秋凤梧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心里着急,不说点什么心就堵了。
高立确实很懊恼,他即觉得双双是被自己拖累,也认为小武和金开甲是因自己才需要来这里冒险。所以他很想尽快找到野山参,不想出现任何意外。
一根尖锐的东西突然从【大雷神】侧面的地下钻出,卸着对准它的驾驶舱扎去。幸亏金开甲多年的经验让他瞬间反应过来,脚步没停身体一扭在快摔倒的时候手臂一撑完美躲开了这道袭击。
但是这如同一个信号,地底瞬间几十道尖锐的地刺钻出,将这一块区域化作了死亡陷阱。
“这是魔鬼地刺,正面被钉上机甲就穿了,从侧面一打就断,不要正面对上它们就没有威胁。”高立第一时间分享至着经验。
软剑和风雷双斧这才找到办法,一扫一大片将其全部清除。
“这个地方还真危险,植物都成妖了,还会埋伏。”金开甲不禁感慨,这陷阱的威力着实不弱,还好高立知道怎么破解。
【银枪】继续走在最前面,高立边走边说:“魔鬼地刺算是最好解决的了,往深了走还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危险,有一些妖植我都没遇到过。你们跟紧我,一般来说妖植一旦出现,就会陆续密集起来。”
秋凤梧笑了,他对着金开甲说:“金前辈,他一直这么傻是吗?”
金开甲也笑了,说:“起码在我遇到他之后,一直是的。”
也许是笑得太过于嚣张,两株妖植从地里冒了出来,一株发出无数枝条,就像无数条绿蟒袭来,另一株扔出一颗红彤彤的果实。
“别笑了,果实会爆炸,别接,柳条怕火!”高立连忙出声提醒。
【大雷神】直接两把斧头一齐扔出,将那些枝条全部卷在一起连同斧子打了回去,撞在妖植本体上,然后迈动脚步直接用肩膀冲撞过去,“轰”,妖植直接被撞倒。但【大雷神】的攻势还没有结束,两只大手直接扎入妖植树干内,一个暗劲打入,直接将柳条妖植撕成两半。
与此同时秋凤梧更是展露了惊人的一手,只见【开膛】将短剑一收,在收到高立提示的情况下,他居然还伸出手对上袭来的红果。
但高立所认为的爆炸并没有发生,因为秋凤梧以一手玄柔绵劲用几根手指的指肚连环拨动果实,竟然将其势头化开,在两手之间把玩拨弄,最后手背轻轻一甩,红果又旋转着飞回了来处,把那株爆炸妖植炸得稀碎。
“孔雀山庄绝学玄玉手,练得不错,比你父亲也差之不远了吧,耍暗器的手就是巧。”金开甲一眼就看出了秋凤梧所用的招式,毕竟自己曾经在这上面吃过不小的亏。
高立犯了一个错误,他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的那个无名冒险者,这些妖植虽然有一定威胁性,但是对于现在的他和他的朋友们来说,太弱了。
高立的【银枪】将几颗完整的爆炸红果连蒂采下来,这东西只要不把蒂拔掉就无论如何都不会炸,可以作为不错的暗器。
而【大雷神】则陷入了麻烦之中,它的一对斧头都被柳条缠死了,任凭它怎么拉扯都扯不断。最后是秋凤梧拔出软剑帮它悉数砍断,才顺利取出风雷神斧。
高立莫名其妙,但是金开甲却若有所思,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如果是你父亲那头老狐狸,他一定会想着怎么把双双救出来,并且让他们付出代价。”
“按照您这么说,我确实是一头小狐狸。”秋凤梧汗颜。
金开甲猜中了,哈哈大笑起来,他更喜欢秋凤梧的想法,而不是像高立一样任人摆布,但他也理解高立的无奈,他既不敢赌又不敢输。
“那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金开甲也提出了相同的问题。
一个当过十年天下第一的人突然说要把自己的武功教给你,你会拒绝吗?
秋凤梧的功法搭配自然是孔雀山庄最顶尖的,高立则是没这个心思,只想着七天内可以将野山参顺利取回。
但是金开甲自然不是随意一提,他早已考虑清楚,而且加上他的功法比较特别,对于俩人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风雷决是内功心法,风雷神斧是外功招式,两人都不用斧头,自然不学外功。
风雷决本不是什么流传下来的绝世功法,而是金开甲早年将两门功法合二为一自创而来,风是动如疾风,雷是声势如雷,走的是刚猛路子。
对于秋凤梧这边,金开甲敢说自己是除了孔雀山庄外,最熟悉他们武功的人。他想教给秋凤梧的是一门叫做“风引”的特殊法门,可以融入他使用暗器的手法之中,用来弥补玄玉手阴柔有余、刚劲不足的缺点。
而对于高立,金开甲对他更为认可,如果可以真的想让他改换练斧,当然这绝无可能。高立使用双枪,跟金开甲的双斧一样都是双手武器,也算是有着某些异曲同工之妙。
加上高立本人因为食用过野山参,内力浑厚异于常人,之前所修炼的功法只能算是一般,所以此时金开甲把整部风雷决都传授给他,起码可以对他整体的实力提升一个层次,七天时间勉强练个入门问题不大,再往后的修炼就看他自己的水磨功夫了。
就这样两人一路边走边练,金开甲在一旁随时做出指导,往深山处赶路,倒也没有拖延到进度。期间遇到的妖植都让他们两个作为新功法的践行实验品解决了。
“野山参遁逃能力极强,一般的情况都是找到还未成熟化形的,布下重重陷阱,等它自己触发再进行捕捉。但我们没有这个时间了,所以只能够寻找成熟的野山参。”
“成熟的野山参喜欢半湿半干的环境,一般都在离水源一百米左右的地底。我暂时没有想到太好的办法,只能一点一点去筛查。”
“不用,如果只要是水源百米左右的范围,让老夫来就行,你们盯好了钻出地面的有没有野山参就行。”
说完【大雷神】就直接走到水塘边,将一只手张开轻轻浸入水面,狂暴雷电之力突然注入水塘之后顺着地面朝四周扩散,感觉就像是在地底放了一枚地雷引爆一样。
整个水塘炸开了,然后是周围的地面也炸出了好几株喜水的妖植。
可惜没有他们要找的野山参,这些妖植有的拔腿就跑,有的却是狂暴着朝几人发动了攻击。【银枪】和【开膛】直接迎上,【大雷神】收回手进入休息恢复状态,毕竟一次性大规模放电是很消耗的,纵然金开甲的内力深厚也需要缓一下。
这个办法行得通,虽然这一次没有炸出想要的野山参,但是也收获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重点是非常高效,他们目前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抱着非常大的希望,他们在一处又一处的水源附近如法炮制,但是一天下来还是没有碰见野山参。
他们如果全速赶路,一天时间可以赶回降落的地方进入那枚舰炮的弹体里面,所以他们还有两天时间寻找,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是还是抱有很大期望。
直到两天后,【大雷神】累的瘫坐在水潭边,高立驾驶的【银枪】跪趴着双手抓在了泥地里,为什么,为什么没有!
高立仰头怒吼,他的身边都是妖植的尸体,但是没有一头是野山参,既然没有野山参,这些死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因为你还没有明白命运对于一个人来说,到底算是什么。”
秋凤梧没有说话,金开甲累得说不出话,那这句话是谁说的?
一个算卦的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走了过来,左手敲着竹板,右手高举着布招:
高立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当时莫名其妙阻挡自己出手救百里长青还说是救了自己一命的奇怪人物,即使在现在他也是显得那么奇怪,这里没有氧气,他却没有穿戴机甲,就像是在任何一个生命行星上一样自如。
“又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高立很自然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对于每一个靠算卦营生的人来说,问题都很珍贵,你确定要问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的问题而不是那里可以找到野山参?”
高立的不解和疑惑都没有野山参的下落重要,于是他问道:“哪里可以找到野山参?”
