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初,在锲而不舍和老白相约许久之后,我又一次踏进机核的总部。
说是相约许久,其实许多时候不如说是相互错过。老白每次和我改约时间的时候歉意都仿佛从屏幕里溢出来。但其实他不需要那么客气,我知道这个时间约得并不好,正值核聚变的前一个月,也就是他们忙得四脚朝天的时候。这种时候还要约见面谈其实是我的任性和不得已。更何况根据上一次和老白聊的情况来看,这种面谈时间都不短,每每都要持续到正常下班时间之后,反倒是我心中觉得很不好意思——尤其是老白表示周末见也可以的时候。
这一次面谈虽然在联系的时候说是希望敲定基金会和机核进行专题合作的一些细节和具体操作,但聊着聊着还是跑了题。正题只聊了不到10分钟,话题就开始延伸到基金会的角角落落。我们聊基金会社群里发生了些什么;聊写作风格的变迁;聊各个分部的特点;聊不知道机核的读者们会不会喜欢这种偏门的内容……聊到最后我都不确定到底聊了什么,或者这些内容对这个专题的开展到底有没有用,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我很开心(老白被占用了这么久开不开心……我感觉挺抱歉的)。在起身告别的时候我不经意提了一句:“马上就核聚变了,肯定很忙吧?”
我想我当时恐怕是面有难色的:“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来。”
最后这话题结束于几句难以确定结果的邀请之中,伴随着的是北京开始暗沉的暮霭。
实话说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我是不知道机核的。反而是核聚变我倒是有所耳闻。这是因为在大学的时候我身边有一位爱玩游戏的朋友,每到夏天的时候总会开始提起一场展会,说是可以玩很多游戏,还能收集金币换奖品,非常好玩,能玩一整天都不会腻。
我当时是不太信的,到了北京之后我接触过最多的展会是漫展。但是漫展现在日趋同质化,除了看COSER之外,很多内容实际上是重复又重复,请来的嘉宾也不是我感兴趣的。到了最后我去漫展不是因为我对它有兴趣,而是给见一些朋友提供契机,到了最后还要心疼这票钱真是浪费了。所以他每次跟我这么说我都下意识不信,也正是因此好多年(到目前为止)以来他从没有和我一起去过核聚变,但至少他让我知道了还有这么一个“能玩一整天”(存疑)的游戏展。至于机核本身,大概只存在于我偶尔会点开的游戏资讯的作者栏里,看一眼之后,只有10秒钟的记忆。
真正和机核接触,还是在2017年的时候。机核主动联系我们,希望我们能协助进行电台的录制。当时我感觉很新奇,为什么一家游戏媒体会对我们感兴趣?我甚至一度觉得这不过是一个蹭噱头的行为——因为在那个时候不仅出现了《收容失效》这款游戏,其他的一些游戏、网文也开始刻意地夹带起我们的内容来,仿佛这样就抓到了某种热点。我们自己知道,这种所谓的热点终究只是一时的,的确不是一个会被大众所欣然接受的题材。许多人的做法不过是抓起一顶名为173/682/099等等的帽子往自己头上扣,然后营造出一种奇怪的“我懂你不懂”的优越感来自我陶醉。放在个人身上这叫猎奇,如果是在媒体身上那自然是抓热点、炒流量和整噱头。这很正常,我当时对自己说,也许不过就是一家想造一些流量抓一点热点的媒体罢了,不会有什么区别。
在约好录音的那一天,我大概早到了一会。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还很清晰:办公室空荡荡的,只有老白和42两个人,是闷热的8月下旬午后。时间还早,我和他们俩聊起了待会的电台录音,以及基金会。说实话当时我真的很惊讶,他们真的懂基金会——和那些只会抓着某几个热门项目的人完全不同。我心中“他们只是在蹭热点”的想法彻底打消了,并且在接下来两个小时的录制时间里我完全确定了这一点:他们真的懂,而且是真正喜欢并且尊重着基金会的。
虽然很遗憾,最后电台未能成功播出。但是至少我确定了一件事:
大约是老白的坚持影响了我吧,来回反复之下,我最后还是拉上一个朋友决定参加核聚变。她约的时间是12号,那么正好来参加这场作者专场的Afterparty。
在我心里,其实我对核聚变的“玩”并没有很多期待,我最大的目标,还是“见有趣的人”。出发之前在机核群里七嘴八舌约了不少人,大家都在期待这面基时刻的到来。对于我来说,这场Afterparty的意义可能甚至更重于明天的核聚变本身。
坐下来之后先是和阿兰(@阿兰的追随者)碰上了头,接着就是一眼认出了Cris(@Cristhechrist)。剩下的人把屋里坐得满满的,阿兰坐在我身边,我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基金会和核聚变。我这人可能在网络社交里还会稍微有些活跃,但是现实里碰了面反而话题不是那么容易打开。会场有些吵,有时候我和他之间都不确定我们到底是不是在聊同一件事。屋里稍微有一些闷热,可大家都很开心。听着老白讲述机核从一个电台发展到一个网站,直到今天的作者会的故事,还有底下众人胡逼的捧哏和嘘声(Cris老哥尤其卖力)。令人总是忍不住想笑出声来,感叹一句真好。
