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Inhabitant of the Lake,By:Ramsey Campbell
由于本篇实在过于出名,就不多介绍了,说点译文时的感想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RC的作品译文难度并不比CAS低多少,这点在译《牵引》时就早有体会,但笔者认为本篇译文难度在《牵引》之上。
RC的作品语句连贯性其实很差,我想一定程度上可能受到了其导师德雷斯的影响,如果阅读原文的话能够较为明显得感受出来,因此,本篇可能在一些地方译得更口语化了些,同时,RC的部分作品中还会出现两句句子之间跨度过大的情况,导致一时半会理解不了他这两句句子之间有啥逻辑联系;RC的行文很不规范,这点也导致了不光是翻译难度的增加,阅读原文时的理解难度也不小,比如本篇后半段。此外,本篇中还隐约提及了RC其他作品中的内容或是所提及的事物,例如《月之镜》及《面纱粉碎者》,因此这也考验了译者对RC作品的了解程度。不管怎么说,这篇总算也是译完了,累死了=-=
自我的友人托马斯·卡特莱特搬到塞文河谷寻找合适的环境来创作他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作品之后,我们唯一的交流方式便是信件。他通常写信给我,只是告诉我一些发生在离最近的,有人居住的住宅十英里远的乡下地区发生的一些琐事,或是告诉我他最近的绘画进展。因此,当他写信告诉我一些看似琐碎,实则令人费解,且最终导致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启示的事情时,就显得有些背离他的习惯了。
卡特莱特从小就对恐怖的传说深感兴趣,当他开始学习绘画时,他的作品立即展现出一种极其惊人的病态笔触。不久,他的样画被展示给了经销商们,他们对他的作品赞扬有加,但由于这些画的病态性,他们怀疑这些画对于普通收藏家而言是否具有吸引力。然而事实证明,卡特莱特的作品得到了广泛追捧,许多爱好者都纷纷探寻,这些描绘了扭曲的巨物或是在雾气笼罩的丛林中阔步前行,或是凝视着潮湿淅沥的巨石环阵的画作,究竟是出于对何种异度事物的研究。当他的确开始得到认可后,卡特莱特决心寻找一个比嘈杂的伦敦街道更适宜的地方定居,于是他开始在塞文地区寻找适合的地点。我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陪伴着他。
就在我们一次出游的旅途中,布瑞切斯特的一位房地产经纪人告诉他,在镇子以北几英里处的一个湖边,有一排孤立的六栋房屋,他可能会对那里感兴趣,因为据说那里闹鬼。
根据他指点的方向,我们很轻易地就找到了那个湖,我们还站在那里凝视了几分钟风景。这片乌黑的深湖被森林包围,而森林则沿着周围的山丘向下延伸,就像一支史前幸存者的军队屹立在边缘。湖的南面有一排黑色墙壁的房屋,每栋都有三层楼那么高。它们伫立在一条铺着灰色鹅卵石的道路旁,这条道路的起点和终点都在其尽头,而道路的另一边则消失在了漆黑的深处。一条类似的小路环绕着湖,从那条道路分岔出来,在湖的另一边与通往布瑞切斯特的道路相连。巨大的蕨类植物从湖中伸出,而杂草则在树林和湖边茂盛生长。虽然已经是正午,但湖面上还是没有什么光线,也没有任何光线照射到房屋的正面,整个地方笼罩在一种朦胧的暮色之中,由于想起了远处的阳光,这里就显得更加阴沉了。
“看来这地方遭受了瘟疫的侵袭,”卡特莱特注视着我们正出发穿过的这段镶着一串串圆滑石子的小道说道。我也想到了这个比喻,我很想知道我同伴的病态特质是否也会影响到我呢。毫无疑问,这片森林守卫的河谷的荒芜并没有唤起人们对和平的印象,我几乎可以想象附近的树林是一片原始丛林,巨型的恐怖之物会潜伏在那里,等待着杀戮时刻的到来。不过,虽然我赞同卡特莱特的感受,但一想到要在那里工作我就浑身不自在——他很可能会真住在那——可我反而害怕住在这样一个无人居住的地区,尽管我说不出为什么会那些空荡荡的房屋门面会令我感到如此不安。
“要不从这一排的这一头开始看起吧,”我指向左边建议道。“至少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你打算怎么决定选哪一边?幸运数字还是其他什么?当然,如果有的话。”
接着,我们抵达了左手边的第一栋建筑,我站在窗前,凝视着里头,并重复着“如果有的话。”那间屋子的地板早已千疮百孔,石制壁炉开裂,上面布满了蜘蛛网。只有对面的墙壁似乎还贴着墙纸,但泛黄的墙纸已经大片大片地剥落下来。当我把脚踩在门口的台阶上时,两级木制的台阶已经开始令人担忧的随门环倾斜着,我不禁厌恶地退了回去。
卡特莱特一直在努力清除窗玻璃上的灰尘,但现在他离开了窗户,满脸愁容地向我走来。“我都跟他说了我是个画家,”他说,“但那个房地产经纪人肯定觉得我住在树林或是其他什么地方!我的天,这里都多久没人住了?”
但卡塔莱特抱怨着说:“可你从这里就能看得出来,它们都一个样啊。”
他会抱怨也没什么错。这些房子都很类似,令人诧异的是,它们似乎不是在同一时期建成的,不过它们好像总是受到同样的对待;所有的房子都有难看的石头屋顶,有迹象表明它们以前可能是半木结构的,每栋房子都有一扇面朝小路的凸窗,而且每扇门都通向嘎吱作响的木制台阶。不过,我现在往回站了站,抬头看了眼那排房子,发现左手边第三栋房子看上去好像不会像其他几栋一样让人厌恶。这栋房子的台阶换成了三级水泥楼梯,同时,我好像还看到了用于取代生锈门环的门铃。而且这栋房子的窗户也没那么脏,虽说墙壁依旧灰蒙蒙一片,还很潮湿。从我站的地方来看,窗户上的朦胧倒影令我无法看清房子的里面。
我把那房子指给卡塔莱特看。“那栋看起来没那么糟。”
“可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他无精打采地朝它走去,嘴里还嘟嚷着。
“那个房地产经纪人不是给了你把钥匙吗,他说那是唯一一栋上锁的房子的钥匙——那肯定是那一栋了。”
那房子的确上了锁,而且钥匙也正好合适——门很轻易地就打开了,这也让我们比较意外,毕竟其他房子的锁都生锈了。另一方面,这扇门近看既没有刷过漆,也没有太脏;只是虚幻的暮光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影。不过,我们还是没能想到门厅里会有干净的墙纸,更别说灯罩和楼梯地毯了。卡特莱特按下门内侧的开关,灯光随之亮起,打破了昏暗的气氛,我抬头望向楼梯,总觉得透过楼上敞开的卧室门口可以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看这一堆!”他望着门厅外的第一间房间说道,“地毯,桌子,椅子——这怎么回事啊?怎么有人把这些全留在这了——或者说,为什么把这些也算进了房价里?”