“这颗荒星上有一个秘密基地专门用于寻找捕捉野山参。”
这是一座不太大的基地,但是在荒星建设一座基地的意义不在于大小,存在本身就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是在星际风暴出现前建设的基地,还是说为了掩护基地的存在制造了星际风暴,这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概念。但是不管真相如何,他们没有时间了,只能强攻。
依旧是【大雷神】作为攻坚的箭头,【银枪】和【开膛】两翼策应,呈箭头直接正面突入。
基地的警报系统第一时间响应,闪烁的红蓝灯光极其晃眼,十二台自动反击镭射炮自动弹出进行锁定攻击。
【开膛】加速越过【大雷神】,软剑并没有出鞘,双手虚握,手指快速抖动着,身体一个侧旋躲过几道袭来的镭射时,借着旋转的力道双手甩出数道寒芒。
这是一种叫做【铁簇】的妖植产出的硬化种子,比一般的钢铁合金要硬而且形状带有尖刺,拿来做暗器刚好合适。被【开膛】用“引风”融合“玄玉手”的技巧甩出,又快又准。
机甲刚从侧旋过程中落地,左手一撑,右手又甩出去几道幻影,剩下的镭射炮台也都毁坏了。
这时候基地的大门升起,八台履带型的机甲驶了出来,这种履带式的设计一般用于重型远程火力机甲,并不能很好地适应近战。
他们此时出来并不是为了战斗,更多的是一种威慑,然后一则通信请求发到看起来是领队的【大雷神】上面。
金开甲虽然纵横江湖、威名赫赫,但是他很少朋友,特别是老朋友。
回春堂姑且算是一个江湖门派,但他们修的不是武功,而是医术,金开甲年轻时好几次强行融合功法导致血气逆行,伤到五脏六腑,全都是缪邈给他救回来的,因此金开甲声称自己欠了缪邈好几条命。
基地里面很复杂,划分开很多个狭小房间,每一间都有人在做着不知名的药剂试验,没人好奇这三个陌生面孔,都只盯着自己的试验效果。
这是一个过于活泼的小女孩,她一下子牵着金开甲的手问爷爷年轻的时候好不好色,一下子跑到秋凤梧旁边比较两人谁大,唯独对高立不感兴趣。按她的说法,是这人身上有脂粉气,是个有家室的人,不能靠太近。
但他们没有见到缪邈,因为缪邈已经死了,等待着他们的是现任回春堂堂主,缪山奈。
“叔父,侄儿骗了你,是家父死前的嘱托,让我有机会遇到你时,捉弄你一番。由于是临终遗愿,侄儿不敢不从,还请叔父见谅。”缪山奈长相有些呆板,讲话的方式也是一板一眼的,跟其女儿形成强烈对比。
“老顽童死了,怎么死的?”金开甲原以为可以得见故人,没想到故人已经做古,当下心情说不出的郁闷,只想着找到宣泄的口子。
“叔父息怒,家父是寿终正寝,并没有受到迫害,只是……”缪山奈本来是那种古板的人,这时候居然迟疑起来,惹得金开甲直接一个板栗就敲了上去。
这一幕在缪山奈年轻的时候经常上演,金开甲是个急性子,每次感觉缪山奈转不过脑筋就会给他一板栗。
谁知道这一敲,把缪山奈给敲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整个人突然情绪就崩溃了一般跪下去抱着金开甲的大腿,边哭边嚎:“叔父啊,我好想你,我好想父亲,我好想回到小时候被你们两个捉弄的时光……回春堂,我扛不住啊……”
这一哭让金开甲也不禁动容,是什么让一个大男人,一个父亲,一个一堂之主,哭得如此痛彻心扉?这些年究竟有什么压着他压得喘不过气,才会在自己遇到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时,将最脆弱的那个自己全部释放出来。
缪白芷在一旁也偷偷地抹了抹眼泪,她自然知道自己父亲的压力。
等到缪山奈哭完冷静下来,他才将事情的原委一点点讲述清楚。
回春堂本在江湖上颇受尊敬,因为行医救人,本是一大善举,那些被回春堂救过的江湖人士也都愿意跟他们结个善缘,毕竟行走江湖,说不准哪天身上就会挂彩,总要仰仗回春堂的妙手。
但是好景不长,某一天一位不速之客来访,自称医术更在缪邈之上,想做一个对赌游戏。
若是正常的同行上门挑衅,缪邈是不会搭理的,医术不是拿来争斗的东西,武功才是。但是那人说的是游戏,游戏正是缪邈的死穴,被称为老顽童的他最喜欢的就是有趣的游戏。
但是答应了之后得知游戏的内容却并不有趣,他要把一个随从的头砍掉,跟缪邈比谁能将其救活。而且不等缪邈开口,直接抽刀一砍,头掉到地上的时候,那名随从还没反应过来眼睛睁得浑圆。
缪邈医术超神,断肢也能够接上,但是断头实在是无能为力,所以他输了,因为对方拿出了野山参。
这是一个局,不由回春堂不掉进去的局,就算缪邈有办法救回那个随从,也会有其它的陷阱等着他,因为要请他入局的,是青龙会。
野山参确实非常神奇,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是太稀有了,而且很多时候人的伤病根本没到需要起死回生的地步,人们只需要延年益寿,特别是富有的人们。
缪邈输了,代价是回春堂从此归入青龙会,成为三百六十五的分堂之一,任务是守在荒星上做提取调配包含野山参有效成分的药物试验。
“不对,按照你这么说,这里也归属青龙会,可是我们也是被青龙会逼迫过来寻找野山参的,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秋凤梧却是第一时间发现了逻辑漏洞,这个显然与事实不符。
“看来你们还是对青龙会知之甚少,青龙会实在是太庞大了,遍布整片星河各大星域,三百六十五个分堂更是神秘莫测,隐藏在江湖三百六十五行之中。这些分堂彼此之间也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而青龙老大更是神出鬼没,没人知道其真实身份。在日常的运作之中,青龙会的大体事务都由青龙七宿负责发布和统筹,但是青龙七宿之间也存在一些竞争和龌龊,我们回春堂归属的是【角木蛟】。”
缪山奈向他们解释了一些只有青龙会内部才知道的情报。
秋凤梧立马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哪个星宿拥有一座规模足有卫星那么大的可隐身的战斗要塞?”
缪山奈一惊,他显然刚好知道,答道:“氐土貉!一定是氐土貉!要塞的名字就是直接用的星宿命名的,残暴又神秘,手下全是杀手、刺客、屠夫、盗贼这种角色。我们一直被叮嘱着要提防他们,因为他们好像在执行一项改造人的计划,可能会觊觎我们这边的野山参。”
一切都对上了,战争要塞,“七月十五”杀手组织,野山参和改造人计划。
金开甲以突然得知故人离世,情绪不稳为由,要求缪山奈安排一间屋子先让他休息一下。
一进到房间金开甲立马将手贴在墙壁上,雷电劲力瞬间顺着蔓延覆盖整个空间,他这么做是怕房间里有监听或者监控设备,通过放电可以直接把这些小工具过载短路。
“不,他不敢对我说谎。”金开甲脸色沉闷得像是雷雨前得天空。
秋凤梧不接受这样主观的答复,补充道:“你们很多年没见了,人总是会变的。”
金开甲闭着眼,仿佛在将什么情绪硬往下咽一般,缓了一下才说道:“是的,人总会变的,变得陌生变得可怕。他确实没有说谎,但是他隐瞒了事情的真相,他跳过了老顽童的死因,是因为这个死因是我无法接受的。”
秋凤梧略有所思,说:“被刻意隐瞒的,往往是最要的真相。”
高立这时候也补充道:“而且他承认了回春堂此时已经是青龙会的分堂,只要是青龙会,那么不管是归属青龙七宿哪一个管,江湖都容不下他们了。”
话音未落,房间内突然喷出大量白色气体,三人连忙屏息然后想要打开门,但是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锁死了,纹丝不动。
就连金开甲全力一掌都无法撼动这扇紧闭的门,而白色气体已经充斥了整个房间,他们即使屏息,皮肤也会缓慢吸收,找不到离开的办法就只有死路一条。
高立感觉自己就要失去意识,脑子里闪过的是双双无助的脸,他伸出了手,却怎么也摸不到那张脸,怎么也摸不到……
一只手握住了他伸出的手,这是一只跟双双一样纤细苍白的手,不过这只手是因为主人年纪尚小才这么细嫩的。来人正是缪白芷,她将一枚药丸直接塞进了高立的嘴里,然后又递给了秋凤梧和金开甲,因为他们两个人状况比之高立要好一些。
此时门已经被她打开,毕竟她就是从门外走进来的,三人跟着她逃出去后一路狂奔,因为解药刚吃,体内毒素还有很多残留,内力无法使用,只能先跑。
期间有许多警卫出来拦截,由于不敢伤到大小姐,投鼠忌器,被他们简单解决了。直到缪白芷将他们带到一处类似机房的地方,众人才停下来。
“这里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属于基地建造人员给自己偷偷打造的偷懒空间,图纸上都没有,你们可以放心。”缪白芷一边喘气一边解释道。
金开甲和高立立马盘坐而下开始运功加速祛毒,但是秋凤梧并没有,他只是盯着缪白芷,虽然才被她救了,但他依旧保持着戒备,自己相当于在给高立两人守护,等他们恢复了自己在运功祛毒。
“你为什么救我们?”秋凤梧身体带着明显的上压,这时显然是在逼问而不是询问。
缪白芷被这个大几岁的哥哥低头看着感到很不爽,后退了小半步,气鼓鼓地说道:“我刚救了你们诶,你居然这样跟我说话。”
秋凤梧没有也不想废话,又一步压了上去,将缪白芷逼到墙边,如果他表情不是阴冷得像要杀人的话,这个场景倒是有点壁咚的浪漫氛围。
可能缪家有这个传统,缪白芷突然大哭了起来:“爷爷死了,父亲变了,大家也都变了,我不想变,我想离开这里,呜呜呜呜……我想你们带我走呜呜呜……”
一只大手拉开了秋凤梧,一把将缪白芷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这只手平日里都是拿着斧头在砍人,沾染了不知道多少的鲜血,如今却温柔得生怕把这个小女孩拍坏了。
“小白芷不怕,你还有一个爷爷,我会带你走的。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来的?”金开甲突然变成了一个普通老头,不再是那个天下第一。
“不知道。”缪白芷在吸鼻涕的间隙里轻快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在你奶奶怀有你爸爸的时候,你爷爷就说,如果生的是女儿就叫白芷,因为我经常发脾气、大动肝火,白芷正好可以治一治我这个暴脾气,保肝。没成想最后生了个呆呆的大胖小子,所以自然就用不了这个名字了。当我听到你叫白芷时我就想抱抱你了,我知道你的名字一定是你爷爷起的,说来也奇怪,你爷爷说了我一万次要改掉坏脾气,我都听不下去,但是一看到你,我就觉得没有什么脾气了。”
秋凤梧解毒后,缪白芷情绪也稳定下来了,此时收到这个坏哥哥的问题,想了想还是老实回答道:“爷爷死后,他们开始做很多以前爷爷不让做的试验,那个被砍了头又救回来的人,被他们拿去抽血、切肉,用来做药。”
金开甲一听,又要动气:“胡闹,你那个呆子父亲就没有制止吗?”
