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昨天下午机核有幸受邀参加了《阿丽塔:战斗天使》的中国新闻发布会,主演罗莎·萨拉查、克里斯托弗·沃尔兹、制片人乔·兰道、“卡神”詹姆斯·卡梅隆、《铳梦》原作者木城雪户以及导演罗伯特·罗德里格兹莅临现场。在发布会前,詹姆斯·卡梅隆先生更合刘慈欣老师“聊了聊”他们对科幻小说与电影的理解。
主持人:欢迎各位来参加今天的科幻大神对话。科学幻想是强大的力量开启我们的脑洞,丰富我们的想象,给我们带来全新的视角,并且创建惊奇的世界。科幻能让我们重新审视过去和现在,对未来惊鸿一瞥,这个未来可能是诱人的,因为我们进行了多年的共同努力提升到新的高度,这个未来也可能是恐怖的,比如作为人类要更加警惕避免可能发生的灾难,无论是文字还是影像,美妙的科幻世界和独特的世界,无穷的想象力来自对科学和知识的扎实基础,但又不受现有知识的限制,大胆创建未知的领域,用洞察和逻辑作为两者的安全纽带。
今天的嘉宾致力于拓展技术前沿,将我们闻所未闻的生物和世界展现出来,他曾把我们推向深远,他现在派来阿丽塔的天使来拯救世界,还创建了《阿凡达》,英文的意思就是化身,让我们发挥出内在的同理心,让我们用热情欢迎卡神詹姆斯。
另一位嘉宾是本土的科幻英雄,他常常被视为用一己之力将中国科幻提升到世界水平,他的小说《三体》三部曲是中国的巨制,每一位中国的科幻迷都希望被改编成影视,虽然你最近在这部电影中营造了冰天雪地和天寒地冻的景象,但是观众的热情一定能将其熔化。
在《流浪地球》当中我们看到很多的冰雪,但是我相信我们一定能用热烈的掌声消融这些冰雪,掌声欢迎大刘刘慈欣老师。
主持人:科幻是一个极其丰富的类型,包括各种奇思异想,从《时间旅行》到外星人,从探索太空到赛博朋克,卡梅隆去年推出的六集纪录片讲科幻的方方面面,非常浩瀚,也可以当作是科幻的入门。所以两位嘉宾,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各自最感兴趣的科幻领域是什么,为什么?
刘慈欣:我们刚才在后面谈到了克拉克,刚才我和导演在后面谈到了克拉克,也正是亚瑟•克拉克的作品把我引向了科幻的道路,所以我感兴趣的是描写很遥远的世界,很广阔的未知的我们用想象力才能到达的世界,包括当然主要是遥远的太空,还有一些别的我们只能用想象力到达的世界。我最感兴趣的科幻就是这样的科幻。
刘慈欣:刚才我和卡梅隆导演在后面谈到了亚瑟•克拉克,他的作品使我走上了科幻创作的道路,所以我对于您刚才的问题,我对科幻最感兴趣的领域就是那些描写特别遥远的世界,描写我们只能想象力才能到达的未知世界的科幻小说,就像克拉克的作品中描写的那样。这种小说和电影有广阔的视野,有深远的时空,我是喜欢这样的科幻领域。
刘慈欣:没有关联,因为工程师是面向现实,工匠的东西,我喜欢的是面向未知的未来的,是一种怎么说,更超脱、更有哲学色彩的东西,和工程师不一样。
刘慈欣:我想去学,但是分不够,我只能考上工科学校,一般你说的天体物理的大学分都是很高的。
詹姆斯·卡梅隆:我觉得您的答案非常有意思。这也是我问您的第一个问题。刚刚我们在后台聊到了有没有去学天体物理,工程大家都非常了解,您的答案也非常有意思,未知的东西,没有发生的东西。我最初读大学的时候,我学的是物理,也学的是天体学,我个人感兴趣的东西也正好就是这些未知的东西,尤其是我想要了解最新的科技发现是什么,我那个时候基本上就好像是去像去寻找神为何物,自然世界为什么会存在,自然规律是什么。后面的科幻的助推力是一样的,不管是拍电影还是写小说就是好奇心,但是不同之处是科学家投入一辈子的时间找到答案,但是科幻小说家是编造一个东西出来,所以我们更快,我们不在乎这个答案是否正确,只需要找到一个答案就可以,所以我们是不负责任的,但是对于科学家来说是有规则的,有规律的。
