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Caller of the Black 黑色召唤者
这是我第一批故事中的一篇,写于1976年,那时我的任何一部作品都还没出版,《召唤者》不仅是H.P.洛夫克拉夫特的衍生作品,更是其他人,尤其是奥古斯特·德雷斯的衍生作品。回顾过去,我认为这可能是一个蓄意的计谋;这篇很类似德雷斯出版的那些故事,也很类似我在他的收藏和选集中读到的那种故事,这是一篇克苏鲁神话的故事。简而言之,我一直在“研究市场”,而我工作的唯一市场就是阿卡姆之屋!不管怎样,德雷斯还挺喜欢我这篇故事的,而且最终在1971年的时候,在阿卡姆之屋中我的第一本书里印刷了这篇,出版时的标题叫《黑色召唤者》。顺便说一句,故事标题中的大写定冠词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你会发现,“The”Black几乎是一种十分独特的事物……谢天谢地!
古人于巨石,刻彼之警告,警使夜之力者,以免彼等予自身灾厄,哀悼之时,彼等为被哀悼者......
——贾斯汀·杰弗里
不久前的一个晚上,我正在研究一些古籍,这是我的乐趣所在,但却被一阵敲门声弄得心烦意乱。也许这样能给人一种更确切的印象:对我的门的冲击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狂乱的捶打。从那一刻起,我就本能地知道,将会发生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而这种预感没有让我失望。
那天晚上风刮得特别厉害,当我开门迎接那位瘦骨嶙峋的陌生人时,晚风把一阵秋叶刮了进来,他慌忙地把秋叶从外套上掸掉,又梳理了下自己的头发。我可以明显地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到一股恐惧感,我很好奇是什么东西激发了这种恐惧感,而我很快就知道了。他带着几分颤抖,介绍自己是卡伯特·钱伯斯。
在一大口白兰地的作用下,钱伯斯稍稍平静下来,并在我火焰旺盛的壁炉前坐下,讲述了一个即便是听过许多离奇之事的我都觉得难以置信的故事。我知道一些传说,说是这样的事物早在很久以前就存在于地球黎明前的初期,但我们相信,这种黑暗学识大部分都早在人类文明统治的初期就已消亡,或者,最迟在圣经被焚之时。我自己也收藏了大量神秘且禁忌的事物,其中包括弗里的《死灵之书》的笔记原稿,可憎的《水神克塔亚特》,艾米瑞·温迪·史密斯先生翻译的《格哈恩断章》(不完整且有很多删节),一本破烂不堪的《纳克特抄本》的副本(可能是伪造的),一本货真价实的《尸食教典仪》以及其他一些,诸如《金枝》和穆雷小姐的《女巫邪典》这样一些关于人类学起源的书籍,然而,我对钱伯斯所说的事情依旧所知甚少。
言归正传。正如我刚才所说,钱伯斯非常害怕,并向我讲述了如下的故事:
“泰特斯·克娄先生,”当他完全清醒,夜晚的寒意已离体而去时,他说,“说实话,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找你,我看不出你能为我做些什么。我死到临头了,我被黑魔法诅咒了,虽然我知道这是我自找的,我也知道自己的生活算不上有多高雅,可我总不希望自己的生命像他们对待可怜的西蒙斯那样结束吧!”听到这个名字,我很惊讶,因为西蒙斯这个名字最近才在报纸上出现过,而且还引起了一些不快的联想。他所谓的心力衰竭或大脑痉挛一直难以解释,但现在,从某种程度上,钱伯斯可以为我解释了。
“是那个恶魔格德尼,”钱伯斯说。“他干掉了西蒙斯,现在又来追杀我了。西蒙斯和我,可以说都很富有,我们加入了格德尼的邪教,但我们这样做纯粹是出于无聊。我们都是单身,我们的生活变成了夜总会、体育俱乐部、男士俱乐部和更多俱乐部之间的无尽游行。你可能会认为这生活也不是很无聊,但相信我,过了一段时间,即使是最奢侈的享受和最美妙的快乐也会失去它们的魅力,除了最美味或最反常的感觉之外,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麻木不仁。当我和西蒙斯在一家俱乐部里被介绍给格德尼时也是如此,当他主动提供那些感觉时,我们都渴望加入他的邪教。”
“噢,太可笑了!你知道吗?许多人认为他只不过是另一种怪人。我们也从来没有预料过会发生什么,于是我们在伦敦不远处的格德尼乡舍完成了第一次入会流程,这一过程几乎持续了两周,然而,我们突然发现自己正面对着真相。格德尼就是个魔鬼,而且是最坏的那种。那个人所做的一切,就连萨德侯爵最引以为傲的罪孽与之相比都会显得像是贫血病一般苍白。天哪,你要是读过康茂德的事迹的话,你就会对格德尼有一个大致的概念,但只有读过卡拉卡拉的生平,才能真正领会到他那渎神灵魂的深处。老兄,看看失踪者专栏!都是他干的好事!”