缪白芷呢喃细语颤颤巍巍地说:“就是父亲带头开始做的人体实验。父亲是最接受不了爷爷输的那个,所以他非常想要研制成功,然后带着回春堂脱离青龙会,他每天每夜地呆在药房,再后来,他就变了,他不只在那个人身上做实验,他还要在普通人身上试药。我很害怕,但是我不敢说,爷爷死后他开始骂我开始砸东西,他还杀人。”
金开甲叹了口气,不再言语,那个呆呆地小子终究长成了他和老友都不愿意看到的样子。
“你知道野山参存放在哪里吗?”高立则是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知道,荒星上的野山参其实很少,我们呆了很久也只不过抓到了两根,一根被分成上万份在做实验,一根完整保存着。”缪白芷对于基地的各种事宜清清楚楚。
“你们会对我父亲做什么吗?”少女始终不敢说出那个最糟糕的杀字。
“放心,他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只是有些心酸无奈,但要杀他我还下不去手,这次我们不会动任何人。但是以后在江湖上,如果传出了回春堂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恶事,不管多远,我都会亲手为老朋友清理门户的。”金开甲做出了承诺,也是给两人一个自己想要保缪山奈一命的信号。
“他虽然找不到我们,但知道我们一定会去拿野山参,所以肯定有埋伏布置等着我们,我想我们不能直接冲过去,最好是有一个计划。这样子……”
秋凤梧瞬间利用眼下能利用的情报资源拟定了一个计划,然后几人简单梳理一下就开始行动了。
毕竟对高立来说,时间已经不够了,他满脑子只有双双,仿佛有一个沙漏在他背后追赶着他。
所以他驾驶着【银枪】单骑闯进了安保最为森严的野山参存放仓库。
【银枪】迸现风雷之力,两把短枪一风一雷泾渭分明,走的不是金开甲那种风雷合一的路子,而是左手枪如风龙穿云,踪迹晦明不定,右手枪如雷龙出海,狂暴肆虐撼山倒海。
四台机甲围攻竟然被高立独自击破,而且是瞬间击破,正面一枪顶开了对方袭来的大剑,左手的银枪明明看起来像是要从肋下奇袭,对方已经开始防备了,谁知道最后居然是向侧面直接扔出当成了暗器。
左边机甲原本还奔跑着想要补刀,结果驾驶舱直接被扎了个对穿。一台击破。
然后高立驾驶的银白机甲不进反退,放弃正面机甲失衡的大好机会,右手的短枪一个横劈,目标是右侧机甲的小腿,逼迫它进行了一个跳跃躲避的动作。
刚一跳起来,【银枪】立马一个变招,靠山崩,雷霆之势直接隔着机甲震碎里面驾驶员的内脏,七孔出血而死。两台击破。
这时剩下的两台机甲迟疑了,这个迟疑的空挡高立自如地拔出了左手的武器,恢复双手持枪的完整状态。
第一步【银枪】闪到正面机甲的面前,快逾闪电,对方根本没反应过来。
第二步直接左脚踩在对方机甲膝盖关节处,右脚蓄力对着头顶一踏,正台机甲跪下,头颅已经凹陷只剩一半,鲜血顺着缝隙滴落地面。三台击破。
背后最后一台机甲转身就跑,【银枪】右手银枪收起,捡起那把挡住自己一回合的大剑,转身一扔,直接从后心插入了溃逃的第四台机甲,在它把后背露出来的时候,它就已经死了。四台击破。
回春堂毕竟不是一个门派,在荒星上也没有足够的历练,四台配合生疏的机甲想要留住高立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杀手实在是太难了。
血腥味,从来都是刺激一个杀手的兴奋剂,此时的高立已经杀红了眼,无论谁想阻挡他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又有四架机甲出现,不同于刚才的普通警卫机甲,这四架是【剃刀】,一款优秀的近战武斗机甲,双手手掌侧面和手肘处都有锋利的刀刃,非常适合擅长拳脚功夫的侠士驾驶。
四架机甲明显擅长结阵击敌之术,它们所使用的阵型的是双锤阵,两人上提同时攻击【银枪】,两人策应补位,一进一退连幻不觉,就如同两颗重锤被一根铁链绑住,你打退其中一颗,另一颗就会被作用力拉扯过来。
一交手高立就认出来了,这是螳螂拳的四位弟子,出拳带晃,全是佯攻,手掌一甩那刀刃就往【银枪】眼睛处戳,高立刚一闪躲,屈肘又是一刀,防不胜防。
而且一击不管成不成都会马上退开,让出身位给后面的机甲递出新的攻势。
本来高立的武功走的是一寸短一寸险的风格,如今使用螳螂拳的【剃刀】比他更短更险,专攻要害,成了苦手。
但是高立并不慌,他要做的就是稳住,不要露出太大的破绽被击破就行,计划里他本就是作为佯攻的存在。
另一边秋凤梧带着缪白芷正往机房的深处走,这个丫头在无聊的时候把基地的每一寸都摸得透透的,总是可以避开所有有监控的地方。他们的任务是去到能源中心,破坏整个基地的供能系统,瘫痪所有的自动设备。
最后的金开甲独自一人走向一开始跟缪山奈见面的主控中心,沿途越来越多的警卫跟着他,但是不敢上前,只是沉默地跟着,这些人里不乏有回春堂的老人,他们对这个前堂主的至交好友、前武林的天下第一很是敬畏,不敢妄动。
最后老人走到门前,门自动打开,那个前不久抱着老人痛哭的呆板中年人此刻哪里还有一点狼狈,换了一身藏青色长袍,从恭敬地站着面见老人也变成了端坐在自己的主位上。
眼神中只有睥睨,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加持着他,青龙会三百六十五分堂之一回春堂堂主,缪山奈。
老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往前走,既然他不走过来,那么就由我自己走过去,老人这么想着。
但是突然从后面赶上的卫队呈反弧隔开了老人和中年人,似乎想要用实际行动告诉老人,这是分界线,您不能过界了。
但是他们可能忘了一点,这个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他是【大雷神】金开甲,是稳坐武林第一宝座十年之久的男人,就算是青龙老大来了,也只能算是平起平坐,他的界限从来都是自己手中的斧子划出来的。
就像孩童在沙堆上画了一条线,沙子就被分成了两堆,这些护卫被斧子划过了一条线,就都成了两半。
地板全都湿了,他们身上的都不能算是伤口,那叫做断口,内脏流了一地,血蔓延得更快,一下子就染红了中年人的鞋底。
他不再胸有成竹了,不再有上位者的气势,不再敢带着睥睨的眼神,他像一条可怜的小狗,惊慌无措,他在他的宝座上面颤抖着,他止不住自言自语:“你……你要杀我……叔父要杀我……你居然要杀我……爹,叔父要杀我……”
金开甲连骂他的气都没有了,他突然像是一个泄气的皮球,他又变回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他只想知道一件事,于是他问:“你爹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缪山奈吓傻了,或者说他疯了,他早就疯了,从他最尊敬最崇拜的父亲死的时候就疯了,从他们被带到这个鬼地方就疯了,从那个男人登门拜访说要做游戏的时候就疯了,早就疯了。
“父亲他死了,哈哈哈哈哈,他怎么就死了?因为我以为我研究出了可以起死回生的药,只需要一点点野山参,一点点,就可以把人完全救活过来,我已经超越了我爹,我是全天下医术最高明的那个,然后我爹就死了,我爹死了我就成了全天下医术最高明的那个,我就成了回春堂的堂主,,所以我爹死了。咯咯咯咯,哈哈哈哈哈……”
金开甲没有耐心,也没有急迫,因为不管他再怎么急迫,他也救不回自己的老朋友,那个救了他不知道多少次的老朋友,那个自己欠了不知道多少条命给他的老顽童。
他只想知道一件事,于是他又问:“所以你爹是怎么死的?”