我们都知道宇宙是有规律的,这些规律能被人所理解,尽管现在还不能全然去理解这些规律,但是科学的发展我们总是学习到更多。我们关心的就是幻想和梦境,任何一个梦境都可以是探索世界的方面。对于科幻小说来说很多人想用物理学的规律来作为基础,但是当你想打破它的时候就可以打破。因为科学和魔术不一样,我们可以创造一个东西让它以超过光速的速度来运转旅行。我看了您的《三体》,您有1800多页的内容,都是在说超光速的移动,但是要在科学上实现这一点,会需要我们无穷尽的时间和非常多的精力。但是它真的不是魔术,不是我们搭一个宇宙飞船到其他的星球那么简单,你是真的遵循科学的规律去编写这样的故事,是触手可及的,它是能够看到背后科学家的努力的,是时间和精力和探索的结果。
当然我知道您的书有很多的粉丝,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如果你突然在美国看到宇宙飞船,一定是看了您的小说。
主持人:这话非常喜欢,因为他做了推荐。接下来的问题我们想要问到外星人,您的作品当中提到了外星人,为什么您会对外星人或者是这种半人半机械的改造人感兴趣?
詹姆斯·卡梅隆:科幻小说吸引人的地方是与众不同,和人不同。你问的这个问题我觉得可以用阿丽塔的例子来回答您。人到底是什么?如果我们可以把身体变成机械的身体,或者我们可以把大脑用一台机器替换,人到底是什么?我现在看这个世界觉得其实我们在做很多科幻的试验,有很多在科幻小说当中出现的东西现在出现在真实生活当中。过去科幻的东西变成现在的现实。所以我们现在在做的很多也是试验也是尝试,我们也是在推动科技向前发展。科技发展之后又能反过来改变生活的方式,改变我们社会,改变我们社交方式,这就是一个有机的生态。没有人知道我们未来的方向是什么,有的人会觉得说,我们会变得越来越好,可能有的人会觉得和想象大不一样,这非常让人激动。
但是有一点太过于让人激动了,因为充满未知。当我觉得所有我的电影当中都有这样的信息,这也是我自己对世界的观察,就是对科技又爱又恨的情感,技术可以摧毁我们,可以让生活非常糟糕,可以摧毁世界,可以摧毁现代世界,也可以解决气候变化的问题,可以解决核战争的问题,很多科幻小说喜欢用这些异体,它充满诱惑,我们很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能做什么。当我想全新的东西,创造出一个东西的时候我就去做,再看它能不能行。我知道这种感觉就是你想去创造一个新的东西的感觉,创造一个新的系统的感觉是非常诱人的,所以是又爱又恨的感觉,我的电影就是讲这样的故事。
主持人:因为今天是您二位的对话,我想知道,您二位来互相提问。希望听到你们两位的互相讨论和问答。刘老师先来。
刘慈欣:我的问题可能和中国的科幻有关系,大家也看到今年中国的春节,有两部成本很高的中国科幻电影上映了,而且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这可能也是中国科幻电影良好的开端。我想问卡梅隆导演,假如说中国的科幻电影发展下去,您希望看到什么样的中国科幻电影?