“那个房地产经纪人的橱窗上确实写着'配备家具'。”我告诉他。
“就算是这样——”我们现在位于厨房,橱柜旁边有一个炉子。我们从那里开始上楼,如我所料,卧室和楼梯口还有一张床,虽然没有铺毯子。尽管从外面看,整栋房子几乎是一幢预期中的布瑞切斯特住宅,如果住户刚离开的话。
“我当然要了,”下楼时,卡特莱特说。“内饰很不错,周围的环境正是能激起我灵感的地方。但我确实想先搞清楚为什么这些家具都包含在内。”
卡特莱特并没有冒着车辆打滑的风险开车经过光滑的鹅卵石小道,他的车停在了与湖边小路相交的布瑞切斯特路的尽头。他调转车头,我们悠闲地开车回到市区。虽然我通常喜欢待在远离文明社会的乡村,但我还是很欣慰可以把陡峭的岩石表面和森林覆盖的山坡之间的道路抛在脑后,进入满是电线杆的区域。不知怎的,那里的一切都给人一种凄凉的气氛,直至我们开始从布瑞切斯特山下去,这种气氛才得以缓和,我很高兴能看到环绕着大学中部白色大楼的红砖房屋和尖顶。
这家房地产代理公司位于伯德街西端的相似建筑群中。就在我进门时,我又注意到了为湖边房屋做广告的明信片几乎被藏在了窗户的上方角落里。我本想着告诉卡特莱特,但这可以等以后再说。
“嗯,对,”房地产经纪人说着,从柜台上一堆小册子中抬起头来。“看来两位先生已经去看过湖边的房子了......好的——那你们感兴趣吗?”他的神色显然表明了他所期待的回答是什么,而卡特莱特说:“嗯——我在哪里签字?”这回答明显让他感到意外。老实说,他可能怀疑卡特莱特在开玩笑。
“我想,修好的那栋应该值500英镑。”卡特莱特接着说。“如果你想整理下也没事,一收到通知我就能搬进去。我不能说它看起来像是闹了鬼,即使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价格会这么便宜——不过,如果真是这样,对我而言也就意味着更多的灵感,对吧,艾伦?”
柜台后方的那人转过身来,并开口。“我会帮你办成这笔交易,办成后会给你写信。”
“谢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对方的脸上掠过无可奈何的表情“——是谁把家具全留了下来?”
“其他房客。他们大概三个礼拜前搬走了,把所有东西都留了下来。”
“好吧,三个礼拜有点长,”卡特莱特承认,“那他们还会回来取走吗?”
“他们走后大概一个礼拜,我收到了一封信,”房地产经纪人解释说,“你懂的,他们是在夜里走的——他说他们就算是白天也不会回来拿他们留下的东西!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很有钱——真搞不懂他们当初为什么要买这样一栋房子——”
“那他们有没有说为什么这么急着走啊?”我打断了他的话。
“就说了些没什么意义的陈词滥调,”经纪人不自在地说。“他们有个孩子,你懂吧,那孩子总会在夜里吵醒他们,尖叫着说有什么东西'从湖里出来了'或是'看窗外'之类的怪话。好吧,我想这确实挺恼人的,就算他只是在做梦,但这也并不是把他们吓跑的理由。据那位妻子所说,自从他们来到这里的两周后的一个夜晚的11点钟—— 也就是他们待在那儿的时间——这封信的作者一直在盯着那湖。他没有看她一眼,当她碰到他的手臂时,他几乎快昏阙过去。然后,他把所有装得下的东西都塞进车里,就开车走了,甚至都没有向她透露离开的理由。”
“他完全没有告诉她,也没有告诉我。他在信里只是说看见湖底有个东西在看着他,还想要上岸......他告诉我要把湖填满,然后把房子拆了,当然了,我怎么可能真去拆,我的工作是卖,不是拆。”
“可当时是你们说宁愿要一间鬼屋的啊,”经纪人看上去很伤心,就好像是有人骗了他一样在抱怨。
“我确实说过,”卡特莱特安慰他说。“科尔尼只是有点敏感,仅此而已。如果一切都准备好了请告诉我,我很乐意搬进去。”
卡特莱特不打算回伦敦,那天我想回去,然后他提议送我穿过市区到下布瑞切斯特车站。当我们穿过商店,接近铁路,我陷入了沉思——想着自己的朋友要独自住在布瑞切斯特外十英里的那片阴暗空地上。我们把车停在出租车站,我不能在车站的回响声中一声不吭就与他告别:
“你真的不愿来这住之前多转转吗?我不太喜欢那个离一切都很远的地方的样子——可能几个星期后就会让你心烦意乱了。”
“拜托,艾伦,”他抱怨道,“我想离开的时候,是你要坚持看完所有房子的啊。好吧,现在我懂了——关于你说的让我心烦意乱,那里正是我需要的,能激起我灵感的地方。”他似乎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因为他砰的一声就关上了车门,随后不辞而别。我只好走进车站,试着在终点站那盲目的回响音中忘却那片凄凉之地。
后来的几个星期,我根本没有见到卡特莱特,而我在税务局的工作又非常苛刻,我根本抽不出时间去他家拜访。然而,第三周结束时,我的办公室里的事情有所缓和,我开车从我住的霍兹登出发,看看他是否已经离开。那会,我到得正是时候,因为有两辆车停在他家外边的伊丽莎白街上;卡特莱特在其中一辆车上,他的一些画作也在,而他的朋友约瑟夫·巴尔杰正从后面拿出画架,颜料和一些家具。我抵达时,他们正准备出发,但卡塔莱特停下和我谈了几分钟。
他告诉我说,“我把这里的大部分家具都处理掉了”。“不妨就用那家人留下的东西,不过有一两件我想留下。很遗憾你不能在周末来串门了——不过,你可以在圣诞节之类的时候来,等我安顿好了会给你写信。”
又过了几个礼拜,我没能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我在街上碰到巴尔杰时,他告诉我说卡特莱特住进湖边小屋后已经表现出了各种享受的迹象,还声称如果可能的话,他打算在当晚就开始创作。有段时间,他并不指望能收到卡特莱特的来信,因为他一旦开始创作,就不会让任何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
大约一个月后,他第一次写了这封信。他的信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当我回顾它时,我几乎可以从每一件事情中看出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暗示。
(注意地址——邮递员从不来这附近,我每周都要去伯德街的邮局自取。)
我已经在这里安顿下来了。这里很舒适,只是厕所在三楼有点不便;也许我哪天会改动下位置——这个地方已经改变了很多,不过再怎么改变也不会有太大不同。我的工作室也在楼上,但我还是像往常一样睡在楼下。我决定把桌子移到后面的房间,我们又一起设法把那张床搬到了前面的房间,面朝湖。
乔走后我四处转了转。我看了看其他房子——你不知道我的房子在那些废弃的屋子中间开着所有的灯的样子是有多吸引人!我无法想象会有人再住进这里。我真得找一天进去看看我能找到什么——没准是那些被大家认为是“鬼”的老鼠吧。
不过关于闹鬼的传闻,我突然想到了件事。那家人说的,他们是不是在第一带第一次看到了超自然的迹象——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其他房子都这么破旧呢?说白了,他们离群索居,也正如你所看到的,他们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当然,这里有段时间内,经常有人居住,那为什么人们不再来了呢?我一定要跟房地产经纪人聊下这件事。
当我看完了房子周围的情况,我觉得就像在散步一样。我在房子后面的树林里发现了一条像是小径的通路,所以我就顺着它走了。我不会再这么匆忙了!——那里面几乎没一点光亮,树木一直延伸到我所能看到的远处,如果再往里走,我肯定会迷路的。你可以想象一下——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前进,除了树木外不见他物,四面八方都在向我逼近......想想看,那些人居然还带着孩子来这里!