缪山奈双手抱着头,把脸上抓出一道道红色的痕,他想笑,但是眼泪一颗颗地掉,他想死,但是他害怕那些血那些内脏,他害怕死,他要回答叔父的问题,即使他完全不想回忆起那一天的任何一秒,即使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人说既然我们有了这样好的药,那么这一剑刺下去缪堂主一定不会死,然后他就一剑刺了下去,然后我爹就死了,我的药让伤口愈合了,但是我爹没醒过来,呵呵呵呵呵,没醒过来,我爹就死了。”
金开甲很失望,他还是骗了他,导致他也骗了缪白芷,他必须杀了他了,虽然他答应过新认的孙女不会杀死他的父亲,但是他必须杀死他了,死亡才是他的解脱,他看着他出生,看着他长大,如今他要看着他死亡,亲手让他死亡。
金开甲本来需要多问一个问题,问他【角木蛟】的真实身份是谁,但是他问不了了,因为那个他要问问题的人回答不了了。
他用匕首扎进了自己的心脏,还不忘转了半圈,他早就想死了,但一直没能鼓起勇气,今天最后让他下定决心杀死自己的,也不是勇气,而是怯懦,是怯懦让他不得不杀死自己,他这一辈子,最有勇气的时候就是偷偷在心里许下要超越自己父亲的、不切实际的愿望。
与此同时房间暗了下去,整个基地都暗了下去,就像为了回春堂堂主的死而默哀,就像为回春堂的消失而哀叹。
高立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刻,他随时准备着,但是四架【剃刀】不知道,他们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只有一瞬间他们的视线暗了下来,然后他们的生命也暗淡了下来。
高立直接冲向了失去所有防御系统的仓库内,一手抓住装着野山参的透明器皿。为什么是他来,因为只有他知道野山参长什么样,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熟悉野山参的人,他的生命也是因为野山参才延续到现在。
现在他要用手里的野山参去延续他挚爱的生命,他只能成功,所以他成功了。
四台机甲离开了基地,这座基地也许会在不久后被修复动力系统,也许不会,这些人可能会活下去,可能不会。但是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在七日之内拿到野山参回到了降落的地方,他们做到了,但是航炮的舱位只有三个,金开甲太过于魁梧强壮,高立是个带着脂粉气的有主之人,所以缪白芷只能勉为其难跟她最不喜欢的冷漠男秋凤梧挤在一个舱位里。
少年和少女实在是太年轻了,他们都有一种蓬勃的朝气,一种春天的气息,从一个人的鼻息里冒出来,也从另一个人的鼻息里冒出来。
秋凤梧没试过和一个女生离得这么近,他把她吐出的所有气息吸进身体里,又任由自己吐出的所有气息被对方完全地吸入。
缪白芷也没有试过和任何一个男生离得这么近,她的腿就贴在对方的腿上,从大腿到小腿到脚背都紧紧地贴着对方的大腿小腿和脚背。她不小心动了一下腰,但是她的全身却都和对方产生了一点摩擦,她赶紧复位回来,全身又和对方产生了新一轮的摩擦。
他的心跳原本沉着有力,但是却被这两次摩擦带得迅速而慌乱,于是她的心跳也跟着变得慌乱。
深空中【氐土貉】再一次显露了峥嵘,炮口与上一次出现的角度和位置丝毫不差,能量明灭,星际风暴再一次被穿透。
小型穿梭舟关闭了所有耗能的系统,全力为牵引装置供能,他们一定会带回来那枚舰炮的炮体,区别只在于里面有没有人。如果里面有人,那么这次任务的成功与否,就只取决于上面的人有没有带着他们想要的东西。
抖动的舰炮炮体让几人不由得紧张起来,因为他们此时十分被动,如果出现意外,他们就会死在星际风暴之中。
但是秋凤梧和缪白芷却被另外一种尴尬情绪左右着,这个抖动加上他们此时面对面紧贴的动作,多少显得有点不正经。空间本来就不大,这频率越来越快的抖动让两人涨红了脸。
特别是缪白芷突然从齿缝里冒出来的几个轻若蚊声的字让秋凤梧不好意思到了极点。
他最后只是咬了咬牙说了句:“对不起,再忍忍,到了就可以出来了。”
指挥室里最高处的座椅依旧空着,指令却照常发出:“带上你的人,去接一下吧,不然他们不会老实的。”
“是,星君。”西门玉低头缓缓后退,退出大门后立马转身快步前往停机接驳处,这个过程毛战和麻锋两人中途跟在了他的后面。
青龙七宿,七大星君,西门玉到现在一个真容都没有见过,他在想自己离真正的青龙会还有多遥远,即使已经是一个分堂的堂主,还是远远不够吗?
江湖中没有叫错的外号,“幽冥才子”的重点从来都不是代表嗜杀残暴的“幽冥”二字,而是“才子”。西门玉虽然一直都是一把刀,一把杀人的刀,但是他从没忘记过自己的初衷,他要做的是拿刀的手、发出指令的嘴和想杀谁就杀谁的大脑。
青龙老大,青龙七宿,青龙十二煞,最后才是三百六十五堂堂主,不久前传出十二煞之一的【魔刀】卫天鹰被白玉京斩杀的消息,他以为自己会有机会补位,结果第二天马上得到通知已经有人补齐成为了新的十二煞,自己连门槛都没摸到,只有一个被通知的权利。
西门玉不甘心,有好几次他想亲口问氐土貉星君,但都忍了下来,作为下属可以适当地暴露缺点,但永远不要暴露过多的野心,他还需要继续等待机会。
刚一到达停机接驳处他马上激活空间钮召唤了【幽冥】,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不会乖乖配合,有必要先适当威慑,他的身后【阴魂剑】和【断头台】也都显露了獠牙。
这三台机甲都是暗灰色为主色调,本应潜行于黑暗中,此时就暴露在明晃晃的光线下,透露着一种诡异的色彩。
话说回来高立和他们实在不搭,明明是杀手却驾驶一架银白色的机甲,反倒是小武的【开膛】更加符合“七月十五”整体基调。
迎接他们的便是【开膛】的软剑,秋凤梧不想一上来就暴露暗器手段,光明正大打出的从来不叫暗器,顶多称之为投掷物。软剑如灵蛇,依旧是西门玉等人熟悉的剑法套路,麻锋冷哼一声就用手中的阴魂剑一捎一带将其引走,算是对上了。
阴魂剑剑身有孔洞,在挥舞的过程中一旦偏斜剑身就会因为摩擦空气产生鬼哭一般的声音,一直是麻锋用来扰乱敌人心绪的下作手段。此时他便是如此,阴魂剑如同阴魂不散般鬼叫不听,一剑一剑攻向秋凤梧,逼迫他的软剑只能回防无法进攻。
但是软剑并不擅长防守,用以格挡容易被击飞反弹伤到自己,所以秋凤梧只能且战且避落入下风,看来麻锋战前是下过功夫研究透了【开膛】的特点。
再者是【银枪】和【断头台】,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上次只是对了几下,没来得及打爽,眼下直接点燃一般直接对撞到一起,直接拳脚搏斗了起来。
可是【断头台】的吨位要更重,近身搏斗更加有优势,一个架肘寸靠直接把【银枪】顶飞,然后立马从背后拔出那把杀人无数的鬼头刀,使出自己的拿手好戏,断头斩!
【银枪】在倒飞中强行稳住身体,拔出两把短枪交叉挡住了这一刀,代价就是飞得更远才得以落下,受到了不小的反震力。落地后马上一个踏步前冲,看起来是不理智的上头打法,两把短枪也没有发挥灵活惊险的特性,抡圆了就砸,完全是毛战的鬼头刀打法。
毛战舔了舔嘴唇,他虽然疯狂,但不代表他上头,相反他一直十分冷静,他知道高立已经失控了,失控的敌人最好杀了,不由得他不兴奋,这场对战已经落入了他最喜欢也是最擅长的节奏。
能够跟【幽冥】对战的自然是【大雷神】,双方归根结底不属于同一时期,在各自的江湖中都有着凶名,如今遇上如果能传出去也是一段必定火爆的演义。
西门玉用的武器是一把铁扇,张开是锐器,合起来也可以当短棍用,为钝器。他的打法多变、天马行空,扇子开合之间频繁转换着招式,突出一个“诡”字。
还好【大雷神】的风雷决有着风雷双重属性,刚好对应西门玉的变幻莫测,每当扇子打开化作利刃时,斧头也会跟着轻疾起来,你快我也快,将西门玉瞬间七闪的攻击悉数挡下。而当西门玉把扇子合拢成短棍,势大力沉一戳时,斧头的雷霆巨力涌动,直接精准劈上去,足足将【幽冥】震退四五步。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诡计并不能起到太大的效果,在正面的对战中,【幽冥】拿【大雷神】没有半点办法。
但西门玉也不怕,他知道自己大概率不是金开甲的对手,但是两个手下是可以稳胜对方的,是要自己拖延住战斗力最高的金开甲,等到另外两个解决了,三打一还怕拿不下他吗?
麻锋一瞬间提速了,阴魂剑的鬼哭声突然加剧,一剑从【开膛】胸前划过,留下一道和长长的痕迹,还好不深,没有破开胸甲。这只是开始而已,阴魂剑的特点在于连绵不绝、阴魂不散,提剑上撩之后是转腕翻剑直刺,逼迫对方再退,就在此时,手臂震力一抖,一个剑花绽放,剑尖游离不定,同时指向了头部、胸前、下腹三处,让秋凤梧一时间不知道该防守何处。
麻锋选的是胸前,毕竟胸甲已经有所破损,正好乘胜追击。
但是他的时机未必就是秋凤梧的危机,这个破绽竟是故意卖的。只见处于劣势的机甲左手一弹,一枚红色暗器射向了【阴魂剑】的头部,它右手持剑,此时只能用左手一拍,没想拍出了一声剧烈爆炸。
【开膛】肩膀处被刺穿,因为他在弹出爆炸果实时,便马上向侧边扭转自己的身体,目的有二。一是躲开麻锋必杀的一击,他成功了。二是为了拉出空间刺出他自己必杀的一剑,也成功了。
所以第二声机甲被刺穿的声音来自麻锋,【阴魂剑】被刺穿了驾驶室,麻锋半个脑子被切了下来。
在临死前,麻锋只能看到几道寒芒从眼前划过,射向了另外一处战场。原来对方早就算准了能够一击必杀自己,连下一步的支援行动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吗?
秋凤梧确实从来没觉得麻锋会是对手,他等的只是一个更好的时机而已,一个足以决胜三处战场的时机。
金开甲不喜欢短枪,这玩意儿只适合刺,不适合劈砍,非要拿来劈的话着力点不对,而且速度太快,没有借势成力的打击感,所以他一直被压着打。
没错,【银枪】里的是金开甲,他和高立提前换了机甲,为的就是打出错位,先前他一直压制着自己不使用风雷决,假装高立空有内力却着急上头乱打的样子。
还好这一招不挑武器,两把短枪化作两道风雷朝着【断头台】射去,短枪这时候的优势体现了出来,速度比斧头更快更迅猛。毛战被这突然爆发的气势震慑到了,勉强用鬼头刀挡掉一枪,另一枪却是直接钉在了肩膀上,将他整台机甲往后一带失去了平衡。
金开甲内力全开,整台【银枪】被雷电之力灌满,瞬间提速冲向毛战的【断头台】,一拳轰出如同天罚,直接把机甲的腹部击碎,断开成两半。
而这时候“幽冥才子”西门玉才反应过来那不是高立,既然那不是高立,那么眼前这个也就不是金开甲了!
