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友人Homunculus(瓶中小人) 委托代发此文 。
最近看了《招魂3》,感觉不行,相比之下温子仁确实是业界良心。不过借此机会谈谈西方所谓驱魔人这个职业(?)的历史,因为感觉蛮有趣的,正好可以趁着温子仁的招魂宇宙还没过气,来聊一下这类电影后面的这类迷信背景。在这个动机下,就有了这个文章。如果有机会,下次也可以在看了其他类似的鬼片以后写一些文字谈谈感受和想法。
西方驱魔人历史由来已久,本文大致从以下几个时期稍作展开:
第二圣殿时期
众教父时代
中古世
1614罗马礼典:转折
驱魔人的现代定位
驱逐恶魔这种迷信自古有之,希腊魔咒纸莎草曾记载阿波罗之子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传授的驱魔手段,埃及护身符上则描述了以荷鲁斯形象战胜恶魔的方法,巴比伦滚筒卷轴直接给出驱逐深渊七魔的咒语,不过影响最深,关系最密,传承直接,并延续至今的,则是罗马教会系统下的驱魔活动。
2014年,在罗马主教方济各批准下,国际驱魔师协会正式成为教廷管理下的附属组织。早在2005年起,罗马圣座下辖大学宗徒之后学院就开始了每年一度的驱魔人培训课程。这个都市传说中的职务就如是以现代方式出现在人们视野中,虽然此举给人感觉像是穿着古罗马托加长袍的人突然出现在纽约时代广场上,但这其中却有经过一段接近两千年的发展历史。而要梳理这段历史,必须追溯到两千年前的巴勒斯坦,一个被称作纳匝勒人耶稣(Iesu Nazaret)的木匠之子身上。
驱逐恶魔的传说早在第二圣殿修建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此时木匠之子还未降生人间。据说,第一圣殿修建的时候,以色列王所罗门捆绑了黑暗深处各种恶魔,役使这些四处作乱的恶魔为自己服务,在结束了圣殿修建的工程以后,他将这些恶魔分别囚禁在容器中,关在圣殿侧翼专门写有各色天使名号的地下室中。第一圣殿毁灭的时候,巴比伦士兵搜寻圣殿中的宝物,他们找到这个奇怪的地下室,把这些容器拿出来破坏掉,斩断囚禁恶魔之王的写有七十二神名的锁链,又砸碎墙壁看有没有藏在墙后的宝物。就因为这个举动,当初那些恶魔被释放出来,并四处游荡。所罗门捕获恶魔的故事在被天主教/东正教保存下来的二世纪文本《所罗门遗教》与犹太教典籍《巴比伦/耶路撒冷塔木德》中皆有提及。
第二圣殿时期,继以魔法闻名的埃及人之后,犹太人在奇迹方面极能夸口。犹太战记的作者约瑟夫斯曾非常自豪的提到一名犹太驱魔人按照传说中所罗门王的遗留,诵念着咒语用戒指和草木根在罗马皇帝与军团面前将恶魔从一名士兵体内驱逐出来的经过。这类方法与自然事物的属性有关,例如认为铁会对灵物造成烧灼效果,因此可以使用铁器进行仪式。不过此类具体内容大多口传,鲜少有记载,少数较为知名的记录包括《所罗门遗教》以及圣经旧约中的《多俾亚传》。与之相近的物质驱魔法则在塔木德中有一些描述,例如使用铃铛和十字架钉子,或用草药与草木根和绳子编成特殊的结,或焚烧草药,但这些方式缺乏具体描述,并均已失传。
另外一类驱魔方法主要依赖于咒语,祈祷词以及神秘的名号。这种方法在这个时期非常常见,甚至后来成为犹太神秘主义操作主流。在这个时期这种祈祷词除了用于诵念外,也被发现有写成金属护身符(罗马帝国)或咒语碗(波斯帝国)。例如一个在叙利亚出土的咒语如下:
我今托起此容器,一如佩拉希亚之子耶稣(一位耶稣基督以前的大驱魔师)昔日所行,以一令放逐万魔。我驱逐你们,邪魔,死灵,孽障,夜鬼,以及一切恶意,从谁人之子谁人的居所中除去。一如他以自众字符的字符,自名号的众字符,自空缺的空缺所写成的驱逐令,以其制服天地群山,将峰峦连根拔起之神力,我放逐你们,这一切巫妖,邪魔,孽障,夜鬼,及恶意,正如他(佩拉希亚之子耶稣)穿越万千世界,登至上界并从毁灭万世者处获得的那毁灭你们的咒力,我以此等同咒力放逐你们,自谁人之子谁人,自其居所及一切附属其之事物中放逐你们。因我已升至高天,凌越群魔之上,召来一位大能之毁灭者毁灭你们,以强有力的神圣之手将你们从谁人之子谁人的一切居所,产业,附属中拔除。你们被此咒言驱逐,为其束缚,封印并密封,正如昔日之魔无法打破此囚笼,正如昔日之人未曾解开此封印。我如今再如其所行,即此咒印,将你们束缚,封印,密封,驱逐,以至圣之IH IH IH IH IH IH IH 之神圣名号,一次而永久的放逐。阿门,阿门,瑟拉。
最后还存在一类特别的驱魔方法,这种方法就是纯粹的个人天赋。塔木德提到,经师多萨之子哈尼那(Hanina ben Dosa)曾遭遇恶魔女王马拉特之女阿格拉特(Agrat bat Mahlat),这个在后世被称作小莉莉忒(Lilit Katana)的女妖身后跟着十八万个死亡天使,她巡游之处无人生还,但哈尼那因为其在神的眼中受宠爱而没有任何伤害,并命令这个女妖一周之内只能在周三和周六夜里在人类居住地游荡。这种个人天赋无法传递给任何人,因此这种力量大多以传说的形式存在。
改变了这个局面的人是纳匝勒人耶稣。关于纳匝勒人耶稣,描写最详细的当是福音书。在这四部书中充分描写了这个传奇人物是如何度过他平淡的一生并最后以极为羞辱的方式死去的。在福音书中,这位神之子几次遭遇恶魔,并击败了他的对手。第一次在荒野的时候,他与邪魔交谈,驳斥了对方。同时,他将人从邪魔的折磨下解放出来,以一两句话就将恶魔驱逐出去。不仅如此,他还将驱逐邪魔的权力交给他的门徒。在他传授的祈祷文中就有“将我们远离邪恶”,又教导其门徒“若不能以名号驱逐,便要斋戒和祈祷”,确立驱魔方法:这是此前在犹太人众从未有过的事情,即使在同时代希腊罗马驱魔仪式中也不存在的事情。
紧接而来的是他的门徒的事迹。除却他其他门徒略有带过的提及以外,他的首席门徒与大马士革路上得到神授的门徒在后面的书里有特别描写。他的首席门徒以他的名号驱逐邪魔,大马士革捡来的门徒一句话就把邪魔驱走了,而不是他门徒的人试图使用同样的方式,却没有获得同样的结果。书的最后,他的门徒广为传播,将这一教法带到罗马。在提及“凡是跟从他名号的人都可以展现出同样的奇迹”后,整部书结束了描写。
这与同时代犹太人见过的方法完全不同。他们还在念诵诸如 “我在公狮头上和母狮鼻子上发现恶魔潘妲斯卡之女,在韭菜的山谷中我打败了它,我用驴颚骨打击它”这样的咒语,耶稣的弟子就在以耶稣本人的名号进行驱魔了。在这点上,二世纪的殉道者儒斯丁(Justin Martyr)曾经与犹太人在书信里面争论过这件事,他在书信里面提到:“依靠这被般雀比拉多钉死的名号,我们驱逐邪魔,而你们可以试试以你们的祖先(亚伯拉罕)或是君王(所罗门)的名号,看看能不能行。”耶稣的弟子有太多神迹故事,以至于后来的犹太人不再以奇迹制造者自夸。这种对于奇迹的描述甚至回流入犹太人中,巴比伦塔木德曾提及在二世纪接近三世纪时期有一名犹太人对一个垂死的人偷偷使用了耶稣的名字,使得后者起死回生,但他被其他犹太人驱逐出去,因为“那个人死去,比被耶稣名字救活,对他更好。”此时基督教还处于劣势,因此其他犹太人所执行的是一世纪末法利赛人制定的对异见者的诅咒(Birkat ha Minim)这条法令。
总之,这个与其发生环境迥然不同的方式与名号就从巴勒斯坦地区发展开,并一直向东西方向及各个地区延伸。