我刚画完我的新作。它展示了这些房子,前景是一片湖,湖边还有一具溺水者肿胀的尸体——我想会是无情的瘟疫干得好事吧。我希望他们会喜欢这部作品。
附注:我最近一直在做噩梦。但我总是记不住梦见了什么,不过我醒来时总是满头大汗的。
我回了一封无关紧要的信。我对他的最新作的可怕性质深感惋惜——我向来如此——尽管,正如我说过的,“毫无疑问,这部作品的技法将受到赞赏。”我还提出了要买一些他可能在布瑞切斯特买不到的东西,并对霍兹顿的生活做一些乏味的观察。我想我还说了:“你做噩梦了?千万别忘了最后一位业主发生的事就是从他的孩子做梦开始的。”
你不知道你有多幸运,信箱就在你家门口!离我最近的一个在四英里外,而我只在星期一和星期六去布瑞切斯特的路上才能到那儿——这意味着我得在星期一早上写信(就像我现在这样)或星期天写信,然后星期六到伯德街去收回信。
总之,这不是我想给你写信的事。我已经走了,但伊丽莎白街那栋房子的柜子里还留着几幅素描,我想知道你能不能顺便去一趟,把它们带上。如果不能的话,也许你可以去拜访下乔·巴尔杰,让他把它们带过来。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但没有它们我就画不出来。
我的工作再次苟刻,因此我回复说,这几周内我不可能离开这里。但我又不太可能拒绝联系乔·巴尔杰,于是在星期三晚上,我下班回家的途中绕道去了他家。庆幸的是,他没有去参加每周的电影之旅,抵达他家后,他邀请我做客,还想请我喝一杯。我本想多待一会儿,但我的工作甚至占用了业余时间,所以我说:
“这次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社交拜访。很抱歉,我有一份明确交代给我的工作要转交给你。你看,卡特莱特想让我从他伦敦的工作室的一个柜子里拿走一些画,但我的工作不允许——你知道那会是什么样子。所以你能不能帮帮我,去把它们拿上......?”
巴尔杰看起来有点不情愿,但他只是说:“好吧——我会尽力给你留面子的。我希望他不是很急——我能在这周内送到他那里。”
随后我起身准备离开。到了门口,我说:“你比我强。你在伊丽莎白街可能会遇到点麻烦,因为已经有新住户搬进去了。”
“你刚才没跟我说过,”他开始抱怨。“不,没事,我还是会去的——虽然我不太喜欢去那片湖。”
“什么意思?”我问。“那里有什么你不喜欢的东西吗?”
巴尔杰耸耸肩。“我也不是要指手画脚,只是如果换做是我,我肯定不想一个人住在那里。那些树长得这么近,还有那片黑乎乎的湖——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等待着......但你一定会认为我疯了。不过,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些房子建得离各地都那么远?同样是在湖边——我是说,如果你打算建一排房子,你肯定不会第一反应想到建在湖边吧。是有谁可能住在那里吗?”
当我开车返回霍兹顿的时候,我思考着这个问题。除了像卡特莱特这样寻求病态灵感的人,没人会住在这样的地方——当然,这样的人并不多。我打算在下一封信中向他提及这一点;也许他会因此发现一些关于这些房子无人租赁的原由。但碰巧的是,正如我从他下个星期天的信中发现的那样,我被阻止了。
乔来过了。起初他进不了我伦敦的工作室——新住户以为这都是他瞎编的,这样他就能进去偷他们的银器了!总之,隔壁的沃克夫妇认识他,所以他总算拿到了我的素描。
他想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建这些房子。我也不知道——以前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但是现在我想起来了,总有一天我要弄清楚。也许下次我去伯德街的时候该问问那个房地产经纪人。这或许也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些地方变得如此衰败。我想可能是一帮杀人犯(也许是拦路强盗)在这作案,靠过路人为生;就像《L'Auberge Rouge》里一样。
乔今天下午走了……抱歉打断了一下,实际上我刚中途离开了下,因为我觉得我听到外面有声音。当然,一定是我幻听了。这个时候(晚上11点)不可能有人在外头——乔7小时前就离开了——但我可以发誓几分钟前有人在远处大喊大叫;还有某种发动机般的尖锐震响。我甚至认为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嗯,一些白色的东西——在湖的另一边移动;当然,天太黑了,看不到那么远的地方。但我可以肯定,大约在同一时间,湖里开始溅起许多水花,在我写这段的时候,水花才刚刚消失。
我还是希望你能过来住几天。正好圣诞节也快到了——如果可以的话?
他竟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想象出声音来,还写了这么多话,这使我感到相当不安。虽然我和巴尔杰一样,不喜欢去那片昏暗的林区湖泊,但我想,我最好还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去看看卡特莱特,但愿他能跟我说说话,忘掉他那片荒凉之地。现在我在税务局的活减少了,但我还要再过几周才能去看他。也许巴尔杰的拜访减轻了他的自省,尽管从他最近的想象来看似乎并非如此。星期四写信的时候,我告诉他我打算和他住在一起。
我25日收到了他的回信,我相信这是卡特莱特无意中给自身带来的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暗示。
我还没来得及去伯德街,但我现在更想知道这些房子的情况。
然而,这并不是我给你写信的真正原因。还记得我一直说的那些我永远也记不起来的噩梦吗?我昨晚又做了一连串的长梦,不过醒来时我还记得。这些梦实在太骇人了——怪不得我醒来时总是满头大汗的,如果那孩子晚上也做了同样的梦,那也难怪他会大晚上尖叫不停!但我想说的是——这不太可能,不是吗?
昨晚我大约半夜才上床睡觉。我把窗户开着,然后我注意到——湖面上有很多水花和骚动。有意思的是,6点以后就几乎没有风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是那些噪音引起了我的梦境。
我的梦从门厅开始。我正要走出正门——好像记得我跟一个不认识的人说再见,然后看到门关上了。我走下台阶,穿过湖边的小路。我无法想象为什么,我经过了那辆车,开始朝布瑞切斯特路走去。我虽然想进布瑞切斯特,但并不着急。我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应该有人开车送我去那里......想想看,乔上个星期肯定也有这种感觉!当时他只能徒步走去布瑞切斯特,因为我的车没油了,而最近的汽车修理厂还在这条路的几英里之外。
我注意到在空地外几码远的地方,有一条在树林中通向大路左边的小径。这是一条到布瑞切斯特的直达路——至少,如果它一直沿着原来的方向延伸的话,它会是条直路——因为公路有很多弯道。虽然我不着急,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绕远路,所以我离开大路,转到了小径上去。我感到有些不安,天知道为什么——我通常不会这样。树木离得很近,没有多少光线透进来,所以这可能是造成这种感觉的原因。那里很安静,安静到我把散落在地上的石头踢开时,那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我想我走了大概有50码远,我才意识到,如果这条小径继续沿着它的方向延伸,我就根本回不了布瑞切斯特。事实上,它正绕回湖——或者至少是沿着湖岸,我猜在小径和开阔的湖岸之间有大约20码的林地。我又往前走了几码得以确认;它肯定是绕着湖转的。然后我转身往回走——就在这时,我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道蓝光。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太愿走近一点;但我有空闲的时间,所以我克服了这种非理性的恐惧(通常我不会感觉到),继续前进。