“当然,我们想退出,摆脱这一切,如果西蒙斯这个可怜的蠢货没做蠢事的话。西蒙斯酗酒成瘾,那晚他喝多了,公开贬低格德尼和他所有的阴谋诡计。格德尼并不知道,但当时和我们在一起的是格德尼的手下——而且各个都是正式成员!可能是那个恶魔让他们盯着我们的。不管怎样,这就是开始。接下来,我们知道格德尼给我们发了份请柬,邀请我们去他常去的一家俱乐部吃晚餐,出于好奇,我们去了。我不认为如果不去会有何不同。事情不过是发生的更早了一点,仅此而已。当然,格德尼已经向我们索要了一大笔钱,我们认为他可能还想要更多。但我们错了!他喝着酒,以最 '放心' 的态度威胁我们说,如果我们胆敢再 '诽谤' 他,他就会用最恶毒的惩罚处置我们。好吧,说到这儿,西蒙斯忠于本性,站起来说要报警。如果单靠表情就能杀人,那当时格德尼就会当场丧命。相反,他只是起身离开了,但在他离开之前,他说了些关于 '黑色来访' 之类的话。我至今还是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讲述他的故事的过程中,钱伯斯的声音逐渐歇斯底里,情绪也愈加激动,但后来,当我给他倒满酒杯时,他似乎更坚定地控制住了自己,以一种更正常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三天前的晚上,我接到了一通西蒙斯的电话——是的,就在他去世的那晚。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身处困境。后来我想起听说过你,你对这类事情知道得很多,所以我就来了。那天晚上西蒙斯给我打电话时,他说他在信箱里发现了一个空白信封,他不喜欢信封里那张卡片上的图案。他说这东西让他想起了一种难以言表的邪恶,而且他确信是格德尼寄来的,并让我到他那去。我开车到离他的公寓不到半英里的地方时,我那该死的车就抛锚了。现在想来,幸亏它抛锚了。我步行出发,当我只剩下一个街区就到时我看到了格德尼,他长相很邪恶,一旦你看到他,你就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样子。他的头发漆黑得如同夜晚,并且从前额中间向后梳去。他的眉毛浓密,有着能催眠似的双眼,这副样子你经常会在性格坚强的人身上看到。如果你看过贝拉·卢戈西的电影,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他就是那样的,只不过脸更瘦,实际上很苍白。”
“他当时站在一个电话亭里,没看见我。我急忙缩了回去,躲进一个嵌进墙里的门廊里,在那里我可以观察他。我很幸运他没看见我,他似乎只对自己手头上的事感兴趣。他正在打电话,蹲在那儿,就像一只兀鹫跨在一具尸体上。天啊!他从电话亭出来时脸上的表情!他没看到我真是个奇迹,因为他正好经过我所在的门廊。我把自己尽可能地拉回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然而,正如我所说的,他看不见我,我却能清楚地看到他。他笑了,如果我能用这词来形容他的面部表情的话,邪恶?我跟你说,我从没见过有人看起来这么可怕。你知道吗,作为对他可怕的笑声的回应,远处传来了一声尖叫。”
“那声音一开始几乎听不见,但当我听着的时候,它的音调突然升高,当达到最高峰时戛然而止,只留下一声遥远的回声。那声音是从西蒙斯家那边传来的。”