刘慈欣:《三体》现在就是说,对我们来说,从我自己来说,我觉得倒是可能希望拍一些比较容易一些的,至少在视觉上比较容易一些,故事上比较容易一些,《三体》对我们目前的经验和能力来说,确实是有一定的困难。
您能不能设想一种,您想象中很希望看到的那种中国的科幻电影,您很感兴趣的中国科幻电影是什么样子?不是具体的哪个作品。
詹姆斯·卡梅隆:我觉得科幻电影有很多不同的类型,从荒芜人烟的逃亡到非常黑暗的世界都有,我们回到您的书,由三本书当中有一百多个故事,都在说社会如何进化,技术怎么样突破,自然怎么样的变化,整个的宇宙怎么样的运转。当然里面也有一些黑暗的部分,也有一些自然的部分,人性的部分,或者是自然和人性的对抗,人要怎么生存下来,当自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想看到乐观的东西,什么样的构架能给我们乐观的心态,最重要解决的问题是内心的恶魔,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恶魔,我个人是乐观主义者,所以我喜欢乐观的故事。不见得是一个最终圆满的结局,当我想要在电影里面看到乐观的人物或者是部分,您的故事是新的角度,让中国的科幻电影上了新的台阶,我想看到您的故事,让不同的导演去探索这些故事,我们不需要告诉他们怎么做,只要鼓励他们做就好了,他们想要做什么,对什么感兴趣,想要什么样的梦境,想把什么搬上大银幕都无所谓,因为我们要给他们机会说不定会有人工智能占领世界的故事,拯救世界的故事,又或者是人工智能从我们的手中拯救它们的世界。所以在座的各位如果对这些议题感兴趣也可以试着拍一拍。
刘慈欣:我接下来是写故事,我是一个作家用全部的力量去写新的科幻小说。而且近来想写一些和以前的题材不太一样的科幻作品。我写了之后肯定尽可能,尽最大的努力不去想会不会变成电影,会不会很容易变成电影。因为现在写作的时候有这样一个恶魔式的念头缠着它,很难摆脱,但是我还是试着摆脱,因为会带来限制。
主持人:科幻编剧们不用担心,大刘不会抢你们的饭碗。
詹姆斯·卡梅隆:我完全同意,如果要探索人性或者是人类意识,或者是人类未来文明的探索,不要从商业化的出发点出发,要更纯粹一点。我自己不是小说作者,我本来是编剧,所以我们的工作在这方面确实有一些性质的不同,但是我觉得很有意思,过去四五十年前科幻电影重要的任务是要把三四十年代的一些已经很成熟的科幻理念,就是在科幻文学已经存在的理念用电影的方式把它们普及到大众。
我觉得科幻文学和科幻电影之间存在一个滞后,文学一直是在前沿,但是电影的观众比较挑剔,他们不一定喜欢这些很黑暗、很阴暗、反乌托邦的故事。在七十年代基本上科幻已经作为一个主流的种类,不复存在了,都太黑暗了,都是讲核武器,或者流行病,都是非常悲观的、非常囧的。然后大的电影公司已经不推出这样的产品,突然在七十年代末出现了《星球大战》改变了一切,科幻又流行起来了。所以有一些起伏,有一些大涨大跌,接下来在《星球大战》之后,超级英雄类的科幻,但是这些避免了一些很纯粹的科学问题,现在有漫威、DC这些超级英雄的科幻世界,又有像降临这样一些严谨、认真的科幻文学类的。
主持人:对,我们把这个叫做硬科幻和软科幻,你觉得中国市场应该从软科幻出发,让更多的人可以接受吗?
詹姆斯·卡梅隆:可以教育大众科幻的基本理念,我们往后就可以多开发一些像《三体》的硬科幻。当然中国的市场您最有发言权,您怎么看?