小径变宽了一点,而就在这更为宽阔的地方中央立着一块长方体的石头。它大约有七英尺长,二英尺宽,三英尺高,是用一种发出蓝光的磷光石头凿成的。上面刻着一些磨损得难以辨认的字符,底部刻着的“托马斯·李”名字被打磨得很粗糙。我不确定它是不是一块实心的石头——距离顶部大约两英寸的地方有一块凹槽,可能是一个盖子。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立刻意识到沿途还有其他人。我下定决心要看看这次是不是真的,于是我就沿着小径走开了——但在我的决心中,混杂着一种对我所做的事情的古怪的、不习惯的恐惧。
大约在有几码远的地方,或者说我觉得我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先是一种沉闷回荡的滑行声,随后是一种有节奏的脚步声紧跟着我。我颤抖地回过头来,可是弯道挡住了我的视线。由于传来的脚步声并不快;于是我开始加快脚步,奇怪的是,我并不希望看见那些脚步声的主人。
走了大概七八十码,我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当我注意到中间那块发光的石头时,一种盲目的恐惧涌上心头,但我还是继续盯着它看。这时传来了一种低沉的移动声——随后,就在我注视着的时候,石质盖子开始下滑,一只手摸索着探出,把它撬起!更糟的是,那是一只尸体的手——毫无血色,瘦骨嶙峋,指甲支离破碎,长的不可思议......我转身就跑,但树长得太茂密了,要想迅速从树林中逃走是不可能的。我开始蹒跚地沿着小径往回走,但这时却听见了那可怕的,不慌不忙的脚步声就在附近。接着,一只黄指甲的手出现在我附近一棵树的周围,抓住树干,我绝望地尖叫起来,然后醒了。
有那么一会儿,我想起来煮点咖啡。我的梦通常不会影响到我,但这次却相当真实。然而,我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又睡着了。
然而,我直接进入了另一个噩梦。我正从树林中向湖岸走去——但并不是自愿;我被引向了那里。我看了一眼紧握胳膊的双手,然后直视前方。但这也不能令人安心。一缕淡淡的月光从我身后照射过来,在我瞥过的地上投下了阴影。这使我更加坚定了不往他处看的决心。我身后的人影比追踪我的人还多,不过那两个已经够糟了——一个又瘦又高;右边那个只有一只手,但我不是说另一只手臂只长到手腕处。
他们把我推到可以俯瞰湖水的地方。今晚湖中的蕨类和水的流动性异常得大,我起初并没有意识到是什么让它们流动,直至一只眼睛从湖面升起,带着湿气紧盯着我。接着又冒出另外两只眼睛——最糟的是,它们没有一只长在脸上。而身体从它们后方升起,我紧闭双眼,尖叫着呼救——我不知道是在向谁呼救;但我有个奇怪的想法,我觉得屋里有人能帮我。接着,我感到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被全身麻木的感觉抵消。我望着从湖里升起的那个东西,丝毫没有感到恐惧。那一刻我又醒了。
这时,外面的湖面上仍然传来一阵响亮的水花声,就像是我梦里的回声一样。我的神经一定很紧张,因为我可以发誓,就在窗户下面有一个微弱的声音。我跳下床,把窗户推得更大些,好往外看。可在视线之中没有丝毫动静——不过有那么一会,我觉得我听到有什么东西沿着一排房子疾驰而去。甚至可能有一扇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了,但我不太确定。不过,月光还在湖面上摇曳,所以肯定有什么东西刚刚下沉。
现在我在光天化日之下望着它,感觉一切都很古怪,但就在那时,一切似乎都有了更重大的意义——我几乎料想到我那噩梦中的骇人怪物会从湖中冒出,蹲坐在我面前的道路上。我猜你很想知道我是否要描述下我所看到的。但你无法想象这有多难——也许我会把它当作我下一幅画的主题。不过我只瞥了一眼,虽说瞥得蛮仔细的。不管怎样,如果我现在描述它不会失去灵感,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不会让他因我对他感兴趣而满意;我并不是指他所说的那个湖中幽魂的幻像。相反,我建议他联系房地产经纪人,弄清楚湖边房产最初的用途。“也许,”我建议道,“你会知道一些残存下来的丑恶行为。”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只希望他能发现一点完全平淡无奇的事物,这样就能打破那地方对他的不幸控制,使他远离那儿病态的气氛。因为我没有料想到他会发现什么异常之事,所以我对他的回信深感意外。
上周五,我特地去了趟伯德街,了解了不少关于这条湖边小道的情况。但那经纪人见到我不是很高兴,我告诉他我不是来取钱的时候,他好像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不过他还是很谨慎,不愿多说——他只是说那些房子是“按照私人团体的命令”建造的。我似乎并不能从他那里再得到什么情报了,后来我碰巧提了下我像以前的房客一样做梦的事。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脱口而出了这样一句话:“那么,某些人会更开心点了。”
他先是回避了下,然后解释说:“这和你那湖里的‘鬼怪’有关。在乡下人之间传着这样一个故事——这故事一直延伸到离你最近的梅西山区附近的郊区——说是有什么东西住在那湖里,它会‘投出梦境’来引诱人们前往那里。虽然那些噩梦都挺吓人的,但据说它们有催眠的效果。自从这地方无人租赁以来,住在梅西山区的人们——尤其是孩子——一直都在做梦,其中还有一两个人被送进山区医院了。但也难怪在那里的人会做噩梦——那里曾是个绞刑架的所在地,那里的医院曾是个监狱;只有一些小丑还叫它‘仁慈山区’,于是这个名字就这么流传下来了。他们说,人们做得那些梦就是湖里那东西干的——因为它很饥饿,所以它会把网撒得更远。当然,这都是迷信——天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不管怎样,如果你在做梦,他们会说这事不会再困扰他们了。”
“唉,至少也算是澄清了件事了,”我试着保持我的优势,并说道。“那么,这些房子为什么真建起来了?你那么遮遮掩掩的‘私人团体’是什么?”
“你肯定会觉得这听起来很疯狂,”他事先道歉着。“那些房子大概是1790年左右建成的,经过了多次翻修或扩建。它们是按照这团体里的六七个人的指示建立起来的。这些人都是在1860年或1870年左右失踪的,显然是去了另一个城镇或是其他地方——总之,这里没人再听说过他们。大概是在1880年吧,因为没有他们的消息了,所以房子又被租了出去。出于诸多理由,人们从不会在那里待得太久——你也知道,离城镇实在太远了;而且风景也不咋样,即便这是你去那里的理由。我听这里早些时候的工人说,这个地方似乎还能影响一些人的思想。上一个房客来的时候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听说了上次来这里的那个家庭,但这件事我还没告诉你。听着——你刚来这里时你说是想找幽灵。你真的想听吗?”
“当然想——这也是我的要求,”我向他保证。我怎么知道它不会激发我创作新画的灵感?(这倒提醒了我,我正在画一幅关于梦境的画;名为《湖中之物》。)
“真的,不算太多,”他警告我说。"他九点钟到这儿来的——那正是我们开门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在外面的车里等了大半夜。他不肯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只是把钥匙扔在柜台上,叫我把房子再卖了。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一直在咕哝。我没能听全,不过我听到的东西的确很不寻常。他说了很多关于‘刺’和‘你失去了你的意志,成为它的一部分’——接着又讲了很多关于‘水草中的城市’的事。由于‘绿色腐烂’,有人‘必须在白天保存这箱子’。他不停地提及一个叫格拉基的东西,或是类似的名字——他还说了一些关于托马斯·李的事情,但我没听清楚。"
托马斯·李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但我还是不知道我是从哪听来的。
“李?哦,当然可以,”他马上说。“他是那群盖房子的人的头头——所有的谈判都是他做的......这就是我能告诉你的全部事实。”
“是的,事实,”我表示同意。"可是你还能告诉我些什么呢?我想这儿周围的人关于这个地方一定有他们自己的故事吧?"
