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金字塔外型的巨大人造金属建筑的另一边升起,冷冰的钢铁泛着金光。阴影慢慢缩小,从三角形到消失不见。从高空俯望,社区几何规整的楼房附着方正的单晶硅板,阳光的照射下,光线错乱闪烁。往远处看,也大抵是同样的图景:规则的建筑构型和不定的闪耀金光。但在更远处,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外表漆黑,形状古怪而令人不适。
很快,精密的机械部件统一运作,金字塔侧面无数不被注意的精巧细缝不断扩大,无数漆黑的洞口同时产生,无人机倾巢而出,如蝗虫飞舞,阳光穿过它们后,微弱得可怜。光还在不断挣扎,忽的出现,又被遮挡。明亮的地面变成璀璨的星空。无人机分散开,笔直笨拙地飞向各家各户。阳光恢复了,和三年,三十年前,并没什么不同——除了转子引擎运载的细微声响和零散的投射在地面的黑色影子。
无人机放下它们的货物后,沿着道路上不起眼的引导线返回。
丈夫打开包裹:早餐,三人份,温度适中,包装简单——看着不赖。无人机配送早餐从提出试运到全面铺开也不过短短几年光景。“这没什么不好”,他想,“区块链溯源、无人化养殖、无菌包装……每天不同花样,味道也还不错”。只是陪伴着男人长大的那些有些破旧、狭小的早餐店一个接一个地消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洗脸,刷牙。液晶屏接上他的个人终端,晶体排列转换,映出他的面容。从左至右滑过的是他昨晚的睡眠数据,工作安排,以及最重要的,同事间的排名。自从推行末位淘汰制,他每天最愁看到的就是这个排行。
他调出计算器,又仔细地算了一次:刨去各种月付账单,日常开销,剩下的支付点少得可怜。答应了女儿一年后去海边玩……对自己的支出做做减法,应该勉强能够。“卡紧的齿轮”,他想。实时的排行刷新,他往下掉了一位。他不得不停止他那无意义的胡思乱想,走到他的网络仓前。
网络仓是公司为员工配备的,带有营养供应系统,还有微弱的电刺激保证肌肉得到所需的运动,可以充分保障员工的健康安全。妻子已经送女儿去上学,只有他一个人。初夏的日光懒散的洒在毛绒毯上。天气和多年前的那天是多么的相似,以至于让他又开始了那愚蠢的回忆:房间里,吱拉吱拉的吊扇,阳光照在少年稚嫩的面庞。房间外,日新月异的世界飞速发展。
他终究还是躺了下去,包裹他的是冰凉的人造合成革。接入带来的眩晕感冲散了他最后一丝回忆。
他和他的团队最近被指派的任务是试图构建一个用最少的人力辅以机器的系统取代他们所处的整个部门。眼下,他们正为某一部分能否用机器替代而吵得不可开交。他看着文件夹被拖拽着在乳白色的空间中,数据流像闪光一般流窜。
他又愣神了,周围的静谧让他有种不真实感。他想着今晚的饭菜会是什么,又想到明年的旅行:海浪拍打着海岸,妻女的笑颜……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若是工作不能维持,一切的打算都是虚幻。倘若他们构建的系统真的成功并投入使用——他不得不为此做好准备。他秘密调出排行,暗自计算了一番,结果显而易见:他不得不和他的同事展开竞争。只要超过他们,就能赢了吧。被机器取代的就不会是我了吧。
人真的可以被机器取代吗?他想,他们只不过都是某个更为庞大的机器中微小的齿轮罢了,换个小齿轮并不是什么难事。真的是这样吗。好像还是有些许不同,与他们同轴的名为家庭的齿轮还在与他们共同转动。一旦他们停下,家庭也会随之失去动力。想到同事们与自己一样,他又不安了起来。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应该是有的。逃离工作,重新创业?自己能和那些垄断寡头竞争吗?但是仅靠社会福利好像也能养活自己,但是海边旅行,温暖的家这些美好的事物就与他无缘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带着愧意加入竞争是他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他又积极地投入工作了。
夜深,熟睡的他又梦到了那金黄色的海滩,那卷卷浪花拍打他的小腿肚。皮球咚的一下砸在他身上,他望去,女儿张开双臂向他跑来,在沙滩上留下串串小脚印。他把女儿抱起,让她坐在肩上。起身时,又看到了远处那古怪的黑色建筑,高耸入云。
夜深,远方的探明灯缓缓转到窗前,刺眼的光让少年从梦中醒来。这是夏天的夜晚,除了夏虫蝉鸣,什么也没有。他坐起身,亮眼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在墙上投出狭长的影子。向窗外看去,远处的建筑工地还在作业。那似乎是个很大的建筑,有着黑色的外表。
公司、科技和人相互纠缠,依附于科技不断发展下,我们会得到一个怎么样的世界?人的价值是不是会被冷酷无情地压榨,生活是不是毫无希望。什么会被改变,什么又不会改变。起初只是几天前睡前的胡思乱想。灵感则是放假回家见识了社区团购,看到了互联网的模式撼动了菜农-层层分销-菜市场-家庭这样延续几十年的产业链。
摘一段话「传统语境下,伤害对象似乎只应该包括“消费者”,但在互联网企业不断重构产业链的时代,这个对象,还应该包括产业链条上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些无力抵抗变化的普通人。」
我花了三天的时间慢慢写完这篇文章,也做了比较仔细的修改。但实话实说我确实没什么文学素养,有些地方写的比较抽象,古怪。标点符号可能也不太标准。如果你能读完这些文字,那真是太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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