刘慈欣:我自己对中国观众对于中国人自己拍的科幻大片的反应也不是太清楚,这对我们来说几乎是一个千古之谜了,我们对此都很好奇。但是今年的春节,至少我们部分找到了一个答案,就是他们反应还是很让人高兴的。至于说中国未来科幻电影的发展方向,我认为正确的方向是多种风格的,各种各样的科幻电影都得到充分的发展,有那种很传统的很硬的科幻,也会有我们说的很文学的,或者是大众化的这样的科幻,这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我不希望看到中国的科幻电影被某些作品或者是被那种类型的作品形成的一个框架给框住了,我认为这是一个很不乐观的现象。当然了,现在说这些还有点早,我们的一切才刚刚开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詹姆斯·卡梅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回答,我完全同意,我一直想走一个中庸之道,因为我是工程和物理的背景,但同时也很看重数学。其实我的数学不好,所以我放弃了物理学开始讲故事,我现在做电影人,做科幻电影人算是一个中间的角色。像《阿凡达》算是科幻,有外星人,有外星的星球,但是它里面也有很多人性的感情。我们拍摄的过程也有很多技术,但是大部分的功夫还是在写剧情里面,我们在无论是《阿凡达》还是《阿丽塔:战斗天使》,也是我出于自己的兴趣会用很多的心思把每一个细节弄得符合科学,符合事实。但是观众可能不一定会看见这些。像阿丽塔的天空城背后的一些物理都是经过了很多思考,但是观众不一定会看见这些或者是了解这些,因为观众不爱听数学,不爱听物理学的很多讲述。
我并不是说我们害怕技术,只不过是说我们去看电影的时候想看到冒险、罗曼蒂克、爱情、正义、感情人物,但是我完全同意你刚才说我们不应该把科幻这个概念定得太死板,我们要跳出这个框架。
主持人:科幻文学跟科幻电影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是最好的?
刘慈欣:我感觉科幻电影本身特别是高成本的科幻片,更适合原创的剧本不适合改编。但是近年来至少美国科幻电影的改编比例好像是增大,像《火星救援》《降临》,据我所知最近《沙丘》可能要在3月份开拍,但是我觉得中国的科幻电影原创更适合一点,问题是我们国内很缺少科幻编剧,这是科幻电影发展的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但这也需要时间去培养、鼓励他们科幻编剧的成长。
詹姆斯·卡梅隆:是的,我做的科幻大部分是原创,往往都是科幻历史上最大的突破,有《2001太空漫游》还有《星球大战》,它们也都是原创。从历史的角度,我们都看到很多改编科幻是很难的,曾经也有人要改编《沙丘》,但是在我的眼里算是失败了,这个改编真的是很难的。
电影只有两小时的时间,条件非常有限,根本没有办法把那么大的一个故事讲清楚啊,这可能要么只能拍一小段,要么你都拍,但是会很肤浅。我觉得这是科幻的一个老难题,我们最爱的小说,都是有很多内涵,你要把它在银幕上呈现出来真的很难,所以我觉得最好的科幻电影都是原创的,不是改编的。不是说不可能改编,只是说有难度而已。所以,建议大家都可以编自己的故事。但还是希望看到你的《三体》的改编版。
主持人:网上有传言说亚马逊要把《三体》改编成10集还是20集,不知道有没有真实性?
刘慈欣:我听说过,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实性。关于电影改编我说一个有意思的事,香港的科幻协会送给科幻杂志,封面有亚瑟•克拉克的通信,亚瑟•克拉克说我很忙,把我的小说忙着改编成电影,马上要开拍了,就是那个《与拉玛相会》,那是七十年代末的事,到现在也没有开拍,不断传出改编的消息了。《三体》用这么长的时间去改编也是很正常的,确实都需要时间。
詹姆斯·卡梅隆:希望能尽快看《三体》问世,但是电影行业确实是一个很疯狂,有时候就是很傻的一个行业,所以也许你的作品太超前,电影行业的老板们都看不懂。
主持人:刚才好莱坞的术语讲开发定律,一个故事或者是小说开发的时候进去就遥遥无期了,你都不知道哪会被拍出来,因为这样的项目太多、太多了,所以专门有这样一个说法。
因为技术使得任何一个东西呈现在银幕上,那科幻到底会不会失去它的震撼力,它如何引领我们走向未来?