“我本可以叫你自己去发掘,”他说——我想他有理由对我感到厌烦,因为我什么都不买。然而,他接着说:“不过,星期五这么冷清,你可真走运......他们说这个湖是由陨石坠落造成的。几个世纪前,那颗陨石在太空中游荡,而在那颗陨石上有座城市。那座城市里的生物都随着穿越太空而身亡,但城市里的某种东西仍然活着——某种引导陨石从地表深处的家园降落的东西。如果这是真的,天知道这座城市得用什么材料建造才能抵挡住这场灾难!”
“几个世纪以来,那陨石坑里被填满了水。他们还说,有些人知道湖里有活的东西,但他们不知道它落在哪里。李就是其中之一,但他用别人不敢碰的方式来寻找它的下落。当他知道湖里有什么后就带领其他人去了湖边。他们都是从高德斯伍德来的——你知道的 ,迷信的说法是从那个镇子后方的山上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好崇拜......据我所知,李和他的朋友们应该在湖边遇到了比他们预期的更多的人。接着,他们变成了他们所唤醒的那东西的仆人,人们说,他们还在那里。”
我只能从他身上打听到这些。然后我回到那房子,我跟你说,我对它的看法和我离开时有点不同了!我敢打赌你没料到我会发现这件事,对吧?当然,它使我对周围的环境更感兴趣了——也许这里真的能激发我的灵感。
我承认我没有写长篇大论的回信;我想是因为我打破那湖对他的控制的计划泡汤了。我很遗憾会如此唐突,因为9号到的那封信是他最后一封信。
......你最近有看到乔吗?自从他大概三周前离开这里后,我就再也没收到他的消息了,我想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以前也和你一样经常写信。不过,也许是他太忙了吧。
但这并不重要,真的。这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可我还没有完全了解这里。也许还有些东西,但根本不重要,我敢肯定,现在这个地方是一些意想不到的事物的焦点。
直到31号凌晨3点左右,我完成了我的新画。我认为这是我迄今为止最好的作品——我从来没有对自己的作品产生过这样一种陌生感。我大概3点半上床睡觉,直到下午5点才醒来,那时的天已经黑了。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把我吵醒了;窗外还传来了某种声音。在这附近,任何噪音都相当罕见,而这是我以前从未听到过的。这是一种高亢的搏动声——它振动加快,音调升高,直到出现不谐音,这时它就会下降到原来的音调,然后再次开始循环。但我什么也看不见,不过我有一个很古怪的想法,即那声音是从湖里传来的。就连从窗户反射进来的光线也在水面上开始泛起了奇怪的涟漪。
在第一天,我做了我一直说我要做的事情(这也是有趣的部分开始的地方)——那就是,探索沿道的其他房子。我是3点左右出去的,我决定先从左手边第一栋开始。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正门肯定是半开着的?——不,你还没考虑到这一步。一旦我设法越过那些摇摇晃晃的台阶,就很容易进入门厅。那里头到处都是灰尘,墙纸大片大片地剥落了下来,就我所见,也没有电灯装置。我走进我前面的房间——就是那间面朝湖的房间——但里面什么都没有。地板上光秃秃的,壁炉上挂着蜘蛛网,没有家具——房间里几乎没有灯光,窗户也脏兮兮的。那里没什么好看的。
左手边的隔壁房间也差不多一样糟。我不知道它是用来干什么的——里头实在太空荡了,没人知道这房间干嘛用的。但就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注意到地板之间有什么东西突了出来,我走过去一看,发现原来是一本书的书页;它看起来像是被人撕下来,踩进了凹陷处里。它又脏又皱,几乎不值得一看,但我还是把它捡了起来。这张书页从一句话的中间开始,到另一句话的中间结束的部分布满了字迹。我本想放弃的,但其中的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当我仔细观察时,我意识到这确实很有意思。于是我把它拿回家,在家里我能看得更清楚,最后我为了能正常阅读,还把它弄平,弄得足够干净。我还是给你把它抄下来吧——看看你怎么看。
日落时分,他们从下面苏醒。他们无法在白天出来——他们身上会出现绿色腐烂,那可并不好受——我走不了多远就会被他们抓到。他们能够号召坦普希尔Temphill下方的坟中亡者,使它们转向湖边。我真希望我没有卷入这件事。来这里的普通人或许可以摆脱这种梦引,但既然我在布瑞切斯特大学涉猎过禁忌实践,我认为试图抗拒也无济于事。那时的我还为此引以为豪,因为我破解了阿尔哈萨德所提及的“七千结晶框架迷宫”和“第五维度深渊窥视的面孔”的典故。其他那些听懂我解释的教团成员,没人能通过死者张开血盆大口,狼吞虎咽的三千三百三十三的框架。我想正是因为我跨过了这道坎,梦引才会对我有如此强烈的影响。如果我写的这些内容被读过了,就意味着一定会有新的租户。如果你看到了这段内容,请相信我,你现在正处在非常可怕的危险之中。你现在必须离开,在它变得强大到足以离开这块地方之前把这片湖填满。当你读到这些内容的时候,我已经——还没死,但和死了也差不多。我是它的仆人之一,如果你仔细观察,你可能就会发现我在树林里的位置。不过我不建议这么做;虽然他们在光天化日下会引发绿色腐烂,但他们还是可以在白天出来,进入林间几乎一片漆黑的区域。毫无疑问,你需要证据;证据就在地窖里。
字迹到这里就结束了。你可以想象得到,我最想去的就是那个地窖——我猜那一定是我一直在探索的房子的地窖。但我觉得特别饿,等我准备好饭吃了,天也已经很黑了。我没有手电筒,所以天黑后到地窖里找东西也没什么用。所以我只好等到第二天。
那晚,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那无疑是场梦,但却极其真实。我就像刚醒来一样,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这时窗户外传来了谈话声——那是种很奇怪的声音,一种沙哑的窃窃私语声,不知怎么的,好像说话的人感觉谈话很痛苦。其中一个说:“没准在地窖里。不管怎样,在牵引力更大之前,不需要它们。”慢慢地,答复来了,“他的记忆变得模糊了,但第二个新人必须弥补这一点。”可能是第一个,也可能是另一个声音回答说:“天马上就亮了,明天晚上我们必须下去。”接着,我听到了从容不迫、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在梦中,我无法强迫自己去看究竟是谁到过窗户下面;几分钟后,这个梦就在不安的睡眠中结束了。
下一个早晨,也就是第二天,我又去了那栋房子。就像我的房子一样,通往地窖的门在厨房里,下面还是很昏暗,但确实有一些光线从外面的园圃透了进来。等我习惯后,我看见一段石阶向下通往一个大地窖。接着,我立刻就看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看。一只顶部和前部都是开着的那种小书箱,里头装满了积满灰尘的泛黄书籍,书箱两边用一根绳子连接起来,绳子充当把手,便于携带。我拿起书箱,回到楼上。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地窖的另一头有一扇拱门,拱门的后面是一段陡峭的楼梯——但这些楼梯一直向下延伸,无法看到尽头。
