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曾经中国有这样一支乐队横空出世,是内地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签约全球五大唱片公司的乐队。2001年首张专辑一发布就引起了华语乐坛的轰动,好评如潮,半年内囊括了唱片发行以来所有国内新人、传媒推荐、最佳摇滚乐队等十五项音乐大奖,唱片销量高居当年年度摇滚唱片首位,创造了当时中国唱片产业的奇迹。同年5月出任IBM“e新风格”中国地区形象代言人,成为中国最早代言国际品牌的摇滚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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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当时的达达还只是一支地下乐队,刚刚做完初版的《天使》也还只是个雏形(没有专业的制作设备)。当时的乐队成员也没有想过要签约,认为签约之后是公司要求写什么才能写什么,那会大大的限制了他们的创作空间,彭坦在后来的访谈里也提到了“当时觉得签约是一件特别不好的事情,那会是愤青的想法。”计划2000年的时候,乐队就开启全国巡演,那会的地下乐队在全国各地都是一个非常朝气蓬勃的样子,所以只要联系一下演出的话都是可以的,每个城市找一个酒吧,让主办方出一点路费就基本OK了,当时乐队成员都觉得非常有希望,觉得这张专辑做完了以后,然后全国巡演,一边演出、一边卖专辑,可以让乐队迎来一个新的时期,当时理想化就是这样,其实就是纯地下的状况,没有想过签约。在闭关录音了三个月之后《天使》的初版就这样完成了。
在那之后乐队便开始在武汉各地演出,一边演出一边现场发唱片,就是靠着这样不懈的努力,达达在武汉也逐渐有了些名气,有一张发到了青田音乐人手里,当时华纳唱片进军中国,和青田音乐合作,于是那张唱片也就传到了华纳的手里。当时也是闹了个笑话,乐队成员那会并不知道华纳这个唱片公司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彭坦:“他们要了我们一些资料,他们说是华纳唱片的。我当时还想肯定不是大的唱片公司,当时不知道,觉得肯定是骗人的,不理他们。”(笑)于是乐队直接一口回绝了华纳的邀请(好,坦爷牛逼)
没过多久,青田联系到了达达,给他们在武汉安排了一次演出,让华纳的人过来看看乐队整体的感觉如何。虽然觉得很奇怪“怎么还要看我们演出的”,但是乐队还是答应了这次演出。演出那个地儿就是多年以前人异(达达的前身)被人轰下去的地方。彭坦回忆道:“其实这次还是一样,演到三四首歌的时候就走光了,只有包间了有一桌人,当时我们觉得这什么地儿,以后再也不来了。然后唱完了也特别不高兴,最后惟一没有走的一桌人,一看就是许晓峰和宋柯(当时华纳唱片中国的总裁),他们说小伙子不错,他说如果今天他们(达达)不走,他们(许、宋)能一直在这里特高兴看完,说小伙子不用太担心,我说这个人有点意思,紧接着那天晚上大伙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老宋就说你就放心吧,来北京吧,签约我们吧。”
2000年7月,在经过正式的面谈之后达达乐队正式签约了华纳唱片公司,之后便开始了紧张的正式录制《天使》的工作,由于是第一次录制专辑,乐队之前也并没有专业录制的经验,在录制的过程中也是学习的过程,也为后来彭坦单飞自己担当制作人打下了一定基础。
2001年1月,达达乐队带着正式版的《天使》专辑正式进军歌坛,随即轰动了整个乐坛,直接拿下了当年的十五项音乐大奖,一时间风光无限,一战成名。在达达之前,中国的摇滚乐队基本都是愤怒的、声嘶力竭的,而达达则是更加英伦化、朋克化,坦爷本身就是一个英摇狗,创作风格上也是偏英伦,也是大众能更容易接受的风格,算是内陆英伦摇滚的先行者,纵观《天使》整张专辑,整体都透露出一种年轻向上的朝气,但同时在作词上也不缺乏灵性。
春夏秋冬的气候,眼泪欢笑和怒吼,软绵绵的太阳软绵绵的床,我们在中间游戏如玩偶。——《玩偶》
也许是天才都比较特立独行,相比起Oasis的曼彻斯特流氓兄弟(自行百度)放荡不羁,喜欢出风头的性格,达达的成员都比较喜欢“安静”,在首张专辑《天使》发行后,紧接着就是华纳给乐队成员安排的各种宣传、签售活动。乐队成员在那一年多的时间里都十分痛苦,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些,这些和做音乐都没有关系,太无聊太累了,不想干这些。坦爷是这么描述当时乐队的情况的:
“那年几乎在全国各地到跑,就是一级城市、二级城市、三级城市、歌友会、签售、电台、电视台,做了无数的活动。当时不理解,就觉得我只要在家里排练、写歌,把歌写好了,录出来我就完事了,不理解宣传期对于唱片的重要性。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乐队几个人很被动的参加这些事,就心态上也是很被动的,所以说会有那种很沮丧的时候。”