詹姆斯·卡梅隆:这是好问题。作为电影人,这确实是我们的挑战。至于我们的想象力是没有约束的,我们要打动人,让人震撼,不是用我们的思想,而是在书上,在纸上把它写下来是很难的,我看《三体》的时候,正好有这样一个感受,让我会想到六十年代的伟大的科幻作家海伦、克拉克,才会产生我的强烈的反应,我看《三体》才有。我觉得在书上产生这种震撼是最难的,银幕上容易,因为有各种技术、特效、视效,但是能在纸上达到这个效果真的很了不起。关键是如何能够实现商业的科学性。这部电影花了很多钱也是很烧钱的电影,但是你如果做成商业片的话,你其实有足够的钱做视觉特效,比如说女主人公是完全电脑绘制的,没有钱是没有办法实现的,我们把她的眼睛不断放大,因为我们强调有一些电脑特级的成分在,这样一个主人公是我们重点刻画的。它有我们幻想的部分,也有最原始的木城雪户,也就是《铳梦》的漫画作家,他想要通过漫画来实现的,我们通过电影实现了,因我们拍成了商业片,有足够的资金来做这些事情。
主持人:现在要把提问的机会让给今天在座的一些观众,有一些是电影人,有一些是中国的科幻小说家。张小北也是即将上映的科幻片的导演。
张小北:我想问一下,您认为一个国家的电影发展到什么阶段才可能拍摄出好的科幻电影,同样一个问题也问刘慈欣老师,他从中国市场的角度来说一下这个问题,在1988年《红高粱》拿到了柏林的金熊奖,但是为什么现在才拍出了科幻电影,刘慈欣老师怎么看待这个问题?谢谢。
詹姆斯·卡梅隆:您先问我的,所以我先回答。视觉效果在中国已经发展起来了,虽然很难,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已经达到一定的高度,也可以和全球其他一些视觉特效公司相媲美,这是其中一个方向。也就是意味着中国在这一方面已经准备好了去迎接科幻大片,任何我们可以想象出来的东西都能在电影银幕上被实现。
另外,过去20年我们看到的幻想更多的是幻想本身,不管是武士、格斗或者是时间的秘密,时间旅行,或者是龙,或者是人飞向宇宙这些都是幻想的东西,都是和神话相关的。但是它还没有做的足够科幻。
改变的点在哪里,中国发生了什么变化,我们要去社会寻找答案。中国在世界上已经是最大的电影市场了,也是世界最大的经济体,所以我们要从这个层面寻找答案。为什么中国能变得如此强大,因为技术,因为科技发展,能让中国在世界上占主导地位,所以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看到了中国的变化,但是我自己的理论,我觉得全世界的人生活在科幻当中。发展如此迅速的国家,不管是经济还是社会都发展那么快,这个国家是中国。未来会发生什么?有一句老话:科幻电影不是预测未来,科幻电影是阻止不好的未来发生。所以,我们很多科幻小说家都在试想人类会怎么样毁灭,我们怎么样去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提前去考虑到这样一个坏的结局去规避它。现在大家都在朝这个方向去努力,也有很多的电影在这样一个特别好的时机涌现出来,你不是创造这样的潮流,而是把这样的潮流写出来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只是这个潮流的开始。
刘慈欣:我可以从两方面回答。首先从大方面来回答,中国什么时候能产生出繁荣的科幻电影的市场,这与科幻电影本身没有关系。它是一个大时代造就的东西,就是时代是不是到这一步了,如果到这一步,科幻电影肯定会出现的。中国首先必须处于一个快速发展,快速现代化进程中的这么一个时代背景,它拥有强烈的未来感,这种情况下,我们才有产生科幻电影的条件。
从专业的行业内的角度来说,我觉得现在我们与美国科幻电影最大的差距,中国的科幻电影没有像美国那样的完整的工业体系,所以做起来很艰难。但是我觉得这些困难随着我们努力总会克服的。但是有一个困难前景很不明朗,我们要产生一个好的科幻电影的市场,必须有优质的原创内容,可是我们现在国内缺少这种优质的原创内容,不管是优质的科幻小说也好,还是优质的科幻电影的剧本也好,都是科幻电影的基础,首先是优质的,第二是有影响力,我们很缺少。
现在科幻小说的创作和科幻电影的创作是两个极端。科幻小说是一个人在写,科幻电影是一个巨大的团队在做,像《流浪地球》7000人在做,但是我作为一个科幻小说的作家,我设想科幻电影可能会迎来那么一个时代,这个时代不会太远,科幻电影也回到科幻小说的创作状态,也变成一个个人的创作。我觉得技术的发展很快很可能让一个人,我们把它叫做电影作家,不是导演了,一个人就可以造出一部科幻大片了,这个时代我认为会到来,很可能不会太远,我们也得做好准备迎接这个时代。
陈楸帆:我是陈楸帆,也是一个科幻作者,也是两位的粉丝,关于《流浪地球》有非常多的讨论,关于其中的科学的元素,其实我想问题是给两位的,关于科幻电影中的科学的真实性和可信性如何看待,对你们来说科幻电影最重要的是什么,为什么?