回到家,我掸去书上的灰尘,检查书脊。随后我发现,它们都是同一本书的不同卷,它们一共十一卷;而这本书名为《格拉基启示录》。我翻开第一本,发现这是一本老式活页本,书页上满是老旧的笔迹。我开始阅读——当我看完第五本,抬起头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我甚至不能告诉你我学到了什么。你圣诞节来的时候,也许你可以读一些——当你开始读后,你会非常着迷,你甚至会想着自己必须读完它。我最好给你简单介绍一下这本书的历史,以及它所讲述的那些荒诞故事。
据记录,《格拉基启示录》已经在别处再版了,也许我说是盗印会更合适。然而,这是唯一完整的版本;那个设法把它抄下来并“逃脱”的人不敢把它全部抄下来出版。这份原始的手写稿并不完全;它是由一个邪教的不同成员写的,一个成员写完,另一个开始,也许还是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主题上。该邪教自1800年左右兴起,其成员几乎可以肯定是那些下令建造房屋的人。大约在1865年,盗版出版了,但由于它频繁地提及其他地下组织,所以他们不得不警惕这本书的流通地点。最后,大多数极为有限的版本都落入了这些邪教成员的手中,而如今,现存的九卷(与未删节版的十一卷相比)几乎没有完整版本。
就像经纪人告诉我得那样,这个邪教崇拜栖息在湖里的东西。目前没有对那东西的描述;据我所知,它是由一些“具有生命,多彩的金属”构成的,但并没有真实的照片。不过在这些书里偶尔会出现脚注,例如“参见图片:由托马斯·李所绘”,但如果真有照片的话,那一定是被撕掉了。上面还有很多关于“有知觉的脊刺”的引用,作者对此进行了详细的阐述。这与刚入格拉基邪教的新信徒有关,并以其迷信的方式解释了“女巫印记”的传说。
你听说过女巫印记——就是女巫身上被割伤时不会流血的地方吗?马修·霍普金斯总是试图找到那印记,但并不总会成功。当然,他们经常抓住那些从未听说过格拉基的无辜人群,这些人会被逼迫采取其他手段来证明自己是女巫。但那些在邪教里的人肯定有真正的女巫印记。就是细长的脊刺,应该覆盖着他们的神格拉基的身体。新信徒的入教仪式会在湖边(他们有时愿意,有时不愿)举行,而此时格拉基将会从湖底浮现。它会将它的一根脊刺刺入受害者的胸腔,接着会往受害者体内注入某种液体,随后这根脊刺会与格拉基的身体分离。如果受害者能在液体注入身体之前折断脊刺,那他至少会作为一个人死去,但当然,那些邪教徒可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实际上,一种神经脉络会从脊刺的尖端开始传遍全身,然后在进入身体的地方脱落,留下一块即使被什么东西戳进去也不会流血的区域。通过从格拉基的大脑中释放的可能具有磁性的脉冲,这个人能在他几乎完全被这生物所控时得以存活。这个人可以获得它所有的记忆;他也因此成为它的一部分,尽管在格拉基没有散发出特定的脉冲时他能进行较小的独立活动,就比如撰写《格拉基启示录》。在经过大约60年的半死不活的时光后,如果身体暴露在太过强烈的光线下,“绿色腐烂”就会发作。
关于格拉基会在这颗星球上实际出现,人们还有些困惑 。这个邪教的成员们认为是直到陨石撞击地球形成了湖泊,它才抵达了地球。另一方面,这本书中也确实提到了“异教徒”,他们坚持认为可以从某些混合的埃及木乃伊中找到这些脊刺,并说格拉基其实是通过“塔夫-克雷托Tagh-Clatur的逆角”出现的,还说塞贝克和卡纳克的祭司都知道这一点。还有一种说法是,海地的僵尸实则是被阳光照射过的,早期邪教成员的可怖提取物的产物。
至于新信徒能学到什么——嗯,这里提到了“48次阿克洛Aklo揭幕”,还有一个示意是“第49次将会在格拉基带着所有人前来跪见它时到来。”格拉基似乎从某个外层空间穿越了宇宙,停留在了像是犹格斯,夏盖,甚至是像唐德Tond这样的世界。 在这颗星球上,它偶尔会通过我以前听说过的“梦引”来吸引新对象加入邪教。然而,这些岁月以来,这片湖离一切都太远了,因此使用“梦引”需要时间,如果没有从入教过程中汲取的生命力,它就会变得过于虚弱,无法将梦投射到任何遥远之地。信徒们又不能在白天出来,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人们自发地来这里。就像我这样!
无论怎样,这并不是书中的全部内容;这些邪教徒还相信很多其他的东西,但其中一些是如此难以置信及非传统,如果我把它们写下来,你听起来会很荒谬。不知何故,在这简朴样式的《启示录》中,它们看起来并不会那么荒唐,也许是因为它们是由一名绝对信仰的信徒所写。今年圣诞节你一定要读一些。你可以想象下他们认为是什么导致了火山爆发!以及他们对原子理论的补充;科学家发明了一种显微镜,可以对原子进行非常详细的观察!还有其他东西——弗苏姆只是这个种族的一个孩童——吸血鬼的起源——还有那些在月球背面的黑色城市里行走的那些苍白,逝去之物......
但我现在再怎么说也没用。几周后你就会看到这一切,在那之前我的透露对你来说并没有实质意义。我答应给你看段引文,所以我就随便抄一段:
唐德,这颗围绕着绿之阳伊芙内Yifne和死星巴尔布洛Baalblo的星球充斥着很多恐怖之物。它们很少接近人类,因为即便是统治种族雅克道yarkdao,在它们的类人身体中也有着可伸缩的耳朵。它们信奉着许多神明,没有人敢在他们持续三年零三个月,或者一帕斯特puslt的仪式上打断齐格Chig祭司的仪式。由蓝色金属及黑石筑成的伟大城市建于唐德之上,一些雅克道人说这是一座结晶之城,那里面的东西与其他具有生命之物都截然不同。我们星球上很少有人能看见唐德,但那些知晓梦之结晶器奥秘的人能够毫发无损地行走于其表面,前提是结晶器的饥饿捍卫者没有闻出他们的气味的话。
实际上,这并不是最佳的引文——其他引文没这么含糊了,但就算你断章取义的话,可能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你真的必须在圣诞节过来一趟,哪怕只是为了看看这本书。
我直到12号才给他回信。我本打算早点给他回复,只是想让他忘掉近期病态的关注点,但无奈这周来税务局的人实在太多。现在大概10点钟,我坐下给他回信。我想指出的是,在他发觉这一切斗不过是迷信之前,他只是发现了少数人迷信信仰的证据。
当我正要写下日期时,电话铃响了。我没想到会有人打来,一时心想肯定是打错了。电话铃响了三次,我厌倦地站起身来接电话。
“艾伦?谢天谢地!”电话另一端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声音。“放下手头的一切,赶紧上车——算我求你了,快点!”
“你哪位——你谁啊?”我会这么问,是因为我不确定我能否认出这声音。
“托马斯——托马斯·卡特莱特啊!”那声音急躁地高喊。“听着,没有时间解释了。你必须马上开车过来,否则——等天黑了我就再也出不去了。我现在在离湖几英里远的路上的电话亭里,我会一直在这等你来。你不会开错路的——从布瑞切斯特开湖滨路就行了;不怎么远的,就这样。”
“因为他们把我车子的发动机弄坏了。”他变得非常焦虑;我能从他颤抖的声音中明显感觉得到。“自从我写完那封信后又发现了很多东西,他们知道我全都知道了。现在他们连躲都不躲了。”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玩意,你为什么不自己叫辆出租车,非要我一路开过来啊?”