在经历了整整一年多的高强度、高密度的宣传期之后,乐队还没来得喘口气便开始了第二张专辑《黄金时代》的制作,那是整个乐队最艰难的时候,一方面第一张专辑的成功摆在面前,那么第二张专辑就必须得还有向上升的东西在里面,当时的很多媒体对达达的态度就是“运气好,签约了五大唱片公司”。于是想到这个,乐队成员都攒足了劲想要做出超越第一张专辑的作品,证明他们可不是所谓的“运气好的小屁孩儿”。
坦爷:“整个三年从《天使》到《黄金时代》,是一个特别起伏的过程。曾经乐队整体非常的沮丧,也有过各种各样的矛盾,乐队有过不愉快,这个都有。因为完全不一样的环境,人的心气非常的浮躁。因为音乐对于你来说有压力了,不是说可做可不做,而是非要做,而且要做的更好。其实当时有些时候难以承受,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周期,但是最终还是做出来了,《黄金时代》最终还是完成。”
就这样一天天浪漫,就这样一天天感叹,没有什么是最重要,日子随着阴晴变幻——《南方》
《黄金时代》这张专辑可以说是达达的创作巅峰了,相对于《天使》来说,《黄金时代》显得更加成熟,专辑中的每首歌曲的旋律都十分朗朗上口,更有旋律性和可听性的平衡感(说白了就是在口水和耐听上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点)。各大乐评人对《黄金时代》赞不绝口,一时间达达乐队站上了一个更高的顶峰,原先那些质疑的声音全部转成了赞赏,值得注意的是这张专辑并没有将《南方》作为主打曲目,但是传唱程度最高的却是这首。
[主持人]:来了以后觉得北京怎么样?
[彭坦]:感觉太难受了,气侯不适应,因为每天气温都特别高、特别燥,感觉跟南方完全不同,南方的生活节奏很慢,悠闲的那种。南方老下雨,因为难得的一次下雨,所以就写了这首歌。
[主持人]:这首歌是《黄金时代》里面很好听的?
[彭坦]:这首歌当时没有做主打,是后来电台的DJ喜欢这首歌,然后推到排行榜靠前的位置。当时写这首歌的时候没有预料到这首歌打动别人,后来想到《黄金时代》,可能对我们印象比较深。
——引用自07年彭坦在人民网访谈上与主持人的对话
2003年12月发行的《黄金时代》大获成功之后,乐队便开始启动了之前他们一直都想做的事儿——演唱会。
2004年9月18日,在北京展览馆剧场举办了出道以来的首次演唱会,主题采用了第2张专辑的名字“黄金时代”。
在2005年发行了《黄金时代live》的现场专辑之后,达达就陷入了沉寂,所有人都在问“达达去哪儿了?”谁能想得到一年过后,达达便宣布乐队解散。
“《黄金时代》完成了以后其实松了一大口气,就觉得行了,我要表达的在这张唱片里面表达出来,接下来又是高密度的宣传,那我们就去迎接它吧,当时我们有这样一个心态,就觉得行。这张唱片会证明一些东西,当时等待着一个新的宣传。 其实整个看上来好像最难过的一个坎儿已经过了,我们曾经有过那么两三个月,也是沉浸在这种幸福当中,觉得最艰难的时候挺过来了,大家前途一片光明,然后以后做的时候可以做一点放松的东西。”
2005年1月17号,华纳中国唱片总裁许晓峰宣布离职,跟着的还有一大批老人也相继离职。正是这场大规模的人事变动,点燃了乐队解散的导火索。
他们一走跟着就是很多人事的调整,台湾那边的东西进来。一下就让这个公司和乐队之间变得更加陌生了,其实我们在华纳、麦田不太爱沟通的,我们是惟一一个话很少、不太能够表达的那种乐队。一换了人更加是这样,原来好歹有像王雪这样的人,很愿意给我们解决问题,后来这些人陆续离开了之后,就更加没有沟通,然后马上跟公司变成很有距离的状态,就觉得这个公司人都不认识了。
所以乐队对公司也不了解,所以一下刚刚放松下来,现在大家开始了。然后一下一落千丈,就觉得缺少了某种支持和保护,因为尤其是老宋和许晓峰他们对于我们来说,在我看来是心里在北京做音乐的支撑,是我们的主力。
其实这些人一离开,觉得非常的孤单。其实好几年都没有一个在圈里面那种混的感觉,我们乐队来北京几年都没有说认识很多圈里的朋友,然后经常出去玩那种,其实一直是很自闭的生活状态,一直到公司大的变动之后,凸显出来,觉得乐队其实特别的脆弱。当这种支持、信心没有了之后,当时就觉得一下就不行了,这是一个起因。
——引用自07年彭坦在人民网访谈上与主持人的对话
据说当时乐队连排练的场地都没有给安排的,工资、演出、专辑制作等等所有活动全部停了下来,就像一家酒吧突然被停牌了一样,而大换血后的华纳对乐队也是不闻不问,没有了经费,在北京的生活条件更加艰苦了对他们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在那之后乐队内部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恐慌和焦虑等各种负面情绪,由此激化了成员之间本身就存在一些矛盾,多重压力之下整个乐队不堪重负,最终彭坦提出了解散的想法。
“其实也就是说这个想法大家心知肚明,大家也都有这个默契,觉得好像是到这儿了,怎么讲呢?就是两张专辑的成绩交出来以后,反而更艰难了,就是现实对于我们来说,而不是说你仅仅在音乐上证明自己,就可以让事情变得更美好,就是环境给你的。”