其实之前我并没有我会在这场见面会里扮演什么角色的心理准备,我只是很没有自觉地站了起来,环顾一周。然后看到了许多人的目光,听到了一些掌声。那一瞬间时间感觉似乎慢了下来。
我知道这些目光和掌声,并不是给我的,或者说,并不完全是给我的。
或许只有我一个人在会场里,但是我和难以计数的基金会的作者们都在那个会场里。这些掌声和目光穿过了我,是对这些素未谋面的作者们的肯定和共鸣。如果套用机核的惯用词的话,我并没有牛逼到足以接受这种欢迎,真正牛逼的,是所有基金会的作者们。
总有一些人是在自娱自乐的,他们只是埋着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然后忽然有一天抬起头来,发现做一样的事情的人居然已经这么多了,社群也就这么出现了。
而其他种种,很多时候不过是社群以外的人在贴标签,从不同的角度看,得到不同的印象,然后给这个社群贴上一个标签。但是社群内部很多时候就是很简单的,直到某一天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埋头做的东西会被别人喜欢,然后从心里感到一阵欣喜。就是一种简单的快乐。
而在这些目光和掌声里,我看到了机核这个社群和基金会社群相互理解和喜爱的可能性。
临近散场,Dagou老师的致辞还是让我很惊喜。我一直很喜欢Dagou老师文章里所透露出来的简单的快乐和面对现实的无奈。他能出现在现场实在是太好了。
到了真正散场的时候,我找上了Cris老哥,和他一起走到地铁站。他实在是有趣而健谈的人,在群里我偶尔也会主动调戏他,然而真正见了面,还是他能说得更多一些。
哦对了老白,社群和媒体在我看来是不矛盾的哦。有时候媒体,不过是社群加上了一条发声渠道而已。
我本人其实并不是完全契合机核的“玩家”,日常真要说玩得最多的游戏其实是LOL,市面上的种种主机、掌机,一言以蔽之——都没有。就像和老白见面请他给我推荐游戏的时候,他开口就是“你用的啥主机”,而脑袋里还在盘算Steam的我瞠目结舌:原来话题是从这里开始的么?
游戏对于我来说,比较清晰的脉络大概是高中还在玩DOTA,到了大学就彻底倒向了LOL。虽然玩过好一段时间的《Dishonored》,最终也没能坚持到通关。一方面是我那位爱玩游戏的朋友评价我玩这种游戏是“假装潜行,一旦被人发现就立刻无双”;另一方面是剧情推进到主角又一次被背叛的时候,忽然感觉心好累,就再没能把他捡起来彻底打通。而剩下的时间,大部分时候的游戏体验就是“云”。例如站在上文提到的那位朋友身后看他在我们宿舍里玩《恶灵附身》,准备高能的时候还忍不住要把眼睛捂起来(我就是恐怖游戏苦手啦);又或者是最近追着游戏主播云完了整个《只狼》。这都得益于硬件条件的极度匮乏——掌机主机一律没有就暂且不谈,感谢现在用来码字的这台笔记本陪了我八年还仍然没有自我退休。在身边有朋友一直要和我分享MHW号让我免费游玩,而我一直婉拒的情形之下,核聚变对我来说是一种薛定谔的状态。
然后……就没有那么多然后了,剩下的时间里充满了胡逼的快乐。记忆最深刻的是一直在很高兴地笑。玩Jump大乱斗输给了同来的妹子——虽然我不知道我到底操作了什么。任天堂明星大乱斗也是,我俩组队第一场一脸懵逼地输给另外一边的搭档,看着他们愉快地盖章,我向妹子表示要是这个金币章拿不到我们的海报就没有了。她点头暗下决心,于是又一次我们俩拿起手柄,心中燃起了爆种的火焰,手指纷飞操作如神——
……其实并没有,第二场我们仍然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只知道对面的搭档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跳下去自杀了。所以说,人是需要狗运的,这种胡逼的快乐在平常去哪体会得到。
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沉浸在快乐的氛围里。没有人计较那么多的输赢,赢得高兴输得有趣都是快乐。叮当的打铁声和大屏幕上的“死”无疑会激起快乐的小高潮。在这里,大家都只是玩家,没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去计较。剥开了日常的种种,只留下自己的一个ID做身份,然后高兴地笑高兴地闹。尽管第二天要把脱下的都穿起来,但是那也是第二天的事情。
我终于理解了能玩一天的快乐究竟是什么样的,那位朋友所言非虚。
路过签到墙,我捕捉到了一句“基金会电台有在做么”,还画了个框圈了起来。
如果有一天老白要做的话,我不会拒绝的,就当是感谢这种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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