“因为我不知道号码,没法叫出租车!”卡特莱特尖喊着。“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查一下?因为昨天晚上他们一定比我先到了这里——他们把电话号码簿都拿走了。我想走到布瑞切斯特——我不认为他们的影响力会进一步扩大,但如果他们不号召坦普希尔下方的坟中亡者,把它们引到空地,那几英里外的树类生物就会变回它们真正的形状,需要两种意志的联合才能战胜它们。算我求你了,你现在能不能把车开过来,还是说你想让格拉基再从湖里爬出来?也许这会给它进一步传播的力量。”随后传来一声“咔嚓”声,听筒被挂掉了。
我在电话桌旁站了一会儿。我不能给警察打电话,因为他们去了那里,也只会找能让他们认为他疯了的状况,这样是无济于事的。当然,他对他们的胡言乱语是不会被当真的。另一方面,如果那湖对他的心灵有如此显著的影响,我确实应该马上开车去布瑞切斯特。我就是这么做的。
我只到过湖边一次,所以在我抵达布瑞切斯特的时候,我就把路线全忘了。没有一个过路人能帮到我;事实上,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中有些人其实是能帮我的,但不知什么原因就是不肯。最后,我请一位警察告诉我去伯德街的路,那里的房地产经纪人可以告诉我去湖边的路。
我进去的时候,他抬起头来,似乎没认出我。“需要帮忙吗?”他问。
“不,是你们的,”我坚持说。“几周前你把它卖给了我的一个朋友——卡特莱特先生——据说那里闹鬼。听着,你得赶紧想起来;我必须尽快见到他。”卡特莱特那神经质般的急躁情绪影响了我,而房地产经纪人继续露出困惑的表情,甚至让我觉得他帮不了我。
他那看似毫无意义的问题彻底激怒了我,尤其是在这种我还没得到明确答案的情况下。“我还不确定。也许吧。妈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去湖边的路?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已经——这都3点20分了,正常来说我现在早该到那了。”
当我驱车驶出伯德街时,我仍然对他突然决定给我指路感到意外。我宽慰地开车离开他那小建筑,因为他说话慢得出奇,四肢僵硬,这让我感到异常发愁;更重要的是,他还会用手指指着胸口上的一个点,然后畏缩。我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问我天黑以后去不去湖边。
几分钟后,我登上了梅西山的顶部。我在经过灰色医院大楼的转弯处减速,这时我看到了前后方的景色;我差点就回头了。这些红砖房子比陡峭的山坡要诱人得多,陡峭的山坡之间有一条同样陡峭的道路,道路两旁是光秃秃的树木。我记得梅西山区的人们说有东西栖息在湖里。但我来是为了让卡特莱特摆脱他病态的迷信的,我可不能让自己也开始迷信起来。
当我转过弯,电话亭映入眼帘,这时电话亭的门开了,卡特莱特立刻跑到了路上。我开始放慢速度,他跑到车旁,对着开着的车窗大喊:“快开这边的门!别停车——以这个速度我可以跳进去。”
我无意让他受伤,于是我还是停下了车。“现在你能不能别再表现得像电影里的人一样了,能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吗?”
“好吧,我进来了,”他向我保证。“现在我们去湖边吧。”
“去湖边?”我惊讶地重复着。“看你刚才的样子,我想......行吧,如果你真的很急的话。”
我刚启动发动机,就听到他在我旁边咕哝着。有些我没听清楚——但我还是听到了点内容:“我试着给警察打电话,但打不通——线路一定断了。但这肯定是意外。总不可能是他们干的——毕竟他们在大太阳底下可走不了这么远。绿色腐烂——就在《启示录》里......他们会吗?”
我没有理睬他,也没有转过头去看他。“听着,托马斯,我需要你解释下。我还以为你想在天黑前离开那片湖?那里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把你吓跑了?”
他把我的第二个问题留了一会儿。“我当然得在天黑前离开,但我想把《启示录》带在身边。如果我今晚把房子就这么空着,明天再来,那他们就会进去把那房子占领。我们可以在4点前赶到那里,拿到书箱。然后我们在天黑前就能赶到布瑞切斯特。路上的树类生物在天黑后可能会更活跃,但如果我能利用你的意识,我就能重复一个仪式来制服它们。一旦我们到了布瑞切斯特,应该就不会再受它们的影响了。”
“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也许相信这一切,但你并不感到害怕。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你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梦,但另一个......至于我可能梦见的那件事,它发生在今天凌晨一点钟左右。我正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我不停地梦到一些奇怪的事情:那座在水草中的黑色城市,在城市的一处结晶活板门下有一个形状,再往前就回溯到了犹格斯和唐德——这让我一直睡不着。就在我说到的这里时,我一直半睁着眼睛;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但我看不见任何人。然后我开始注意到有什么苍白的东西似乎就漂浮在我的视线边缘。我意识到它就在窗户附近。我迅速转过身,接着我看到一张脸正盯着我。”
“那是一张尸体的脸;更糟的是,那是乔·巴尔杰的脸。”
在他接着说之前,我们已经抵达了通往湖边的最后一段路。“但他实则没有盯着我,而是盯着房间另一边的什么东西。那里只有一只书箱,但在那书箱里的是,十一卷的《格拉基启示录》。我从床上跳起,跑向窗前,但他开始以那种骇人的,不慌不乱的脚步走开了。不过我看得也够多的了。他的衬衫被撕开了,胸前有一块青红色的印记,从中向四周发散出神经脉络的线条。然后他走进了林间。”
我把车停在湖边小道的起点。当我靠近那房子,他还在我身后喃喃自语:“他们把他带到了格拉基那——一定是晚上溅起的水花的那天。但那是11点的事,乔大概是4点离开的。天哪,他们在另外七个小时里对他做了什么?”
靠近那房子后,我往后一站,好让他打开正门;他甚至在什么地方找到了一把挂锁,用它加强锁的强度。当我们走进前厅时,我注意到角落里那幅覆盖着帆布的画。我正要把画布掀开,但卡特莱特阻止了我。“还不是时候——那是另一幅的一部分。在你看那幅画之前,我想先给你看点别的东西。”
他走向窗户对面地板上的书箱,拿出最后一本书。“自从——乔走后,我终于检查了下这些书。我很清楚他在看什么,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不知怎么的,我把它都撞倒了。幸运的是,除了第11卷外,其他都没有受损;但第11卷的书封被扯了下来。当我试着把它重新装在一起时,我注意到后面向外鼓了很多。当我仔细观察时,这就是我的发现。”
他把选好的那卷递给了我。当他翻开书封,我看到后面被撕开了;里面有一个口袋,继而我发现里头有一张折叠的帆布和一张厚纸片。
“暂时先别看那些。”卡特莱特命令道。“还记得我根据我的噩梦画了《湖中之物》吗?就是它。去把它和那两个比较一下。”
我还在翻开帆布时,他已经揭开了刚才那幅画。这张帆布也是一幅画,而厚纸片则是一张照片。每幅画面的背景都不同;在卡特莱特所绘的画中,这片湖被一片凄凉之地的漆黑小道所环绕,而我手里拿着的那幅画的——刻着“托马斯·李所绘”——背景是半流动的恶魔以及多腿的可怖之物,而照片只是展示了湖泊现在的模样。但每张画面的焦点都是同一个完全异样的形象,而最令我不安的是那张照片。
很明显,每幅画面的中心,都是格拉基。卵形身体上支棱出无数尖细锐利,像多彩的金属一般的脊刺;在卵形较圆的那一端是长着圆而厚的嘴的松软发泡的脸,上面伸出三支顶着黄色眼睛的眼柄。身体底侧长满了可能是用来移动的白色锥体。它身体的直径至少有十英尺宽。
不仅是画面的巧合,还有这只完全反常的怪物,都让我深感不安。不过,我还是尽量装出不相信的模样说:“看,你自己也说过,另一件事只是一场梦。至于其他的,那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一些噩梦和信仰恰好与你的梦境吻合的,迷信邪教的文献而已。当然,这张照片非常逼真,但在如今的时代,你可以用特殊的摄影技术做任何事。”
“你还觉得这只是我的想象吗?”他问道。“你当然不可能解释为什么会有人不辞辛苦地伪造出这样一张照片,还特地把它留在这。况且,你别忘了在我看到这些以前就画了那幅梦中的画。这就是格拉基从湖里传来的它的形象。”
我还在寻找答案,卡特莱特看了眼他的表。“我的天,已经四点多了!如果我们想在天黑前离开这,最好现在就动身。你去发动车子,我去拿书箱。我觉得他们不会碰我的画,除了最新的那幅,我会把那幅带上。也许我们明天可以再从布瑞切斯特回来把它们拿上。”
我坐进驾驶位,卡特莱特一只胳膊搭着书箱把手,一只手把画举在面前,挣扎地穿过小道。我转动钥匙以发动车子,而他则滑进后座。
卡特莱特见状,跑去抬起前盖。然后他转过身,脸色苍白地望向我。“现在你他妈总相信了吧!”他尖喊道。“看来是我的想象力毁了你的发动机!”