“我到那的时候已经有人报警了。我是最早见到他的人之一。真是太可怕了。他穿着睡衣,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像钉死在上面一样。还有他脸上的表情!我跟你说,克娄,那晚肯定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但考虑到我之前看到的情况,不论是格德尼在电话亭里干的事,还是在那间糟糕的公寓里的现场,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最让我害怕的是电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是西蒙斯接电话的时候发生的——因为电话已经脱落了,在卷曲的末端摇晃着……”
好吧,这就是钱伯斯全部的故事。我递给他一瓶酒和一个新玻璃杯,趁他喝酒时,我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旧书,我曾有幸在开罗捡到这本书。尽管我知道你们的身份,但它的标题对你们来说毫无意义,只要说它的内容是由许多笔记组成,据说这些笔记与某些超自然的召唤有关就足够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由于它的措辞,这书可以说是“胆小勿进”一类的。我也许知道格德尼向钱伯斯和西蒙斯提到的“黑色”,我很快就查阅了下。不幸的是,这本书的状况很差,尽管我已经采取措施来阻止进一步的损坏了。我能找到的唯一参考资料只有以下文字:
“窃光之贼,窃风之贼...汝乃“黑色”—沉溺吾敌...”
一个非常突出的事实脱颖而出。不管是什么导致了西蒙斯的死亡,报纸都记录了他的身体显示出窒息的所有症状......
我非常感兴趣。显然钱伯斯不能把他的故事告诉警察,他们能采取什么行动呢?即使他们发现这个故事有些蹊跷,并展开调查,但钱伯斯本人就亲眼目睹了事实:格德尼在离死者至少一百码远的电话亭里。他几乎不能去报警。如果谈到格德尼的其他活动的规律,就会涉及到他自己关于他的“入会仪式”——他是不会想让人知道的。但他又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他担心自己会遭遇与西蒙斯相同的下场,虽然事实也确实是如此了。
那天晚上,钱伯斯离开时,我给了他传达以下的指示。我告诉他,如果他以某种方式收到一张像西蒙斯所说的那种卡片或纸,上面有一个特别的图案,他就要立即同我联系。然后,在他看见我之前,要把自己锁在家里,不让任何人进来。另外,打电话给我后,他要把电话断开。
他走后,我核实了下他的故事,拿出我那份不同寻常的剪报档案,查了一下西蒙斯的案例。由于这是最近的案子,所以我没过多久就找到了。我保留了西蒙斯那张剪报,是因为我对验尸官的判决不满意。我对这案子持有怀疑,第六感告诉我它很不寻常。我的记性很好,我把起初使我不安的东西又读了一遍。警方在西蒙斯的一个拳头里发现了一些破碎的纸片,人们认为那是某种用易碎纸制成的卡片。上面印着奇怪的墨迹,但这些碎片已证明无法复原。碎片也自然被当作无关紧要的东西忽略了。
我知道世界上有些未开化的族群的巫医,有对谋杀对象发出死到临头的警告的习惯,通常他们会把一个邪恶符号寄给那些可怜人——让他们担心得要死——然后巫医就当着他们的面或是在他们听觉范围内进行召唤,随便召来个恶魔干这样的脏活,当然,恶魔是真是假就另当别论了。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受害者几乎总是难逃一死…...实际上,如果受害人是既迷信又愚昧的部落居民,那他肯定会被吓死……可西蒙斯不是,那他是怎么死的?
