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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一篇 文章 开始,我们进入了哲学的第一个专题——认识论的介绍。我们通过文章了解了何为知识,以及普遍的对于知识下定义的理论,即确证的真信念理论,或称JTB理论;也知道即使是JTB理论,也有葛梯尔问题这样质疑的声音去否定它。所以我们好像不由地发觉了:我们无法确切地获得知识,我们对于外部世界的知识可能只是巧合。 从本文开始便是正式的哲学家介绍,本系列(共十篇文章)只有一个目标:理解什么是科学以及科学精神。我会以时间为序依次介绍一位理性主义哲学家,勒内·笛卡尔,两位经验主义哲学,约翰·洛克,大卫·休谟,并跳过康德,直接介绍最接近我们现代人理解科学概念的实证主义与证伪主义,并以托马斯·库恩的科学范式为本系列画上句号。因此阅读这个系列,既包含了近现代哲学部分,也包含相当靠近我们这个时代的内容,实证主义,证伪,以及科学革命的范式都是20世纪的科学哲学。而我希望这十篇文章一方面可以完成她应该完成的目的,即给读者一个较为完善的科学观念,同时我希望这种从哲学史入手的方式会使得读者构建一个从历史入手来理解当代知识与当代问题的方式。那么我们正式开始。
当然,在开始哲学论述前,我们必须要理解一个问题:为什么我需要从笛卡尔开始我们的介绍?这个问题直指特定的历史环境,即中世纪末期到近现代的转变。让我们从一个简单的现象入手,以下是wikipedia上描述的中世纪大学课程内容:
“ University studies took six years for a Master of Arts degree. Studies for this were organize-d by the faculty of arts, where the seven liberal arts were taught: arithmetic, geometry, astronomy, music theory, grammar, logic, and rhetoric...... The curriculum came also to include the three Aristotelian philosophies: physics, metaphysics and moral philosophy. Once a Master of Arts degree had been conferred, the student could leave the university or pursue further studies in one of the higher faculties, law, medicine, or theology, the last one being the most prestigious. ”
总体概括上述段落,中世纪的学术内容包含了三大板块:学术需要首先学习六年的:算数,几何,天文,音乐理论,文法,逻辑,修辞学。并且通常也要学习亚里士多德哲学(物理学,形而上学,伦理学)。而当完成了六年的学习,学生可以进一步对法学,医学,神学进行研究。而高级的学术中又以神学为最为被看中的学科。
从这个角度来看,中世纪的研究科目除开数学部分外,和我们现代人所受到的教育有着相当大的区别。不过天文学,音乐理论,逻辑学,文法都听起来像是综合的语言科目,但实际上,这些科目都可以看做是某种程度上理解宗教世界观的一部分。因此,尽管中世纪欧洲教育有着某种程度上理性研究的基础,但实际研究内容却更倾向于一个方向:研究上帝与有关上帝的各种命题。
如果用一个不太贴切的比喻,这就如同用着成熟的工具在做错误的事情。而本文要介绍的笛卡尔在做的便是尝试将理性这个工具从研究上帝的方向中解放出来。这看起是一个几乎无法开始的工作,一个人的理性该如何推翻一整个完整的知识系统?这便说到了我们要正式了解的第一个理论,普遍怀疑论。
要介绍笛卡尔,最好的文本便是他的《第一哲学沉思录》,本文会首先介绍第一章与第二章的内容。那么首先,文本的标题“第一哲学”一词,并不是说普遍意味上我们会把哲学分成第一,二,三哲学。而是笛卡尔表示了这是从根本上对于哲学的一次思考,即对我们已介绍的神学作为“第一哲学”的思考。而思考的内容便是对神学是否是基础知识的批判与重构。(值得提到的是,笛卡尔这种行为在当时可以说相当离经叛道。)
首先,我们需要知道,笛卡尔所说的"怀疑"一次应该如何理解。现在我们不如简单将怀疑这个词定义为,对于事物前后出现差异而产生的困惑,那么我们的困惑其实从很小便开始了。例如我们小时候可能相信高达是真实存在的,或者我们相信动画片里构建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而当我们逐渐长大后发现,并没有一辆列车开往数码宝贝的世界,或者一个卫星把悉尼付之一炬后,我们才知道,原来现实世界是如同大人告诉我们的那样,而不是一个充满了怪物,冒险与超能力的地方——那些都只是虚构的。
但是我们的第一个困惑便出现了:如果我们曾经的对于那些动画的知识是错误的,那么我们又如何确定我们现在的拥有的全部知识是正确的呢?仅仅是因为被教授的那些所谓“常识”吗?作为一名学习哲学的人,“就是如此”,“一直如此”,并不能说服我们。
那么我们的日常生活能否确实地告诉我们,我们现有的知识是绝对正确的呢?如果总结性的概括出来,我们的生活全部都是经验性的(文章所指的经验仅仅是我们用五感,视觉,听觉,触觉,味觉,与嗅觉所接收的全部信息的总和)。但正是因为这种经验性,我们往往在生活中或多或少地被各种困惑所误导。例如你看到一个陌生人,却认为那个人是你的朋友;或是你以为有人叫你的名字,实际上并没有人那么做。这些错误似乎至少可以证明一点,那便是我们的感受,或者说那些通过感官而来的对于外部世界的知识,实际上是不可靠的。
但你可以现在发问:阿兰啊,如果世界真的有这么不可靠,那我们怎么还能正常生活呢?如果一切都可能是错误,那么明天我要乘坐的地铁根本不可能会来,因为造地铁这件事情本身就会因为各种不可靠的因素而失败。这么看起来,似乎我们日常的经验性错误并不能证明我们不能获得任何知识,而正是因为我们(有人)拥有造地铁的知识,我明天才能够正常地乘坐地铁。那么我换一种说法吧!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就生活在黑客帝国的母体矩阵(Matrix)当中,而你能经历的全部经验都只是母体给你创造出来的幻象,不管是地铁本身还是制造地铁的知识,都只是程式的一部分,你又如何能证明你的确是清醒的呢?