“没想到你一直手下留情,这么照顾老下属,一开始那几招就逼得我用尽浑身解数,后面你居然不攻了,不然我早就死在你的手上了。”高立的声音这才从【大雷神】上传出。
诚然,让高立驾驶【大雷神】太为难他了,这是一台重型机甲,光是催动它就让高立必须保持最大的内力输出。
而一开始对付西门玉的那几招,已经是高立对于风雷决使用的极限了。也就是西门玉没有发现,风雷决居然风作风、雷作雷分开使用,换做任何一个有过跟金开甲对战经验的人来,一瞬间就可以识破。因为金开甲的风雷决从来都是风雷一体,又快又猛。
西门玉本可以强势碾压,却因为心里存有对方比自己更强的念头,导致采取了拖延守势,于是错失胜局。
没有时间让他懊悔,因为【开膛】的暗器已经到了,数点寒芒,每一道都是针对【幽冥】的机甲关节处,他只能后退。
但他并没有退路,因为【银枪】再次使用了“风雷啸”,两把短枪飙射而来封住了他的后退之路。
不能呆在原地,也不能后退,那他只能往前了,前面是【大雷神】,但是里面却只是高立而已,自己不但能躲开这些暗器攻击,还能一举拿下高立!
思维活络精通计算的“幽冥才子”西门玉再也不能思考了,因为他的头已经离开了身体。
就在他开扇准备向前袭杀高立的时候,高立已经提前酝酿好了攻势,将风雷决最大程度地催动。
高立只管劈出手里的斧头,这一招他并没有把握,他是在赌,一开始赌西门玉高看自己不会全力以赴,现在赌西门玉看低自己迎头送死,他赌赢了。两次都是。
暗器会让西门玉机甲受损,短枪也最多让他受伤,唯有这惊雷一斧最有可能杀死他,但是他却选择了正面迎上这一斧。因为在他看来高立不会风雷决,他只是一个空有内力还算能干的下属,只是一个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玩偶,他从来没有把高立视作对手。
这便是秋凤梧在荒星上说的,复仇计划,创造敌人不知道的变量,做出敌人意想不到的变动,以弱胜强。
但是他们现在只是完成了这个计划的开头而已,最重要的是,双双!
高立和金开甲换回各自的机甲,三人决定在这【氐土貉】要塞里大闹一场,要说在太空中遇到了这座战争要塞只有死路一条,但现在已经到了内部,在内部就不怕它的强大火力了,一切以机甲实力为尊。
“你们很好,我很喜欢,能够证明自己实力的人我都喜欢,现在你们拥有了一个选择的机会,加入青龙会,亦或死。”
这是广播发出的声音,能够以这种语气讲话的无疑是这座【氐土貉】的主人了。
“你们想清楚,像西门玉这个层次的堂主,我的手下还有五十个,你们可以替代他成为新的七月十五,在这个武林里拥有最强大的靠山。”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但是你却不能说话了,你说的在武林里拥有最强大靠山的七月十五堂主刚刚就死在了我们手上,而且在你的注视之下,在你引以为傲的要塞之内。所以你的给出的选择只会让人觉得可笑不是吗?”
原来对方留了一手,还保存着多个播音设备,此时每当一台发出声音秋凤梧就会第一时间将其打爆,对方说出一句话需要消耗四个播音设备。
秋凤梧持续挑衅着对方,他是想逼对方动怒,逼他出现,只有对方出现,他们才有机会化被动为主动。
这句话被完整地播放了出来,因为高立出手干扰了秋凤梧,因为他没办法听到双双这个名字后还无动于衷。
秋凤梧叹了口气,他的计划失败了,高立比对方更沉不住气,他有软肋就必定会被对方死死抓住,这没有办法。
这句话一出来金开甲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他想起了缪山奈临死前的样子。青龙会的掌权者们都将人命视作游戏吗?
“从现在开始,你们所处的位置会变成一个角斗场,每分钟我会投入十台新的机甲进入围杀你们,如果你们能够撑到一百分钟不死,甚至杀光我派出去的一千台机甲,那么你们就赢了,我就把那个畸形的女人还给你们。还有,这是通知,你们没有拒绝的权利,第一批机甲入场。”
闸门开启,十台机甲迅速冲出,没有任何的缓冲和多余动作,直接拔刀。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最喜欢看的节目开始了,信号源发出去,盘口现在就开,别忘了给那几个老赌鬼安排多几个机位。”
除了杀手、屠夫、刺客、海盗,【氐土貉】还掌握着最大最多的地下赌场,这里什么都可以作为赌注,什么也都可以作为赌盘,就连这座要塞,也是他一点点赢回来的。
“这是漠北人屠的刀法,小心下盘就行,速战速决。”金开甲的经验无疑是最大的依靠,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批人的武功出处和弱点特征。
果不其然,这种刀法暗藏杀机全在下盘,有所准备的高立和秋凤梧都顺利格挡或者闪躲开,并且形成反杀。
但是一分钟实在太快了,刚毁掉对方七台机甲,又有十架入场,是【黑蛛】。
其中四架一出来就直接爬上墙璧倒吊在天花板杀过来,其余六家散开寻找着机会。
这种机甲拥有着超强的机动能力,但是由于不是人形,使用的进攻方式也不是武功套路,算是奇门的一种。
“先打【黑蛛】!”高立大吼,他知道这款机甲的危险之处,毕竟他之前就死在过这款机甲手上。
秋凤梧立马响应,他收集了许多可以作为暗器的材料都放在空间钮里面,此时稍微意动就在机甲手中唤出。
四道虹影在天花板变成四团花火,四台废铁掉落烧毁。然后六根长刺从战斗中的机甲缝隙间穿过,贯穿了移动中的六台【黑蛛】,每一道贯穿伤都经过驾驶舱,无一活口。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时秋凤梧的表现引发了地下赌盘的第一次小高潮,那些买多久能解决的赌客脸全部绿了,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十秒内解决战斗,甚至第一批还有两台活着的情况下,这简直太出乎意料了。
各种赌注纷纷压下,这些赌鬼也是放开了想象力,连第几批将会消耗完【开膛】的暗器储存这种盘口都开了。
这一切发生在星河的各个角落,他们仿佛比深处角斗场之中的三人更加狂热、更加感觉到危机感,他们的热情比金开甲的内力还要浑厚高涨,他们手里的赌注比秋凤梧的暗器还要伤人,他们脑海里的赌虫比高立脑海里的双双还要更加引人疯狂。
但他们三人对此毫不知情,因为他们的对手又多了二十架,十架【钢盾】还没解决,时间一到,十架【弩机】又按时入场了。
这两款都是战争机甲,属于军队严禁外流的制式机甲,没想到青龙会的手伸得这么长,连这种机甲都可以成批地搞到。
【钢盾】左右手各有一面超厚的盾牌,合在一起可以卡住成一面超大的可以完全遮盖全身的巨盾,所以很难击破。
而【弩机】是一款射手机甲,装载有强力的弹射装置,可以发出比子弹速度更快的弩箭,虽然射程较短,但是伤害却高得不像话。
此时他们面对的不再是武林高手,而是军阵,一攻一防的完美配合将三人的活动空间不断压缩。
秋凤梧的暗器没有用,全被盾牌挡了下来,爆炸也只能撼动而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如果他们再不能造成杀伤,下一批机甲再来,估计就回天乏术了。
这时金开甲站了出来,既然技巧已经无用,那么就一力破万法吧。
“这二十台机甲我来解决,你们两个准备待会为我护卫,这招用完我需要调息。”
一声巨响,那台被选中的【钢盾】盾牌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斧痕。
但这只是金开甲为了给自己下一招争取空间时间的一个试探而已。
手中唯一的斧头再一次变化为长柄板斧,金色雷霆噼里啪啦地跳跃着,一股毁灭的气息骤然降临。
【大雷神】宛若真正的雷霆之神,一部踏出地面碎裂,而它的巨大身影比轻型机甲的速度还快,瞬间化作闪电般出现在几台【钢盾】的面前。
机甲在前,而斧头拖于身后,精钢制成的斧柄被巨大的力量压出弧度,金色雷霆极致压缩成了黑色。
钢盾全成了烂铁,各种机甲零件溅射,身后是两名后辈,身前再无任何机甲。
霸者摧山,不似重楼飞雪那般返璞归真,走的是力之极致,不是金开甲威力最大的一招,却是气势最磅礴的一招。
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十年后再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依旧是那个霸气直冲云霄,星河中最硬的男人。
不管任何人见识过这一招,都会为其气魄所压倒,但秋凤梧不会,他眼下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精力可以用于欣赏或者感受这些。
他在思考,思考破局的方法,他是一个下棋的人,对手也是一个下棋的人。金开甲和高立可以全身心地去战斗,但他不可以,他要破开对手的局,而不是在局里挣扎到死。
谁也不知道要塞里存放了多少台机甲,谁也不知道一百分钟之后他会不会出尔反尔继续派出新的机甲。
总之绝对不能把希望放在对手可能的信义上面,当你无法跟对方处于同一水平线的时候,别期待任何公平,更何况这个角斗场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秋凤梧到现在为止已经下出了两手棋,一手是提前设下的伏笔,一手是刚才出的闲手,能不能发挥作用,他心里说实话一点数都没有。
“听我说,我们都不知道那些闸门后面是什么,可能会是无数等待上场的机甲,但是我们很明确背后是什么,我们从穿梭舟上进入只经过了一小段通道就到了这里,所以背后的墙壁打穿大概率是外层装甲,唯一的生路就是太空。”
秋凤梧在无子可下的情况下逼迫着自己冷静找出任何有可能的方案。
“金前辈像这样的一斧您调息后是否还可以再使用多一次。”
“好,白芷还在穿梭舟上,我们待会见机行事,金前辈您休息后找到时机就击破后面的墙,找到白芷先行撤退。”
高立略微停顿,似乎十分痛苦,过了几秒才回复:“我知道,如果救不到双双,白白死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高立还在浴血奋战着,但是击破不知道第几台机甲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阵心悸,瞬间慌了心神,被砍中了一刀,差点把背甲打穿,还好他及时前扑一个翻滚卸了部分力道。
“怎么回事,刚才你不应该中刀的。”秋凤梧第一时间关心道。
高立没办法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干脆不解释了,摈除心里的古怪感觉,他强迫自己投入到战斗之中。
突然之间那些机甲的攻势变猛了,它们不再防守,不要命似的攻击,而且一分钟的规则也不再遵守了,闸门不定时地开启,进来的机甲数量也变得不确定。
秋凤梧看不出对方的谋划,但是事出反常必定有妖,随即大喊:“撤,破墙!”