起初,我以为西蒙斯和钱伯斯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他们中的一个担心自己会死,这也因此激发了另一人的恐惧感,担心自己也会落得同样下场。很显然,当我见到钱伯斯的时候,他肯定已经紧绷神经了。然而,我的理论是错误的,我很快就不得不从根本上纠正它。当钱伯斯离开布莱恩公寓的几小时后,他打电话给我,电话里的他已经歇斯底里了。
“我这收到了,老天!那个魔鬼寄给我了,听着,克娄。你必须马上过来。我去你家喝了一杯后没过多久我就到了。猜猜我在大厅里发现了什么?一份信封,就是这样,里面还有一张看起来很滑稽的该死卡片!我差点被吓死。他在追我!那家伙在追我!克娄,我已经到家了,按照你说的那样,把门锁上了。我可以用电子设备从我的房间打开前门,等你到的时候让你进来。你应该开的是奔驰吧?我想是的。只要你一说要来,我就把电话线断开。你要来吗?”
我告诉他只需要几分钟,然后就挂了电话。我迅速穿好衣服,开车直奔他家。但他的家坐落在城郊,珀迪水磨坊附近,所以我开车大概花了要十五分钟的时间。房子是完全独立的,当我把车开到车道上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房子里的每一盏灯都亮着——而且大门是开着的!然后,当我放慢速度停车时,我被另一辆奔驰车的灯光闪得半睁半闭,那辆车加速了,呼啸着从我身边开到路上。我想要跳下车,弄到那辆车的车牌号,但刚开始的尖叫声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不出几秒钟,楼上传来了惊恐万状的尖叫声,我抬头一看,只见一道黑影投射在一扇格子窗上。那影子一定是被奇怪地扭曲了,因为它有一个人的大致轮廓,但它却比人的尺寸大得多——更像是一只大猩猩的影子。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幅黑色的漫画形象以一种我突然意识到的方式疯狂地抓着自己!影子用的是我之前看到钱伯斯在我的门厅前用过的同样的刷树叶的动作。
但这肯定不会是钱伯斯吧?这个影子是一个比他重得多的,一个肥胖的人的影子,甚至还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扭曲!我惊恐万分地看着,动弹不得,尖叫声上升到无法忍受的高度,摇摇欲坠、抓挠的阴影越来越大。接着,尖叫声戛然而止,影子那病态的手舞足蹈转变为一阵痉挛般的起伏,肿胀的手臂猛地抬起,仿佛在祈祷。随着它的主人跌跌撞撞地朝着窗户走去,那可怕的轮廓越来越大。然后,当它落在薄薄的格子玻璃上时,我看到了它。它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的仿人制物,从窗户里摔了出去,碎玻璃叮叮当当地响着,碎木屑也噼啪作响,把整个框架都震碎了。夜幕降临,它伴随着我脚边一阵令人作呕的、骨头断裂的嘎吱声而坠落。
躺在我面前的碎石路上的是一具很普通、很没有生命的尸体——卡伯特·钱伯斯!
当我能控制住自己尖叫的神经时,我才敢撬开那具尸体紧攥着的右手,发现我猜想会在那里的东西。那些僵硬的手指握着压碎的、易碎的碎片,我知道这些碎片是曾经有一张卡片的轮廓。在一些较大的碎片上,我能辨认出一些文字,而这些文字只能与盖夫石柱上的某些楔形文字相比较。
我匿名给警察打了电话,之后很快就离开了那个地方,因为有一股奇怪的、不自然的死亡气息正笼罩着整栋房子。可怜的钱伯斯,我边开车边想——看到第二辆奔驰车时,他一定以为那个人是我。我试着不去想影子或它意味着什么。
那晚我睡得不太好。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细检查一个叫詹姆斯.D.格德尼先生的人的活动。我有许多从事这圈内的工作的朋友,至少可以说,当我需要做一些侦探活时,他们对我非常有用。这些朋友正帮助我,通过他们的努力,我的工作才得以变得容易不少。我查了一下格德尼的电话号码,它不在电话簿里,簿里甚至还记下了他个人的好恶。我记住了他朋友的名字,他经常去的俱乐部和场所,并大体上建立起了我对他的印象。但我的发现也只是进一步证实了钱伯斯的观点。格德尼的熟人都是最糟的那类人,他最喜欢去的地方基本都很可疑。他没有任何明显的经济来源,但似乎是最富有的人——在他的众多财产中,有一幢乡间别墅,最有趣的是,还有一辆崭新的奔驰车。我发现的关于格德尼的所有其他事情与这个事实相比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的下一个合乎逻辑的步骤是,在有了格德尼的“档案”之后,我要尽我所能去了解“黑色”这个神秘身份,为此我花了近一周的时间,在大英博物馆昏暗而同样奇特的档案馆里,在细读我自己的不寻常的书中,寻找某些独特的信息。在博物馆里,经我的另一个朋友,特殊读物部的部长的允许下,我可以在闲暇时研究所有的书籍,除了最神秘和最可怖的书籍。即便如此,我也很倒霉,我找到的唯一的参考资料——根据我后来学到的东西,我发现有特别意义的东西——和我在自己的那本书中提到的其他参考资料一样。而贾斯汀·杰弗里在他的《巨石的子民》一书中提供了第二个片段;但除了这四行费解的诗句外,我找不到别的了:
“古人于巨石,刻彼之警告,警使夜之力者,以免彼等予自身灾厄,哀悼之时,彼等为被哀悼者......”