基督教早期,驱魔活动是一种社会行为,基本上只要是与其所在地区宗徒共融的教众就有这种行动可能。但这里涉及的驱魔并不是现代认识的专门的解决诅咒或附身一类的特别事件,而是具有象征含义的行为,包括将人从身体与精神的病态下解脱的行动,都被笼统地归为驱魔,因为驱魔一词在当时语境下意味着真正的解放,从苦痛与悲伤的过去中解脱。
同时,这种象征性驱魔活动也是非常频繁的,并且常常伴随洗礼。这与当时的神学观念有关。按照二世纪教父的论述,其时道德沦丧,腐败风气,这些对灵魂健康有害的事情,都被视作与邪魔,也就是阴暗力量相等。因此,四世纪的金口圣若望曾说:“那些在洗礼前进行的驱魔仪式,都是为了净化人的灵魂。”不过需要注意的是,洗礼前的驱魔仪式也是一类象征性的活动,候选人通过誓愿宣布对于不道德生活以及其影响的抛弃,以达到将自己代入健康精神生活之中。
圣水的使用不仅是在洗礼中,同时也频繁出现在当时的驱魔仪式中。在公元一世纪的时候,使用水去除病痛和邪魔就在犹太人中非常常见,在死海附近发现的古社群遗址里面,就发现相关记录,针对使用水进行治疗与驱魔的描述。而使用圣油在早期希腊拉丁区域的基督教活动里面也很常见,加入香料制作的精油往往会在受洗者接受洗礼以后涂抹在额头,耳朵以及鼻子上,此行为亦即后世七圣事之一的坚振圣礼。一方面是因为此类油从旧约时代开始就有象征精神与身体健全和净化的意义,同时,也因为此事与三位一体的第三位也就是圣神直接相通:而后者在驱逐恶魔这种事情上是必不可少的。
按照记载,二世纪时候起,当地主教就会为候选人进行净化,也就是所谓的驱魔仪式。这通常发生在周六上午,主教会聚集圣众,进行赐福,并进行覆手礼,驱逐异灵。按照罗马的希波里忒的描述,在覆手以后,主教会对候选者的面庞吹气,并在他们的额头,耳朵和鼻子上面画十字记号。此举也被记录在特土良的书中。十字记号出现的时间非常早,早在死海昆兰社区内,就有以十字记号放置门口进行防护的习俗。稍晚一些时间,信经与垂怜经开始在驱魔仪式中被采用,并且着重在洗礼的预备上。当然,殉道者是一类特殊情况,因为殉道者是十字架的重演,是以自身的血经受了洗礼。金口圣若望就此论述说:“邪魔不单挫败于十字架下,它们也畏惧殉道者的鲜血。”
另外,在希波里忒礼仪祷文也曾记载,当时在教众聚集的团体中,经常出现具有特殊神恩的人,他们有较多驱魔的事迹,被称为驱魔人。这些人聚集起来,并形成专门的驱魔团体。很快这类人就经过主教辨别并获得教会认可,以同其他习俗的法师相区别。这是职业驱魔人身份的雏形。
随后,在洗礼前对候选者进行驱魔宣告的仪式被交给司铎实行,由司祭为候选者进行此仪式。同时,在公元三世纪的至高司祭圣高略写给安条克主教的信件中,他将驱魔人列入四品辅祭之下,这是驱魔人正式列入神职的最早书面记录。公元三百六十年的老底嘉会议上,首次明确规定,以维护宗徒传承,未受主教任命者,不得进行驱魔仪式。按照该会议决议,在为受委任为驱魔人者祝圣后,将赋予其一部记载其秘辛的书,令驱魔人接受并记住它,以给任何接受洗礼或其他情况的人进行驱魔仪式。随后在公元四一六年,至高司祭圣因诺森一世公开发言表明,未受主教任命,执事和司祭不得进行驱魔仪式。这些古老的驱魔人选择方式至今仍是东方教会的践行标准。
在众教父时代的时候,对于恶魔性质的争执是一个不小的议题,而且无一例外的是,所有这些教父,这些主教,都是驱魔仪式的见证者。早在公元一世纪,伪经文本内就提出,邪魔是纯精神性而非物质性的。这相比当时基督教的邻居,犹太人和诺斯替主义者而言,是一个非常独特的观念。随后,在阿珀罗斯笔下,从天使到恶魔逐级分层,有所谓阶级之分。奥利金在将恶魔称作世界支配者之余,还将恶魔和动物性联系起来,赋予恶魔各个动物的特征。大巴西里甚至接受这个观念,将邪魔描绘为一类神话动物。圣奥古斯丁则进一步构想,邪魔的躯体必然是以太体,不是物质也不是精神,它们通过这种方式控制人类,动物与物件。但尽管对此有许多猜测和讨论,对于恶魔实际具有怎样特性还没有定论。