三台机甲突然同时后撤,然后【大雷神】往前蓄力,【开膛】和【银枪】分别站立两边转身面对追来的敌人全力狙击,给金开甲争取时间。
但是很奇怪所有的机甲都在扑【银枪】,而旁边的【开膛】和正在破墙的【大雷神】都没人管。
墙一破【大雷神】立马往前冲,他需要调息,不跑的话反而成了累赘,而秋凤梧刚想冲上去帮高立解围,却听到他说:“不用,走,我可以解决。”
然后翻涌的风雷决内力便蒸腾而上冒了出来,秋凤梧立马转身就走,因为相信。高立真的太适合练风雷决了,比金开甲想象的还适合,野山参带来的二十年纯粹内力让他进步一日千里,加上此前高强度的密集战斗,他每一刻都在涨功力,此时面对众多机甲的围攻,他只有一枪。
枪出如龙说的就是这样的场面吧,高立犹如进入忘我之境,人随枪走,狂风大作,留下一连串的幻影,就如同一头银色的游龙穿梭于敌阵之中,手中的枪就是银龙的利爪。
风雷决本是金开甲的独门绝学,他本人更加偏向雷的狂暴,以风为辅助。但是高立的枪法更加洒脱飘逸,偏向风,以雷为辅助增加威力。
于是乎他肆意挥洒,携带狂风之势,或回旋、或反卷、或倾袭,羚羊挂角无处可寻。
他当然也是转身就跑,这时候闸门又开启了,这次只有一台机甲出现,这台机甲一出现就开始冲着【银枪】狂奔而去,速度之快前所未有。
原以为拉开了距离可以轻松跑掉,却没想对方速度快到超出了以往的认知。
“这架机甲很快,你们先跑,我回头解决一下。”高立跟秋凤梧和金开甲说完一个转身,手中银枪闪过一阵光芒,快如疾风刺出。
可是这台速度极快的机甲居然张开双手不挡不避,中门大开?
高立还在提防着变数,银枪已经刺入了这台独自追击的机甲,不知道为什么,高立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像对方一路跑过来却只是张开手被自己捅穿一般的怪异。
听到了高立的悲呼,秋凤梧第一时间回头,他看到了【银枪】的背影,和闸门处不断涌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机甲,正在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走来,不计其数的武斗机甲如同一阵浪潮。
然后秋凤梧看到高立不止没跑,还从驾驶舱里跳了出来。
秋凤梧没有犹豫,立马跑了回去,不管高立在发什么疯,他要救他!
秋凤梧跑到跟前伸出手想让高立自己跳上来,但是高立却紧紧抱着那台被他击破的机甲的驾驶员,闭着眼哀嚎着。
秋凤梧看不清抱着的是谁,因为那是一片血污中被机械骨骼包裹住的人形。但是他好像知道那是谁,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让高立这样子,只有那个人,双双。
秋凤梧看着前面乌泱一片的机甲,知道再来不及了,一把抄过高立转身就跑。
高立根本没料到自己会被一把抓走,他的怀抱没有那些锁住她的机械更有力,于是她被留在了那台机架上。
他挣扎,他哀嚎,他连双双这两个字都喊不出来,他就只是痛苦地哀嚎着,这一切到底是什么……
“谢谢关心,我感觉很好。”双双的声音一直有着涤荡人心的作用,可惜对方不是人,只是一个播音设备。
“不用怕,手术很成功,你不止可以看见了,你还可以下床走路,你不想看到高立吗?他正在外面等你。”这个声音循循善诱宛如地狱的恶魔,但是双双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她还以为这是高立安排的治疗,他总是希望把最好的给她。
听到高立,她尝试慢慢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她的头上装载着一个特殊的装置,一只眼睛和原来一样是完全的空洞灰暗,但是另一只眼睛被装置覆盖了,一个淡蓝色如宝石般的镜片被镶嵌在上面,捕捉到的视觉画面会越过视神经,直接由头上的半覆盖装置转换成大脑可以识别的信号直接传输,从而在脑海里形成画面。
就这样,双双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世界,明晃晃的冷光,和冰冷冷的机械。她要了一面镜子,她想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虽然他一直说她是最好看的女孩,但是她连好看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很满意,虽然她只能看见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以及一点点的侧脸,其他地方都被机械装置包裹着,下巴下颌骨耳朵这些都是,但她还是很满意、很感激,同获得视觉比起来,遮盖一点点的自己并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
然后她试着靠自己下床,她也只能依靠自己,毕竟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那个声音陪着自己,可是声音总不能过来扶住她。
她的身体也穿戴着部分的机械外骨骼,还有某种紧致的紧身衣,很舒服,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自己。于是她试着抬了抬脚,又换了另一只脚试了下,那种无力感消失了,她觉得自己甚至可以跑起来。
于是她真的跑了起来,从实验室到停机接驳处很远,那个声音一直出现在每一个路段提醒她要往哪里走,所以她肆意地跑着,她要跑着去见自己的男人,她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双双转眼已经跑到了附近,她大口地喘气,一点也没有虚弱的感觉,第一次跑步,第一次流汗,还有即将到来的,第一次见高立!
“好了,他就在门后面,不过我们可以再给他一点惊喜,你坐上这台机甲,待会跑过去估计能吓他一跳。”
“可我不会驾驶机甲,我也没有内力。”双双既好奇又退却。
“你以前没有,但你现在有了,很简单的,你进去就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双双很信任这个声音,甚至有点依赖,她不知道自己头上带着的装置会识别这个声音并且将这个声音做出一些修正诱导。她只知道她可以完全地信赖,完全地跟随。
所以她坐上了机甲,身上的外骨骼和机甲座舱严丝合缝地链接固定,然后她的眼前打开了一道闸门。
“那架银白色的机甲,那就是高立,跑过去拥抱他,告诉他你能看见了!”
双双看到了银白色的机甲,那就是高立一直提起的【银枪】吗?他最可靠的伙伴。
她很快,但她不知道自己很快,她第一次驾驶机甲,根本没有概念,不知道自己驾驶的是速度最快的新型机甲,不知道自己全力跑动的时候背部的推进器正在给她加速。
她眼里只有银白色的机甲,她想抱住它,然后从机甲里出来,然后真正地抱住他。
她比它快多了,所以她张开了双臂,她就要可以抱住他了。
他经常说,自己的枪很快,快到别人反应不过来,原来真的有这么快,真的反应不过来。
双双驾驶的是一台特殊的机甲,控制权不止在她的手上,为了让这对挚爱的情侣相见,那人体贴地打开了驾驶舱,露出了里面被捅破了半个身体的双双。
双双听到了高立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悲伤,她的心好疼,好想抱抱他,安慰他,但是她说不出话了。她的嘴里被血沫和破碎的脏器填满,那些东西不断地冒出来,她没办法安慰他……
“机甲部队不用追了,把人送过去实验室进行改造升级。”
“今晚的戏还不错,我看够了,现在要去休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吵我。”
连续发布了三条指令,第一条对机甲部队,第二条对要塞操控组,最后一条对所有人,然后这个声音就消失了。
缪白芷等的都快着急死了,看到金开甲进来才稍微安心,可是紧接着看到秋凤梧抗着浑身都是血昏迷不醒的高立进来,她的心又一下提了起来。
“我把他打晕了,不然根本拦不住,血不是他的,放心,人没事。”秋凤梧说到“人没事”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双双残缺的身体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连他都……高立又该如何自处呢?
收起思绪,他看向缪白芷,说道:“马上起飞,那段加密编码按我说的发出去了没有?”