然后我想起了我的一位美国朋友;他对民间传说和恐怖与黑暗的事物有着惊人的博学。他就是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进行研究的威尔马斯,在向这位公认的有着地球古老学识的天才的求助下,我们交换了几封有趣的电报,就是这个新英格兰人第一次告诉我关于普特托利人(Ptetholites)的事——他们是史前的亚人类,据说他们擅长召唤魔鬼去对付敌人。如果你相信希帕波利亚的传说的话,在有记载的时间之初,普特托利人召唤恶魔来对付埃德利尔·甘比兹(Edril Ghambiz)和他麾下的地狱游骑兵,之后他们定居在新石器时代前的埃西皮斯岛(Esipish),那片区域被后人称为北海。不幸的是,对于普特托利人来说,他们似乎忘记了祖先的警告,在更古老的岁月里,他们部落的长老就在盖夫石柱上刻写道:
“召'黑色'者,务必警惕,受害者或受流水之咒庇护,将召来之暗,加于己身…”
因此,我相信杰弗里的那些奇异诗句。除了最晦涩的书中最模糊的暗示外,普特托利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被记录下来,或者这些记录已经被销毁了。我现在知道,在西藏有一些特殊的僧侣,他们知道并理解这些事情。但就算历史留下了关于普特托利人毁灭的最粗略的细节,那么这些记录也很可能在16-17世纪的猎巫时期被烧毁;因此,除了我提到的少数情况外,这种知识在现今是不存在的。
除了这来自阿卡姆的信息外,我剩下的研究结果令人失望。不过有一件事是成功的;那就是我现在已经明确地放弃了我关于恐惧导致自我死亡的理论。西蒙斯和钱伯斯都是聪明人,决不会听信巫医和外行的建议——除此以外,钱伯斯的影子确实令人不安。此外,格德尼肯定不是什么江湖骗子,不知怎的,我确信他能接触到一种非常真实的、具有破坏性的魔法器具。而我的美国友人寄来的最后一封电报也证实了我的猜想。
我非常信任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很多人都称他为“疯狂的”阿拉伯人,虽然我的那本弗里的《死灵之书》的笔记原稿很难称得上是一本可靠的指南,但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阿尔哈萨德的实际著作或是译本就另当别论了。我的那位博学的朋友在《死灵之书》中找到了一个梦境参考,其中提到了“黑色”。该参考如下:
“...凡是此知识的掌握者,可在言语间所说的任意时间,从非空间的空间中召唤“黑色”,亦为伊波-兹特尔之血,那与其分离而存的吞噬灵魂,致人窒息,被称为沉溺者的东西。只有遁入水中才能摆脱被沉溺的命运...”