四二六年,这个纷争与构想被圣苦行者若望解决。其他教父虽然都是见证者,但是唯独在荒野隐居的修道士才在过正面迎击邪魔的生活。在他的描述下,邪魔无形无相,摧毁灵魂,有难以知晓的阴暗智慧,并且可以轻易从虚空中塑造物质。这位苦修士认为恶魔中也存在阶级秩序,并且他对恶魔进行了三种分类:第一类是游荡者,诱惑者与制幻者,这一类邪魔所能制造的是感官与智能上的迷惑,善于制造梦魇;第二类是暴戾者与冷血者,它们控制人的心神与身体,使人迷狂;第三类是最恶劣的仇敌,因为它们令人心坚硬。
从公元五世纪开始,一套成型的驱魔仪式在基督教世界流传,将这套方法纳入正统的是罗马主教圣哲拉旭一世。这套方法包括以下几个步骤:宣告信经,向西面吐口水,转向东面接受祝福,接受主教的吹气,被十字祝福,在水中加入圣盐,进行洗礼。在五世纪末,拉丁与拜占庭开始就疾病与恶魔的问题开始讨论,并区分二者间的异同,同时大额我略将诸圣祷文引入驱魔仪式中。六世纪开始,覆手礼被加入到驱魔仪式中,该礼仪包含至少三种含义:祈求治愈,祝福,以及呼唤圣神降临。八世纪的时候,小十字号被纳入并在四个部位进行:额头,双手,以及胸口。
从教父时代直到中世纪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关于驱魔人的事迹大多是口头流传,因此当中世纪时进行修订圣人事迹时,许多内容都散佚了。有少数非常重要的人物,他们的驱魔事迹被记录下来,另外一些则被记录在仪式书中。以下选择一些较有名的人物事迹及传说。
大圣安东尼,一名活跃于四世纪的重要沙漠修道士,开创埃及传统独修派,与其门生建立的叙利亚修院派相对,其隐修山洞于西奈半岛现圣凯特琳娜修道院附近。无论是修道院还是独修,都可以上溯到先知时代,先知厄里亚是独修者,他的弟子厄里沙则开创了修院。如同那个重要的古代先知,这位修道士有非凡的神恩。在经过长达数十年抵抗心魔诱惑与外魔干预,坚持修行默想神圣以后,他最终有所成就,并被誉为是继圣洗者若翰后最伟大的修道士,以肉身形态抵达荣福直观。
按照大圣亚大纳肖的记载,和其他驱魔人不同,圣安东尼不需要以任何其他方式,甚至不需要圣水,念诵名号或划十字记号,单纯以简单的一两个字就可以将难缠的邪魔从人身上驱逐出去。按照文本,这位沙漠大修行者一生中曾见过数不清的邪魔精怪,大多数都恶劣攻击他,但是有些则为他在沙漠中指路,甚至曾有一个精怪给他带来了水果和饮用水,并坐下和他交谈许久,祈求他帮助。大圣安东尼后来预感死期将至时,将他的外衣披在他的好友与追随者,亚历山大主教大圣亚大纳肖身上,后秘密安排弟子将其埋葬于他修行的山洞深处。
圣马丁,贵族出身,罗马皇帝贴身卫队的骑士,后来因为梦中神授而进行隐修,一度是专职驱魔人,后出山做了主教。他与圣乔治是同一时期的人物,只是他在西方而圣乔治在东方。他擅长使用十字记号,不过有时候他也不使用十字记号,直接动手。他获得能看见无形的鬼魂精灵以及天使等的特殊能力,在他修行生活的地方,巫术没有任何作用。他的纪念日是十一月十一日,同时也是一战胜利纪念日。
圣帕特里克是爱尔兰主保圣人,关于他的传说非常著名,其一大原因在于英美爱尔兰裔亚文化频繁出现在文艺作品中的缘故。传说圣帕特里克进入爱尔兰同当地巫师斗法,不仅悉数消灭,还将蛇从爱尔兰驱逐出去。甚至后世传说里这个强硬的圣人作为天罚,将爱尔兰的暴君变成一只狼并驱逐出人类社会。圣帕特里克名下有一个非常著名的祈祷词,即《基督护心铠甲》,亦名《鹿鸣颂》。