达达解散了,坦爷的故事就到此结束了吗?这时的彭坦选择了单飞,投身到了老熟人宋柯的太和麦田唱片公司旗下。
坦爷在乐队解散之后陷入了一段非常痛苦的时间,对音乐的热情完全崩塌了,他甚至开始在杂志上寻找其他工作,因为没有很高的学历和过硬的专业技能(好好做音乐啊喂),只能寻找一些门槛低、易上手的工作。他想过去做一个快递员,因为收到快递的人会有一种幸福感(什么?我的NS在派送了!),而快递员就是把这份幸福传递到他人手上的角色。
“那段时间非常的绝望觉得不能往下做了。那些朋友说听听你最近做了什么歌,然后听过的朋友说我喜欢这个歌,我喜欢那个歌有一些朋友间的鼓励,那个时候觉得还是有挺多人喜欢的,我觉得那就再努一努力,就属于那种也是有过很被动的时候,也是有鼓励的时候,那个时候去争取发片的计划,因为公司每年都有一个档期的安排,一张新唱片会有很大量的投入,那个时候我拿着带母跟公司(麦田)争取发专辑。后来10月份的时候,在老宋的办公室聊一些别的事,突然老宋说你那个歌准备的差不多,准备进棚吧。”
2007年7月单飞后的首张专辑《少年故事》发布,专辑中不少曲目创作灵感都来自于坦爷在沉寂的那两年中看过的几部电影,比如《风儿带着我们飘》的灵感来自伊朗电影《风儿将带着我们飘》,《走马灯》的灵感来自电影《春光乍泄》,《孔雀》的灵感来自电影《孔雀》。而专辑的点题曲《少年故事》则源自杨德昌的电影《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而整张专辑的制作人就是彭坦,这也是坦爷首次自己全权担当整张专辑的制作人,而专辑命名为“少年故事”则是坦爷想借这张专辑来告别自己的少年时代,专辑中的压轴曲目《Game Over》则算是为达达解散而创作的,表达了对生活、娱乐圈和市场的不满与批判。个人认为,在人的一生中要经历不少有仪式感的东西,而《少年时代》则算是坦爷对达达的黄金时代画上的迟来的句号吧。
再后来的彭坦就很少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他遇到了那个他写在《Song F》里那句“你告诉我 爱就在你心中,我轻轻吻你”的人,结了婚生了子,2012年的时候转入了摩登天空唱片公司的旗下,只是一心一意的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音乐,也没有什么花边新闻,时不时的发张新专辑,新单曲(和自己老婆每年都要一起虐狗),不断地尝试和探索新的音乐风格。
尽管在黄金时代之后坦爷没有再发出过“震撼乐坛”的声音,但是每年各大音乐节上基本上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他蓄起了长发和胡茬,脸上渐渐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他在舞台上依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少年,拿起了吉他站在话筒面前,他的脸上就会露出那少年一般的笑容,就像个大男孩一样。
也许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时代不断的向前,达达和彭坦逐渐的在被人们遗忘,或者说出生的年代靠后了,没能接触到那个黄金时代,尽管现在坦爷依然宝刀未老,音乐节的现场表演依然给力,但却陷入了在台上唱着《南方》,台下都没几个人听过,让大家一起跟着唱全场鸦雀无声的窘况,实在是让人感到惋惜。但是对于坦爷来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还能再演出、做音乐,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背后那些迷惘的残酷但是伟大的,看着一地烧焦的羽毛,他选择靠着自己的双脚坚持不懈的走下去。
其实坦爷最早组建的乐队不叫达达,而是人异乐队,感兴趣的可以查一下。严格来说达达是人异的一个分支乐队,因为当时人异是有八个人,当年的成员就有后来跳房子乐队的吉他手刘俐敏、AV 大久保的鼓手胡娟。
我也是偶然之间才接触到了达达这支乐队,只记得当时还是高三的我,在通宵赶着美术速写的作业,在枯燥和苦闷之中只有音乐能够支撑我继续下去,随机到了《南方》瞬间就被惊艳到了,觉得很不可思议,在当时国内居然有一支这么牛逼的乐队,怎么就特么发了两张专辑就解散了呢???太可惜了,后来查了才知道坦爷单飞一直还在做音乐,心里顿时有了些许安慰,虽然这几年坦爷做的音乐越来越没有当初的那种感觉了,但是作为一个一直在不断突破自我的音乐人来说实在是难能可贵。
最后写这篇文章也是希望有更多的人能知道达达这支当年牛逼疯了的乐队,以及坦爷和他的黄金时代,让他们的作品冲破岁月的掩埋,发出更多的光辉,哪怕是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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