这正是我制定计划所需要的基础。这是个极其危险的计划,但考虑到格德尼似乎异常反感他人的威胁——所以这肯定会奏效。
很快我就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首先,我假借醉汉之名,经常光顾格德尼曾寻欢作乐的场所。最后,在一个昏暗的夜总会里,我让人把他给我指出来,以作为今后辨认的参考。但这几乎没有必要,因为钱伯斯的描述与他完全吻合,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拥挤,光线昏暗,我一个人就能认出他来。
接下来,我与和格德尼有直接联系的人交谈,说我是两名死者的旧友,他们告诉我格德尼是个可憎的混蛋,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揭发他,为我的朋友复仇。我醉醺醺地说,我在收集一份关于他的档案,打算最终把它交给有关部门。尽管我扮演的是一个经常喝醉的角色,但事实上,我这辈子都从没这般清醒过。我敢肯定,给格德尼打这种对抗牌,会产生只有非常清醒的人才能利用的结果。
然而,一个多星期后,我的攻击才开始生效。当时我在灯光昏暗的恶魔俱乐部里,摆出一副典型的酒鬼的姿势。也许是我演得太过了,我意识到格德尼已经在我的身旁。尽管我已对他的到来做好准备,但我从未想过会这样与他碰面。这人身上显露出一股力量感。他实在太高了,即便我自己6英尺高,也不得不抬头望他。他穿着一件翻领斗篷,催眠般的双眼,给人一种有趣宽容的印象——但我知道这是被迫无奈装出来的。
“我想是泰特斯·克娄先生吧?需要我做自我介绍吗?不,我想不用了。你已经认识我了,或者你认为你已经认识我了。让我来告诉你,克娄先生。你正在走向一条十分危险的道路。我相信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听我一句劝,克娄先生,别自找麻烦。我听说过你。一个神秘主义者,但只是个半吊子,一个我通常不会搭理的人。不幸的是,你似乎在引人不快和诽谤方面很有天赋。我建议你,在我被迫采取报复之前,不要干涉与你无关的事情。你觉得怎样,克娄先生?”
“格德尼,”我说道,“如果我是正确的话,你是非常令人不快的恶魔,你获得的那些知识,在你手中,是对整个理智世界的威胁。但你吓不倒我。我会尽我所能证明你至少要为两人的死亡负责,我会尽我所能把你绳之以法。”
重要的是要让格德尼知道我在做什么,但不能让他觉得我有什么锦囊妙计。我话音刚落,没等他答复,就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踉踉跄跄地走进深夜。我很快就迷失在寻欢作乐的人群中,走向我的车。然后我开车回到布莱恩公寓,开始建立起自己的防御。
我一个人住,第二天晚上,在我要睡觉之前,我在布莱恩公寓里转来转去,我发现一份空信封从我的信箱里掉了出来。我早就料到了。我完全知道我会在里面找到什么;我并不想打开它。我并不完全相信格德尼是靠魔法杀的人,信封里的卡片很有可能被某种致命且不知名的毒药严重浸透了。这种毒药它必然具有几乎瞬间扩散的效果。
我完全预料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但即便如此,当我的电话响时,我还是僵住了一会。我把听筒举到离支架一英寸的地方让它掉下来,断开连接。在接下来的半个钟头里,我不得不把这个动作重复了三次。我从过去犯的错中吸取了很多教训,其中之一便是做任何事都不能犯傻,比如傻到接那电话。
西蒙斯在接电话时死了,我不知道他是听到了一个催眠般的暗示还是其他什么的触发词,或是听到了格德尼先前提供的其他暗示,或是更离奇的是听到了一种呼唤——我不确定;我唯一确定的是我不想知道格德尼说了些什么。
然后,我又等了二十分钟,电话终于不响了。该开始行动了。
我想,格德尼现在一定有个该死的好主意,我知道得太多了,对他不利。我不接电话的事实表明我显然知道一些事情。如果我只是一收到信封就切断电话线,那么在没有听到拨号音的情况下,格德尼可能会以为我不在家。但他听到听筒举起又放下,他就会知道我在家里,如果他不怕麻烦来看我,那就一定会发现我一个人住。我希望我拒绝接他的电话没有把他气跑。