我下车去检查了那一大堆被撕裂的导线。他没有注意到我是否在听他继续说:
“他们就是这么干的——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现在天还没黑,他们白天也来不了——但肯定是他们干的——”这似乎比发动机坏了更让他担心。然后他瘫倒在车里。“我的天,当然了——乔才刚刚加入他们,绿色腐烂要60年后才会影响他们。他可以在太阳底下出来——他可以跟踪我——他现在是格拉基的一部分,所以他不会放过我的——”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打断了他的话。“照你的说法,在接近黄昏的时候走无疑是失智行为,所以——”
“是这样的,”他同意了。“我们必须把自己锁起来。楼上不是很重要的地方,但是一楼的每扇窗,每扇门都必须锁起来。如果你认为我疯了,那就为了你自己好,迁就我吧。”
一进去,我们就把床翻过来挡住了前厅的窗户。后屋的窗户则用衣柜加固。当我们把它从前面搬进房间,卡特莱特让我在他从后门出去的时候把它摆好。“这儿附近有把斧头,”他解释说。“最好把它拿过来——它可能会成为有用的武器,否则他们会得到它的。”于是他把它拿了进来,放在门厅的桌旁。
他帮我堵住了通向厨房的后门;但就在我们把橱柜推到它旁边的时候,他却让我休息一下。“去休息吧,煮点咖啡,”他是这么建议的。“至于我——还有几分钟太阳就要下山了,我想看看湖里有什么。我还是带上斧子吧,以防......乔来了。不管怎样,他们不能快速移动——他们的四肢很快就会陷入半僵状态。”我刚开口向他询问我是否有什么可以用来自卫的东西,但他已经走了。
他离得太远了,我不禁担心起来,这时我听见他在敲后门。我叫道:“你是不是记性不好啊——绕到前面去吧,”但没有听到作为回应的脚步声,我就开始把柜子拉开。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一声喊叫:“你在干什么?”
我回过头去看到卡特莱特时,我都已经准备好把咖啡壶扔出去了。我尽可能平静地说:“有人在敲后门。”
"是他们,"他喊道,然后急忙又把柜子摔回原位。“快点——可能只有乔,但天可能黑得足以让其他人也出来。不管怎样,你得堵住正门——那里还有什么东西能拿来挡的?”然而,前厅里除了一张小桌子外,没有其他家具。“我得把衣柜从卧室里拿出来。”
我们刚进门,就传来一阵喧闹声。远处从几个方向传来一种滑动的声响。除此之外,还可以听到一阵不协调的沉闷颤动声,以及附近水花溅起和有人从房子侧面缓慢逼近的声响。我跑到窗户和上翻的床之间的缝隙往外窥视。这时天已经很黑了,但我仍能看见靠近窗户的湖岸,水花荡起的骇人涟漪。
我从窗口处转过头,继而我瞥见了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也许我只是想象出了那个从水中浮现的,闪光的形状,长长的眼柄在上面扭动;当然,搏动声离得更近了, 某种吱吱作响的,滑动着的东西正在小道上移动。
我跑去帮忙把衣柜推到门口。“外面有东西!”我喘着气说。
卡特莱特看上去既宽慰,却又感到憎恶。“是画上的东西,”他气喘吁吁地说。“我刚才出去的时候看到了。你必须从一个特定的角度往湖里看,否则你什么也看不见。在湖底,水草丛生——一片死水,所有东西都死了,除了......下面有座城市,到处都是黑色螺旋状的尖塔以及与街道呈钝角的墙壁。那些死去的东西全躺在街上——它们全都在穿越宇宙的旅途中身亡——它们涨红了的骇人身体看上去很是坚硬,而且还散发光泽,上面还被大量喇叭状的东西覆盖......在城市的正中心有一扇透明的活板门。格拉基就在那下方搏动,紧盯着我——我看到那些眼柄朝我移动——”他的声音渐渐消失。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望向正门;就在我注视的时候,那扇门由于外面的压力向里凸了进来。门框上的铰链螺丝也明显地开始脱落。那异度之物的搏动声响听起来仿佛得意洋洋。
“快!上楼!”卡特莱特急忙喊道。“现在没法把衣橱搬到那儿——上楼吧,我跟着你。”
我离楼梯最近,于是我跳上台阶。但才走到一半,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我转过头去,惊恐地发现卡特莱特并不在我身后。相反,他正站在门厅的桌旁,手里握着斧头。
而从正门进来的是格拉基的亡者之仆,他们伸开骨瘦如柴的手臂向他抓去。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高耸的形状,那搏动和摇摆的轰鸣震耳欲聋。亡者离他只有几英尺远,然而他却径直跑进他们中间。他们缓慢地摆动手臂以试图阻止他,但收效甚微。他抵达正门,就在这时,其中一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卡特莱特并没有因此停下;相反,他用斧头在他两腿之间挥舞,直至将它们砍断。
现在他已经越过了缓慢转身的尸群,朝着格拉基那搏动的外形冲去。这时,一根脊刺向他逼近。卡特莱特跑至脊刺尖端,拿起斧头,把它从其身体上砍断。随后,那阵搏动声转而变为不协调的尖叫,那卵形身体继而在痛苦中挣扎着回到湖中。而这些死去的生物漫无目的地徘徊了一会儿,随后拖着步子向树林走去。与此同时,卡特莱特倒在小道上,没有任何动静。我再也按耐不住;我冲进楼上的第一间房间并锁上房门。
第二天早晨,当我确信天已经亮的时候,我离开了房子。到了屋外,我把卡特莱特的尸体放进车的前座。我没有回头去看正门附近躺着的东西;即他毁掉的行尸走肉。此刻,它正暴露在阳光之下。我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直到我抵达了车附近。过了一段时间,我才开始向布瑞切斯特走去。
警察并不相信我告诉他们的一切。那书箱已经从车上移走,不管是树林还是湖中,都看不见任何事物,不过这湖实在太深,他们也没法把湖水抽干。伯德街的房地产经纪人也没告诉他们有什么湖中“鬼怪”。在那车里还留着一幅画——这幅画后来被认为是卡特莱特最有力的作品——但它不过是一位画家想象力的产物。当然,在他的胸腔里嵌着一根金属脊刺,但那也可能是一件精心设计的凶器。
然而,当我让布瑞切斯特大学的教授们检查那根脊刺时,结果却大不相同。报纸隐瞒了这件事,虽然教授们还没有得到填湖的许可,但他们都赞同了我的看法,并认为那天晚上在河谷的确发生了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因为那脊刺,连同它的中央孔,不仅是由一种地球上完全未知的金属构成的。而且,这种金属还是不久前由活细胞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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