詹姆斯·卡梅隆:非常复杂的一个回答。首先我觉得我应该充满责任感,我应该要尊重我们宇宙的规律,尊重重力,尊重物理。我拍了很多山涧和地下的电影,我觉得好莱坞的发展非常迅速,在现实和虚构之间也非常擅长去创造这种连接。我个人会在部分抱着一个负责任的心态拍摄电影,因为我个人作为科幻电影或者科幻小说的粉丝这是我应该负责的地方。
另外科幻电影是关于什么样的事情是真实的,我们每个人相信的东西不一样,现在有很多的社交媒体,有很多的互联网业是充满了烟雾弹,有很多错误的信息可以影响我们自己的信仰,所以科幻电影告诉我们什么?就是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东西,要试图用不同的东西解释它们。我觉得我们坚信的或者是秉持的东西,它也是可以被质疑的,我们唯一相信的就是科学,因为方法论是唯一的,规律是唯一的,我们只有一条道路可走:追寻真相。所有的都是方法论,我们去做分析,搜集数据,从分析开始创造理论。我们要把这个理论进行一个错误化,错误化很重要,我们永远不能证明一个理论,只能去错误化一个理论。我们只能相信这个理论可能是对的,但是你没有办法去证明一定是对的。包括进化论,包括重力都是一样的。所以科学家受到了挑战。
在美国你看到特朗普经常挑战各种各样的科学或者是常理,这就是现在在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们冲向未来的镜头就是科学本身,科学和虚构二者永远是结合在一起的,这也是为什么有科幻小说,科幻小说一定是尊重科学,但是要有虚构的部分让我们看到更加精彩的内容。现在有很多的小孩非常喜欢看科幻小说和科幻电影,最后他们会变成探索者,调查员,自己探索这么写对不对,这就是他们对科学的精神,这也是为什么喜欢科幻小说。在《阿凡达》当中我创造了这样一个角色,就是科学家本人。
刘慈欣:我的回答和卡梅隆先生的方向不太一样,我是很实用的回答,就是科幻电影和科幻小说,我是努力作为一个科幻作家,我是把科学当作一个故事的矿藏,从里面提取故事资源。当然你要说,我认为科幻小说和科幻电影必须尊重科学,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它好看,有一个好的故事,你要违反科学有一个好的故事我会违反,但是那样出不来好故事。我们努力使自己有丰富的想象力,但是你可以试一下,每个人都可以试一下,你试着最疯狂的想象,拿前沿科学跟你的想象比,你还真疯狂不过它。我知道最疯狂,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想象力就是前沿科学产生的。所以说,我们必须从科学中寻找故事资源,因为别的地方这种资源找不到。
主持人:在《流浪地球》上映之前,就曾经受到了卡梅隆先生在微博上美好的祝愿,今天我们让《流浪地球》的导演郭导向卡梅隆先生表达谢意。这个值得拍照,有一份礼物要赠送。
主持人:在这里祝《流浪地球》和《阿丽塔:战斗天使》大卖,好的影片值得我们鼓励。谢谢大家。中国电影在科幻领域有了一个飞跃,我们为这样的成就自豪,我们感恩这么多人作出的贡献,包括道义上和技术给予我们支持的外国同行。要保持这样的高标准,还任重道远,包括科幻小说,也包括科幻电影,要做的更好的话,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希望台上我们的两位大神都能够源源不断给我们更多的灵感和机会,让我们去创造更好的科幻电影。祝中国科幻,祝世界科幻出现越来越多的佳作,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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