“发出去了,可是没有收到回复。”缪白芷如实回答,手里却是没有停过,开始操纵起了穿梭舟,原本的舟上的人都已经被他们解决了,缪白芷这段时间都在辅助系统的帮助下熟悉如何驾驶。
秋凤梧直到现在所寄托希望的依旧是那两记闲手,但其实都是同一个目的,是一种特殊地求援,当知道对方的战争要塞后,秋凤梧就知道自己等人唯一的生路在哪。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靠自己的力量翻盘破局,可惜双方力量差距太过悬殊。
穿梭舟刚一离开【氐土貉】战争要塞,立马开动了全隐身系统,包括光学隐身和电磁信号隐身,这样既可以不被雷达选中也可以躲开直接手动锁定。
但是对于一座拥有成千上万武器的战争要塞来说,想要打掉一只苍蝇一般渺小的穿梭舟,实在太简单了,只需要范围火力覆盖,练渣都不会剩的。
虽然说做一次火力覆盖相当于拿铲子将金子铲出去填海,但是刚才那场赌局让他们赚的更多,这次的消耗连个零头都不算。
最重要的是那位星君大人说了要集火摧毁,那么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都一定要死,不然的话死的就是他们这些要塞的操作人员。
大大小小的发射井露出,长长短短的炮筒也伸出,如同一场热烈的烟花晚会,悄然绽放。
在要塞的视角里,这些火力拖着尾焰打着弯在尽可能地覆盖更多的空间。而在秋凤梧他们的眼里,正有大概十枚导弹向他们袭来,这虽然只是对方发射出来的几百分之一的数量,但是他们依旧恨难躲开。
不,事实上他们不能躲,偏离目前的轨迹只会遭受更多的炮火洗礼,他们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将这些导弹打掉。
但是不管是【开膛】还是【大雷神】都不具备太空战的能力,只有极少数的顶级机甲才能够在太空中移动,并且进行战斗。
【大雷神】虽然是成名已久的机甲,但是制作完成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这个期间金开甲也遭遇变故,没能持续升级,所以此时也是无能为力。
缪白芷额头布满了汗珠,这个初初长成的古灵精怪女生刚刚从一处无聊地方逃出,没想又遭遇这种生死危机,竟然从内心爆发出极大的潜力和求生欲望,双手飞快地操作着复杂的系统面板,不仅保持着最小受袭轨迹的稳定行驶,还灵活操纵防空炮台进行着狙击。
但是炮火会破坏完美的光学隐身效果,对方可以根据火光的位置进行手动锁定,这其实是一种冒险,赌对方在发射了如此密集恐怖的火力之后,还会不会追加精确打击。
答案是会,他们必须会,在那位星君手下办事,半分的疏忽就会导致自己的死亡,他们之所以现在还活着,就是因为他们学会了做事情用尽十倍数十倍的代价也要完成对方轻飘飘的一句指令。
精确的打击是激光镭射,因为最快最准,足足八道,同时发出。
缪白芷将头戴式装备一扔,转过身对着秋凤梧和金开甲说道:“我尽力了。”
她原本的想法是坦然面对必然的死亡,所有的计算都指出了必然毁坏的结局,于是她最后看向两人。
但她的这个转身让她错过了屏幕上显示的变数,逆转生死的变数。
一道绿色流星不知道从多远的地方冲来,直到它停在穿梭舟后方伸出一只手挡住了那八道汇聚一点的激光光束,它身后的尾焰还长到看不见来处。
这是一台太空机甲,比【大雷神】还要更高大几分,浑身的主要甲胄都是银灰色,有一种深沉的霸气,肩背是无数的乱石丛林一般犬牙交错的特殊装置,看起来像无数发着荧荧绿光的春笋,胸甲不是常规的钢铁设计,而是一整块的巨大绿宝石,眼下这颗宝石散发出的翠绿流光正在发散至全身的剑刺突起。
这是因为它的手掌刚刚吸收了所有的激光能量,通过这颗绿宝石将能量转化传送到了全身的翎羽之中。
是的,这些剑一般、石头尖刺一般、春笋一般的装置,叫做“翎羽”,因为这台机甲,有一个足以震慑星河的名字——【孔雀翎】!
面对漫天的炮幕,所有的翎羽发出耀眼绿光,轰然射出。
【孔雀翎】此时就如同那棵大树的树干,无数的柳条带着飞行留下的能量痕迹就是千万柳丝,全方位地智能拦截所有的地方炮火。
而这台传说中一甲成军的机甲,连管都没管背后那此起彼伏的爆炸,也没看比山巨大万倍的要塞,它只是悬浮在穿梭舟的旁边,驾驶舱自动打开,伸出了手。
这台机甲不知道从多远的地方如同一颗流行穿行而来,挡下八道死亡的激光,再毁去漫天的炮幕,这个过程中居然是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完成的。
秋凤梧捂住了脸,好羞耻这句话,不敢看一旁金开甲和缪白芷的表情,赶紧发出指令:“切换梧桐模式!”
虽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声音,却都是从【孔雀翎】身上传出来的。老迈刻板的声音是秋凤梧的父亲,孔雀山庄现任庄主秋一枫设置的智能“老臣”。
而年轻清脆的声音是秋凤梧设置的智能“梧桐”,它是一个弟弟的设定,说话的语气就是一个正常的青少年。
这是【孔雀翎】最大的特点之一,有着辅助驾驶的超强智能系统,可以独自操作机甲,而当驾驶员就位的时候,这个智能就可以将全部算力转入对于翎羽的控制之中,每一支飞出的翎羽都相当于一只浮游炮,可以理解为有自主行动意识的暗器。
这也是为什么【孔雀翎】被称为一甲可挡一军,因为跟它战斗如果只有自己的话,会有一种被群殴的痛苦感受,这种感受最深的莫过于此时就在旁边的金开甲了。
在发现【孔雀翎】之后,【氐土貉】里面飞出了上百艘作战飞艇,还有着足足三架太空机甲。
“梧桐,分析对手作战实力。”当秋凤梧驾驶【孔雀翎】时,才是真正的他,战斗力也不再是【开膛】可比的。
“好的哥哥,一共98艘作战飞艇,都是【游星Ⅲ型】,三架机甲分别是【墨玉麒麟】、【嚼肝胆】和【离殇叹】。以我们目前的情况支撑不了三分钟,最优作战方案是不管背后的穿梭舟立即脱战逃离。”
“方案否决,分析三架机甲详细资料。”秋凤梧没有责怪梧桐的意思,因为他虽然智能化程度很高,但是毕竟不是人,提出的方案也是基于自己的安危。
三台机甲之中最危险的是【墨玉麒麟】,这是千机门的门主顾千的机甲,人形麒麟首,两门巨炮抗在肩膀上就像长着三个头。千机门向来擅长机甲铸造,恐怕这座要塞就是出自千机门的手笔。
顾千这个人向来很神秘,或者说千机门整个门派都很神秘,没想到居然暗中投靠了青龙会。
【嚼肝胆】是恶人李大嘴的机甲,这是一个独行恶人,因为没有人敢和他作伴,都怕半路就被他给生吞了,“嚼肝胆”这个外号是实实在在地因为他最喜欢吃肝胆这两个内脏。
这台机甲全身都是倒刺,就像一枚海胆,一枚巨大盾牌是它的武器。
最后的【离殇叹】是花间派的一台机甲,具体不详,貌似只是一个当代弟子的私人机甲。
但是此时能够出现在这里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首先青龙会不可能花费大代价把一个普通弟子的机甲改造成太空机甲。其次这架机甲居然位立于中间,另外两台隐隐中以它为尊!
“梧桐,你控制翎羽对付所有的飞艇,这三台机甲交给我。”秋凤梧吐出一口气,久违地熟悉着【孔雀翎】的一切。
“哥哥,以一敌三太危险!”梧桐的声音居然可以听出忧虑焦急的情绪。
两柄尖刺分别从两臂伸出,秋凤梧先取的是【离殇叹】!
但是他碰不到这台神秘的机甲,一面带着倒刺的盾牌挡住了他,并且同时有一柄流星锤向他狠狠袭来。
这可不是【开膛】那种轻型机甲,【孔雀翎】是实打实的重型机甲,此时面对沉重的流星锤,它另一只手的尖刺直接相对一劈,将其劈了回去。
然后被挡住的那只手一个原地的暗劲直接轰在盾牌上,盾牌没事,机甲反而被震得差点脱手倒飞而去。这是隔山打牛的内力使用方法,平时秋凤梧是拿来发暗器的,此时相当于将【嚼肝胆】当作了暗器。
左右打开两人之后,秋凤梧的目标没有变,还是中间的【离殇叹】。
一个加速膝撞却被对方单手稳稳地接住,转身侧踹,等对方抬手想要格挡的时候变招,一个高鞭腿如羚羊挂角,妙至毫颤。
秋凤梧为了不陷入三人围攻的不良局面,想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对方慢悠悠地连消带打把自己的节奏强行给按了下来。
这不是花间派的功夫,而是游侠【云中鹤】的武功招式。
没时间让秋凤梧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又是一记流星锤对着他的后背打来,他往前一扑,想要抱住【离殇叹】顺势避开这一锤,没想到这台名不见经传的机甲居然做了一个微操,接住【孔雀翎】前扑的身形然后往后微微一倒,一旋身一带,把【孔雀翎】甩了起来,转了一圈再扔出去。
虽然是避开了流星锤,但是这一扔又把他扔到了【墨玉麒麟】和【嚼肝胆】的包围之中,一面巨盾直接从侧面把他结结实实撞了一下,算是报了刚才一掌之仇。
秋凤梧吃了一个小亏,不再急着上前,而是缓缓拉开距离,奇怪的是对方似乎也没有围过来的意思,而是发送了一则通信请求。
“这是【孔雀翎】,你是孔雀山庄少庄主秋凤梧?”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却带着一点阴柔,让人十分不适。
“倒不如说孔雀山庄想与青龙会为敌吗?”那个阴柔声音不疾不徐说道。
秋凤梧知道对方的性格跟定就跟功法一样,又缠又烦,顶回去道:“我能代表孔雀山庄,你能代表青龙会吗?”