与巫师斗法的故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在早期传统里,初代至高司祭圣伯多禄,被称作磐石的西蒙,在被罗马检察官审问时,看见归化他们但又妄图购买神力的法师西蒙。西蒙在罗马人面前作威作福,宣传自己是神明,而圣伯多禄予以否认。为此,西蒙施法,圣伯多禄破除之。最后西蒙自称要升天,于是念动咒语,整个人飞起来。圣伯多禄祈求神明裁决,于是有天使出现将西蒙打落在地。传说后来西蒙开创诺斯替,以宣扬自己的教法。不过历史上确实有西蒙法师的诺斯替派别,同圣伯多禄代表的基督教正统派对抗,中后期诺斯替也以咒术和使唤恶魔为其典籍重要组成部分,如《幽之书》。部分受此影响,后世将术士巫师的力量视作来自恶魔的帮助。
在欧洲中世纪传说中,关于术士的故事众多,但是发生在图卢兹的传说令人印象深刻。公元九世纪时候,一对姐妹受到邪魔侵扰。因为文献问题,对于此姐妹以及父母的名称并不清楚。在文本里面提到,她们的母亲是秘密社群的成员,并且分享所谓的秘密知识,而这对姐妹在出生前就被准备为降生的容器。因为不明原因,姐姐代替妹妹成为了容器的候选,然后事情就在这个姐姐接近成年的时候发生了。当时这个女孩被力量所侵扰,因此出现各种异状,难以解决。由于一次圣雅各伯显现暂时解除了症状,于是被教区神父建议前往西班牙的星之野—圣雅各伯安息之地(或繁星陵寝),即圣地亚哥孔波斯特拉(Santiago de Compostela)朝拜宗徒圣雅各伯的圣髑。一路经过烦扰后抵达圣地亚哥,因为时间流逝,在该处时这个女孩已开始表现强烈症状,甚至包括失去心智后腾空并发生身体变形。最后该地区驱魔人动用了作为一级圣物的真十字架碎片后,经过一段时间才根除。此后该女孩便在圣雅各伯之路的终点开了旅店,招待前来此处的朝圣者,作为其得到医治的报答。
圣本笃是西方修道制度的始祖,早年曾经在山洞中隐修,后来受人邀约时表示自己的规矩很严格,对方未必受得了。对方不听,执意要求遵从规矩,后因规矩严格不能忍受而加以陷害,被圣本笃以十字记号破除。据说圣本笃曾在修行中抓住邪魔,并关在山洞中,如今该处有一个闭门的小石窟,表示曾经邪魔被圣本笃关闭的位置。如今以他传授所制器物有圣本笃驱魔牌与圣本笃驱魔十字架。
罗马主教圣列奥九世是至高司祭中少见的驱魔者。早在他少年时期,他就拥有正面对抗邪魔的经历,甚至有一日他被圣本笃显现所救。在他成为罗马主教以前他就已经是知名驱魔人。曾经有一位农人带来一个言行混乱的少女请求其为之驱魔,于是列奥九世祝福了盐并撒在少女的舌头上,不一会这个少女就完全恢复了理智。
大约十世纪的时候,疾病与附身状况已经被当时医学列为两种完全不同对策的疾病,并且该时在欧洲已经开始使用特殊草药进行驱逐恶魔,使用那些据称是所罗门所传授的草药进行仪式和治疗。此时也已经完成对于巫术和异教仪式的定义。在德国皇帝的要求下,异教仪式和巫术被严格区分,并在后来出现针对两种不同类型的仪式的应对方法。对异端的审断也在随后得出结果,并自1258年亚历山大四世下达法令以后,教会法庭不再受理巫术或魔法等案件,这些皆被视作迷信,而只接受对于异端的控告,尽管若望二十二世试图重新将巫术列为考察事项,但实践者寥寥。
对于天使等神秘主义事项的追求也受到遏制。原本流行在民间的对于天使和圣人的追捧越发狂热并偏离原意,甚至民间出现特定的祈祷词,仪式。那些无视教义的教徒私下开坛做法,来让“圣人”和“天使”为欲望服务,进行所谓的姻缘,金钱乃至于诅咒的亵渎仪式。在745年的罗马议会上,一名来自德国的异端神父阿达伯特所作的经文被呈在罗马的圣扎加宗座面前。当时的会议文件是这么描述的。
在宗座监督下,一名神职人员在会议中当着众主教的面诵读了这篇实行咒术的经文,直到其最后一句:
“我向你们祈祷,我召唤你们现身,我将我自己的血肉和灵魂完全献给你们,伟大的众天使,天使乌利尔,天使拉归尔,天使图悲尔,天使弥额尔 ,天使阿底密,天使图波斯,天使沙宝特,天使斯密尔!”