我当时做了一件看似很疯狂的事,我没锁大门!因为我很确信格德尼会来。
大约三十分钟后,我听到外面有汽车驶过的声音。这时我在卧室里,坐在一张安乐椅上,背对着墙,面向大厅的门。我穿着睡衣,最左边挂着垂到地板的塑料窗帘。我正前方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信封和一本诗集,紧挨着我右手的就是那份可恶的信封,我打算等格德尼一到,就假装在读书。
现在,布莱恩公寓是一个庞大的平房,特别符合我自己的独特品味。我在计划中使用了这个地方独特的设计,我很满意我现在的位置提供了最大的安全,我有理由相信攻击即将开始。
不一会儿,我又听到了那辆车的声音,这次它就停在房子外面。马达的声音还没有消失,我就听到了明显的碎石声,这说明汽车已经开进了我的车道。几秒钟后,外面的门上响起了敲门声。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但我仍然保持沉默,一动不动。我的头发慢慢地竖起来,又过了几秒钟,我听到外面的门嘎吱地开了。我十分惊讶于,我意识到我肺部突然的收缩是由于缺乏空气造成的,一时间我几乎被吓得停止了呼吸。
我的神经开始默默尖叫,尽管屋里的每一盏灯都亮着,但这个地方还是给我感觉像矿井一般黑暗。大厅里响起了缓慢的脚步声,经过我的书房,停在了正对着我的门口。我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接着,突然,门被猛地打开,格德尼进来了。
他大步走进来时,我从座位上站起,放下那本诗集。我仍然在演戏,但这一次,虽然我试图表现得有点醉,但我的主要角色却是被完全的震惊到了。于是我站起身来,大声吼道:
“格德尼!这到底是......”我猛地向前靠在桌子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谁邀你来的?”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我还是尽我所能地演好了自己的角色。
“晚上好,克娄先生。”格德尼邪恶地笑了。“谁邀我来的?为什么!你拒绝接受我的警告,也不愿用你的电话。不管你对我了解多少,这都无关紧要了,克娄,你今晚注定要死。至少你知道了你是对的,你会心满意足的。我确实接触到异常的知识;而我现在正打算用这些知识来杀了你。所以我再次重复一遍:晚上好,克娄先生——再见吧!”
格德尼站在桌子和门之间,话音刚落,他举起双手,开始用沙哑、低沉的声音吼叫起来,这是何等邪恶的祈祷,哪怕只是听到这些咒语,也足以让那些比我稍稍胆小的灵魂感到颤抖。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特别的圣歌,虽然我也听过其他的圣歌,但是随着渐强音的消失,它的目的立刻变得愈加明显起来。在祈祷的过程中,我动弹不得,被那东西的声音麻痹了,我完全可以理解西蒙斯是怎样被迫在电话里听它的。从第一个字开始,西蒙斯就像一座雕像一样站着,把听筒紧贴在耳朵上,一动也不能动,因为他的死亡判决书已经沿着电话线被签上字了。
可怕的嗡嗡声渐渐远去,格德尼垂下双手微笑。他看见信封在我指尖,当他那可怕的笑声开始充满整个房间时,我突然发现了“黑色”的本质...…
这不是什么巫医的诅咒,而是一片从无名世纪之前流传下来的古老的魔法碎片。这来自于地球最糟糕的过去,当时,无法想象的生物从外星和未知的宇宙中降临,在原始的黏液中诞下了无数诡异的事物。可怕的是…...
就在这时,一片黑色的雪花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只能这么形容它。一片冰冷的黑色雪花,像污渍一样在我的左手腕上蔓延开来。但我还没来得及检查那异常情况,另一片落在了我的额头。然后,它们从四面八方迅速赶来,越来越快,如同从冥府中袭来。恐怖的雪花使我失明和窒息。
在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杰弗里的那些诗句,《死灵之书》以及那本开罗古书中的笔记。“窃光之贼——窃风之贼”,“盖夫石柱的碑文”,“......流水之咒......阿尔哈萨德——只有遁入水中才能摆脱被沉溺的命运...”