那么我再进一步和你说,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学习的数学也只是母体输入给你的知识,而并非是必然的知识,例如1+1=2,对于1,+,=,2的全部知识都只是一些代码,而矩阵通过你无法抗拒的方式告诉你这些都是正确的。但在真实的世界中,其实根本不存在这些定义。如果世界是虚构的,你所认为的最最可靠的数学只是也只是系统给你输入的几串不明所以的代码,那么还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的的确确生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中,而不是虚拟的母体中呢?
很遗憾,在这个语境下,我们无法证明任何事情拥有可靠性。因此笛卡尔认为,如果从 感官与概念定义 这两个最为基本的我们获取知识的方式出发,我们都不能说任何知识拥有确定性(因为我们都可以说有一个恶魔,或者一个邪恶的母体在给我们创造知识的幻觉),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理论来支持人可以获得知识呢?
至此,如果稍微夸张一点,笛卡尔一般的工作已经做完了,这个工作就是我们彻底否定了在这个世界当中,这个可能的矩阵世界当中,我们能够获得任何知识。一切都可能是代码,一切都可能是荒诞的可能性,而不是确切的知识。我们认为坚不可摧的知识大厦,在这些完全的否定面前都无法站住脚,它倒塌了,而站在瓦砾当中的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实际上,笛卡尔想要怀疑的是一个我们相当基础的对于知识的理解即我们想象人类是在用各种的知识搭建一个大楼,这个大楼从古希腊开始被人一砖一瓦搭建到了已而高耸入云的程度。但某一天一个年轻人看到这个大厦的底部有一根石柱在当初设计的时候已经出现问题,导致现在已经岌岌可危。而他有两个选择:
不去管石柱的问题,等到某一天大厦轰然倒塌造成死伤。
告诉众人应当推倒建筑,重新建造这个大厦。
笛卡尔自然清楚推倒大厦的代价是什么,但他必须要这么做,因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厦的倒塌造成更大的损失。那么我们在推倒了这个大厦后,又从何处开始来重建它呢?我猜读者可能会以为我们怎么可能用简简单单几段内容,重新搭建一个全人类的知识大厦,但是答案却是出乎意料的简单。对于笛卡尔而言,回答是一个或许读者已在别处听得不能再多次的词句: 我思故我在 。
我相信没有比阅读原文更为直接的方式理解什么是“我思故我在”(拉丁语:Cogito, ergo sum),所以我附上下面这段来自于《第一哲学沉思录》的原文:
那么有什么东西可以认为是真实的呢?除了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可靠地东西而外,也许再也没有别的了.....难道就没有上帝,或者什么别的力量,把这些想法给我放在心里么?难道我就是那么非依靠身体和感官不可,没有它们就不行么?可是我曾说服我自己相信世界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天,没有地,没有精神,也没有物体:难道我不是也曾说服我相信连自己也不存在么?绝对不!如果我曾说服我自己相信什么东西,或者仅仅是我想到过什么东西,那么毫无疑问我是存在的。
如果我们尝试将黑客帝国的例子与这段内容结合,笛卡尔实际在说的问题非常简单:
当我们意识到矩阵能够控制一切,它能用代码控制你所认识的世界,你的所有感受,甚至于所有知识的时候,它有一点是不可能能够控制的,那就是你的第一人称心理活动,即我思。当你在说:“我看到了有一只鸟站在树梢。”的时候,那也许并不是一只鸟,或者根本这些都是你的幻觉。但有一点能够确定的,那便是你确实产生了一个思维过程,你产生了一个“观察到一只鸟站在树梢”的思维过程。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因为你不可能在产生思维过程的时候同时产生了虚假的思维过程,这两者是相互矛盾的。而确定了我思是不可能受到任何欺骗之后,笛卡尔下了第一个结论:如果我们失去了一切知识,那么现在我们可以确认一个知识的确存在,即我思考的时候我是存在的。
笛卡尔认为这一条知识可以被当作探索一切事物的地基,而从笛卡尔开始,近代西方哲学也开创了一个新的流派,即理性主义。理性主义的根基就来源于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的理论,他们认为知识只有通过理性的思考才能被领会。
尽管“我思故我在”可以解决怀疑论带来的对于一切知识的彻底怀疑,但这仅仅是笛卡尔对于“知识如何被认识”这个问题思索的开始。但聪慧如你自然能够继续怀疑发问:如果我思我在,那如果我们在某一刻停止思考了,我们是否就不存在了?显然笛卡尔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并在理论的原文中加以提出和承认(这就是笛卡尔梗的由来)。那么,如果我思的理论有着局限性,仅仅可以确认我们自身存在,却依旧无法提供我们接触外部世界的依据,也无法确实帮助我们理解外部世界的知识,我们又将如何把自我与外部世界联系起来呢?如果是笛卡尔,他又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那将是知识论的曙光,也是笛卡尔的致命盲点。关于这部分精彩的知识,让我们留在下一篇文章中再讨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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