当这篇满是亵渎的祈祷词读到最后时,神圣的宗座扎加盯着在座的全体主教,对他们发问说:“回答我,神圣的兄弟们,假如有人在你们面前做这样的祈祷,你们要怎么回应。”全体主教与祭司一致回应说:“除了这刚刚在我们面前所诵读的应全部被丢入火中焚烧,将此文字的作者放逐于诅咒之外,还有其他方法么?在这祈祷中,除了唯一提到的经卷里所涉及的名称外,其他都是阿达伯特进行通灵术时所召唤的伪装天使的恶魔所提供的虚假名号。但以我们所领受的教导,正如你所领受来自宗徒的教导,我们只承认三位天使的名号在公开使用上具有自动合法性,正如古代教父所传授的那样。至于托天使乌利尔之名流传的厄斯德拉四书,应被剥夺合法性,为罗马教会所弃绝。”
这项决议一致通过并予以落实,公元789年,卡尔大帝,也就是查理曼,他的首席法官重申了这次会议结果,再次宣告了对泛滥天使名称的禁令。此或表明查理曼对此结果表示支持,而查理曼的主教阿尔昆(Alcuin)编写了专门用于鉴别并驱逐恶魔的祈祷词,该祈祷词成为后世驱魔礼典的模板。无疑,此次会议中宣读的异端措辞给在座的神职人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罗马自此对于天使圣人等超自然事物采取更加谨慎的态度。
不过在后来,因为这个禁令还发生过两个小插曲。1516年,在西西里岛的帕勒摩镇,时任加尔默罗隐修院圣天使教堂的主要负责人的贝罗索神父在检查教堂的破损情况时,注意到在墙壁上有被遮盖的古代壁画。他召集人用油和火清理了表面覆盖的污渍,露出隐藏的壁画,但其内容完全呈现在世人面前时,却让当时众人吓了一跳。这座教堂的古代壁画讲述了三个故事:世界初始,金光闪闪的路济弗尔在创造的顶端;天界天使战争及随后发生的失乐园;圣祖亚伯拉罕迎接三位大天使降临尘世,毁灭索多玛。除此之外,在壁画中,还有专门的七个位置,详细描绘了神圣御座下七位总领天使及其特性。
胜利者弥额尔(Mikael)脚踏巨龙,宣判者加碧额尔(Gabriel)手持火炬和碧玉镜子,治愈者拉法额尔(Raphael)手持药瓶并搀扶人类,庇护者乌利尔(Uriel)手持火焰和利剑,献祷者赛阿提尔(Seatiel)手提香炉奉献祈祷,补赎者尤迪尔(Jehudiel)手持冠冕和梿枷,助佑者巴拉基尔(Barachiel)分撒玫瑰。
当地的异端裁判所发现了这个问题,为避免此古代壁画带动当地发生天使崇拜,于是他们动用先圣留下的法令,要求将后面四位天使的名号除去。后此教堂于1860年毁灭。
无独有偶,1641年,西西里的一名修道士在戴克里先温泉废墟中见到天使乌利尔向他显现,并要求他在指定地点修建一座教堂。当地修道士于是主动劝说当时的罗马主教庇护四世恢复对于天使乌利尔名号的使用。庇护四世很为难,于是安排他的好友兼雇员米开朗琪罗去设计了一座教堂,命名为天使与殉教者圣母大殿。后来这座教堂在庇护四世指定下为司铎级枢机领衔圣堂,后作为测试额我略新历时规定的子午线观测地。
除却以个人英雄主义般进行的驱魔人活动以外,分别在民间与僧院内出现两种研究无形世界的方向。公元十世纪时,民间驱魔人群体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德国美因茨,出现以言语进行驱魔的民间群体。在保加利亚,出现自称为神之友的群体。这些团体一些是受到摩尼教等诺斯替教团影响出现的民间组织,一些则是从犹太人或民间传统中获取灵感。不过,事情很快开始失控,天使崇拜与二元论等开始泛滥,很快这些团体就被判为异端,或被取缔或是发生军事冲突。