鱼儿上钩了;剩下的就是触发陷阱了。可如果我错了......
很快,趁我还来得及,我赶紧把左边的窗帘拉到一边,把那封还没打开的信封弹到格尼脚边。我脱下睡衣,一丝不挂地走到窗帘后面的地砖附近,那些地砖现在在我前面的恶魔面前已经变得依稀可见。在一阵喋喋不休的恐惧中我发疯似地抓着水龙头。水流在管道里流动的那一秒钟似乎如永恒般漫长,成千上万的渎神雪花朝我飞来,在我身上形成了一层暗淡的黑色。
然后,幸运的是,当水浇到我身上时,“黑色”消失了!那些东西并没有从我身上洗去——它只是消失了。不,这不是真的——它立刻又在别处出现了!
格德尼一直在笑,就像一只大型猎狗一样狂吠,但当我走进淋浴间,水开始流动时,他停了下来。他张着嘴,两眼可怕地眨着。他咕噜咕噜地说了些什么我无法辨认,并用手做出可怕的,表示抗议的手势。他无法理解所发生的一切,因为这一切对他来说太快了。他的猎物从陷阱里被拽了出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当第一片黑色的雪花开始落在他身上时,他必须相信!当我从安全的淋浴中说出这些话时,他突然明白过来的眼睛下面的阴影变得暗淡无光,他的脸色变成了可怕的灰色:
“召‘黑色’者,务必警惕,受害者或受流水之咒庇护,将召来之暗,加于己身…”
光是这一点我还不满足。我想让格德尼无论身处何等地狱都能记得我;所以,在我重复了普特托利长老的警告之后,我说:
残忍吗?你可以说我很残忍——但格德尼不也为我安排了同样的命运吗?有多少人,连同西蒙斯和钱伯斯,都死于这个恶魔不可思议的巫术下?
他开始尖叫起来。令他惊讶的是,他还没来得及移动就几乎被这些东西完全盖住了,但现在,当可怕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时,他试图穿过房间去洗澡。这是他唯一可能得救的办法,他笨拙地绕着桌子跌跌撞撞地向我走来。如果格德尼是一个恶魔的话,那么我也是,而且我已经采取了预防措施。在淋浴间里,我先前放了一根窗杆,现在我把它拿了起来,用来挡开我面前那尖声喊叫的东西。
随着更多的“黑色”,伊波—兹特尔的邪恶血液,落在他的身上,格德尼开始了疯狂的刷掸动作,我记得很清楚,他一直在喃喃自语,努力想从我的窗杆前挤过去。这时他身上的东西已经很厚了,有几英寸深,从头到脚罩着一件黯淡无光的黑斗篷。他只剩一只眼睛和他尖叫的嘴仍然清晰可见,很快,他的轮廓就变成了我在钱伯斯死的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丑陋影子的肿胀仿人制物。
现在黑死病真的降临于我的房间,很快就结束了。格德尼鼓起的眼睛和尖叫着,冒着泡的嘴巴似乎消失在越来越浓的黑暗中,他发出的声音立刻就消失了。有几秒钟,他痛苦得跳起了可怕的拖脚舞,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景象,就用杆子把他推开。我祈祷这一行为能尽快结束。他在跳动!是的,这是我唯一能描述他窒息的身体运动的方法:他在地毯上跳动了一会儿,然后就静止了。过了一会儿,灯光似乎暗了下来,一阵疾风吹进屋里。我一定是一时昏倒了,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直挺挺地躺在地毯上,身后的阵雨还在嘶嘶作响。“黑色”离开了,尽管它来的很神秘,而现在,它回到了它身处另一维度的主人身体中,带走了格德尼的灵魂,把他那毫无生气的躯壳留在了身后…
过了一会儿,我喝了一大杯酒,打开信封,我看到了预料中的那些剥落的、易碎的碎片。过了一会儿,我身边拖着迅速僵硬的尸体,驱车前往格德尼在乡下的别墅。我把他的车停在路边的一丛树丛里,在凌晨时分步行回到了布莱恩公寓。快活的空气甜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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