这次那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了一会儿,才说:“你想套话,很聪明的小子。”
秋凤梧轻佻一笑,说:“看来你起码比我大,所以才叫我小子,套你的话也不难。”
但这时秋凤梧突然一惊,对方居然一边跟自己对话,一边偷偷下了命令让【墨玉麒麟】和【嚼肝胆】兵分两路从两个方向去追穿梭舟!
秋凤梧不得不放弃与【离殇叹】的对峙,转身就追【墨玉麒麟】。
他选择这个目标是因为这台机甲的火力最强,如果让它追上穿梭舟,后果不堪设想。
【孔雀翎】背后的翎羽突然全部朝向一个方向,喷射出耀眼的绿色尾焰,整台机甲如同一道流星般追了上去。这种推进方式会消耗大量能量,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顾千察觉到身后的追击,肩上两门巨炮同时开火,炮口喷出的不是普通炮弹,而是一团团浓郁的黑雾。这些黑雾在太空中迅速扩散,形成一片漆黑的区域。
“小心哥哥,这是千机门的'幽冥障',会干扰所有的感知系统!“
秋凤梧却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他知道对方想用这招逼停自己,然后让【嚼肝胆】抄近路去追穿梭舟。
黑雾中伸手不见五指,所有的探测系统都失灵了,连梧桐的辅助系统也无法准确定位。但秋凤梧却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数百根翎羽同时射出,在黑暗中划出密密麻麻的绿色轨迹。
这些翎羽并非用来攻击,而是用来探路。每一根翎羽都带着微弱的能量反馈,通过它们的轨迹变化,秋凤梧能够大致推算出【墨玉麒麟】的位置。
【孔雀翎】猛地加速,一记膝撞直接轰在【墨玉麒麟】的背部装甲上。
顾千显然没料到对方能在“幽冥障“中找到自己,被这一下撞得失去平衡,两门巨炮的射击角度也随之偏离。
但他毕竟是千机门的门主,立刻启动了机体的平衡系统,同时肩炮一转,竟是直接对准了自己的背后开火!这一招可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就算自己受伤也要重创对手。
秋凤梧早有防备,【孔雀翎】胸前的绿宝石突然亮起,形成一道能量护盾,挡下了这记自杀式攻击。
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追了上来,出手更是狠辣,一记“白鹤亮翅“直取【孔雀翎】的头部。
这招使得极为巧妙,正好卡在秋凤梧刚刚挡下炮击、能量护盾还未完全恢复的瞬间。
但秋凤梧已经顾不上梧桐的提醒,因为【嚼肝胆】那巨大的盾牌也已经逼近了穿梭舟。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眼前的困境。
这是【孔雀翎】最强的防御招式,所有的翎羽同时展开,形成一个球形的能量场。
但秋凤梧却反其道而行之,在翎羽展开的瞬间,突然将所有能量灌注到背后的推进器中。
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接将【离殇叹】和【墨玉麒麟】弹开,而【孔雀翎】则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射向【嚼肝胆】。
李大嘴见状不妙,立刻举起盾牌。那面盾牌表面突然裂开,露出无数倒钩,这些倒钩不仅能增加防御力,还能抓住撞击上来的敌人。
但他低估了【孔雀翎】的冲击力,秋凤梧这一击灌注了全身的内力,再加上推进器的加速,威力已经超出了盾牌的承受极限。
李大嘴抓住这个机会,机甲上的倒刺突然暴涨,如同真的海胆般刺向对手。
秋凤梧不得不紧急变招,将剩余的动能转化为旋转之力,【孔雀翎】在原地急速旋转,同时射出大量翎羽。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翎羽与倒刺相互抵消,两台机甲都在这次对拼中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但秋凤梧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一系列动作不仅阻止了【嚼肝胆】追击穿梭舟,还为自己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
然而【离殇叹】的驾驶员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那道身影再次闪现,这次的进攻更加诡异。
对方的机甲突然分解,化作漫天剑影。这哪是什么花间派的功夫,分明是“化影分形“,是游侠【云中鹤】的成名绝技!
秋凤梧终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没想到赫赫有名的游侠也加入了青龙会,但现在已经来不及多想。
因为那些剑影每一道都足以致命,而且角度刁钻,完全找不到规律。
这是一个极为冒险的决定。【孔雀翎】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智能系统能够自主控制翎羽,让驾驶员专注于机体本身的战斗。但现在秋凤梧选择亲自操控翎羽,这意味着他要同时应对机甲战斗和翎羽控制两个层面。
但这确实是唯一的选择,因为只有人的直觉才能预判出【云中鹤】这种层次高手的攻击路线。
密密麻麻的翎羽在太空中编织出一张大网,每一根都在秋凤梧的意念控制下灵活游走。
而【孔雀翎】本体则在这张网中来回穿梭,时而进攻时而防守,将“化影分形“的攻势一一化解。
这一刻,机甲与驾驶员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默契。秋凤梧仿佛能感受到每一根翎羽的震动,每一次能量的流转,整台【孔雀翎】就像他身体的延伸。
但【墨玉麒麟】和【嚼肝胆】也没有闲着。一个在远处架起炮台,不断发射黑雾弹干扰战场,一个则在伺机寻找突破口,准备再次突袭穿梭舟。
而在穿梭舟那边,金开甲正在调息,准备再次使用“霸者摧山“。他知道以目前的情况,必须有人去帮助秋凤梧,不然【孔雀翎】迟早会被消耗殆尽。
一道银色的光芒划破星空,那是一台造型优雅的机甲,通体银白,背后生着六片如同羽翼般的装甲,正以优雅的姿态滑翔而来。是【长生剑】!
这是江湖中最神秘的机甲之一,因为他的主人本就是江湖里最神出鬼没的人。
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人,除了那一身白衣和绝世的剑法外,没人知道他的来历。
因为没人知道他会站在哪一边,他可能是冲着【孔雀翎】来的,也可能是为了对付青龙会,甚至可能是专门为了围观这场大战。
就连【离殇叹】的剑影都微微一滞,显然它的驾驶员也在评估这个变数。
秋凤梧却抓住了这个机会,【孔雀翎】背后的翎羽突然暴涨,形成一个巨大的孔雀尾屏。每一根翎羽都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蓄势待发。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如果这一击不能建功,那么接下来不管【长生剑】是敌是友,他都将陷入极为不利的境地。
但就在他即将发动攻击的瞬间,【离殇叹】突然收起了所有剑影,重新化为人形。
那个阴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有趣,真是太有趣了。看来今天的游戏该到此为止了。“
六片银白色的装甲突然展开,在太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接朝着【氐土貉】战争要塞飞去。
这个举动太过惊人,就连【离殇叹】的驾驶员都愣了一下。
没有人敢选择正面挑战一座战争要塞,这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那六片装甲不仅是装饰,更是最强的推进装置。在推进器全开的状态下,整台机甲化作一道银光,转眼就突破了要塞的第一道火力网。
要塞的防御系统立即做出反应,无数炮火织成死亡天网。
但【长生剑】的机动性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它在密集的火力中穿梭自如,每一个转向都恰到好处,仿佛是一个刀尖上的舞者。
这套身法是剑术大家【明月心】的成名绝学,讲究以心御剑,心到剑到。
但从未有人能将其运用在机甲战斗中,因为机甲的吨位和惯性,根本不可能做出如此灵巧的动作。
然而【长生剑】做到了。它将整台机甲化作一柄利剑,在太空中写意般勾勒出一幅绝美的剑法图谱。
一个清冷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传来。秋凤梧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给他们创造撤离的机会。
“想走?先过了我这关!“然而他的话音未落,【长生剑】已经掷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玉佩,在太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玉佩上没有字,只是刻着一苍莽的青龙。
【离殇叹】的驾驶员看到这枚玉佩,整个人如遭雷击,机甲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带着你的人回去复命吧,就说白玉京的人情一笔勾销。“依旧是那个清冷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离殇叹】缓缓退开,示意【墨玉麒麟】和【嚼肝胆】也撤回要塞。
这个决定来得突然,但谁也没有质疑,因为那枚玉佩的分量显然比任何命令都要重。
青龙会的“听龙吟”玉佩本身就代表了青龙会的意志,只有对青龙会有过莫大恩惠的人才有资格拥有。
而这枚玉佩的持有者可以对青龙会提出任意一个要求,青龙会不得拒绝。
虽然不知道白玉京在何时何处又因为何事得到的“听龙吟”,但眼下他的意思很明确,这些人,他保下了。
临走前,他看到【长生剑】孤独地悬停在要塞近前,六片装甲合拢飞回,在机甲背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剑轮。
那是传说中的“六合归一“剑势,意味着白玉京已经触摸到了传说中的境界了。
就在秋凤梧想要回头的瞬间,一道刺目的银光闪过,整座要塞的主炮台应声而断。
但已经离得太远了,秋凤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惹得【长生剑】有一次出手,竟然把【氐土貉】要塞的炮台都给卸了。
而且即便如此,青龙会那丝毫没有再次动手的意思,出人意料地隐忍。
话音一落,所有的机甲回收进要塞,继而这座庞然大物渐渐隐没了自己的身形,再一次消失在了无际的宇宙中。
此时的秋凤梧等人已经安全脱离了战区,穿梭舟在星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尾迹,消失在远方。
高立依旧昏迷不醒,没有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战。或许这样也好,因为他需要时间来治愈心中的伤痛。
而这次的遭遇,也让秋凤梧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敌人远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青龙会的触角已经伸向了各大门派,而那个神秘的【氐土貉】星君,显然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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