于此同时,教会内人士也在进行自己的研究。驱魔人圣诺伯(Saint Norbert)对自己的驱魔经验进行归类研究,试图进一步研究恶魔的本性。明谷的圣伯纳德(Saint Bernard de Clairvaux)则在探求与神同在的修行问题上,顺便思考恶魔相关的问题,并且此人于驱魔事项上非常强势。莱茵河畔的传奇神视者,德国女神学家圣郝德佳(Hildegard von Bingen)则推出了一套新式驱魔手法,她的成果在当时吸引了许多人关注。作为没有正面作战经验的学者,圣阿奎那则在他编撰的神学大全中加入了恶魔的研究。
而本笃会,方济各会,熙笃会,加尔默罗会则在该时代有不少驱逐恶魔的传说,同时在修行文本中对恶魔有相当的描述。即便有对于恶魔进行相当描述的文本,各个仪式流派根据不同师承而各有不同,但依然没有学院式训练的驱魔人,普通神职人员遇到问题的时候往往还是随机应变以及按照手边有的文献描述进行操作。不过从当时通俗文本来看,恶魔于大众眼中在神话动物形象的道路上倒是越走越远了,原本只是描述邪魔有时显现或有动物特征或有动物能力,不过后来却好似其整个身躯都是以动物组成的一般。
文艺复兴后崛起的新异端,神秘主义兴盛与巫术回潮再次将邪魔和巫术这些问题推向顶峰,此时西欧刚刚经历亚威农之囚以及宗座并立的问题,对于卡特里派的政治镇压仍未平息。通过第五届拉特朗会议,教会试图重塑自己,清除腐败,并在政治上同各地豪强周旋,而民众对于教义也越发冷淡,乡村迷信和民间崇拜开始流行,例如马丁路德就曾绘声绘色的记载了他听来的家乡女巫见闻。在这个背景下,于胡斯异端平息没有多久后,德国的马丁路德就带动民众发动了宗教改革运动——这名年轻人后来自认是胡斯思想的支持者。最开始教廷对这个运动并没有太多关注,但后来这场运动越演越烈,进而一发不可收拾,即使路德本人后来希望与教廷和解也无济于事。
为了争夺主导权,作为后起的新教率先展开巫术打击,在村落搜捕巫师,并将天主教仪式判做巫术活动后一并处理。此前遭受冷遇的《巫术之锤》很快受到追捧,成为巫术审判前线的神职人员争相收集的文本。臭名昭著的巫术书《女巫之锤》是由斯特拉斯堡异端裁判所的判官于1486年写成的书籍,其内容收集了当时常见的民间巫术信仰流言以及古代典籍的记载。这本书刚发表的时候,正值依诺增爵八世发表对于民间巫术流行的谴责,此时罗马教廷对于巫术的态度非常审慎,因此此书在严肃的学界并没有造成强烈影响。但因为其内容在天主教恶魔学学者看来荒诞不经,又违反561年第一次布拉卡议会上通过的邪说禁令,于是自1490年起,《女巫之锤》就被教廷列为禁书,被视作是对心智有害无益的幻想。就连正式的恶魔学者也坐不住了,托名古人的魔法书《列奥三世手册(Enchiridion de Pape Leo III)》的作者,约翰威尔(Johann Weyer)专门写书抨击女巫之锤,将之贬低的一文不值。但此举并没有改变在巫术恐慌的驱使下世俗法庭对此书的追捧,随着近代印刷术出现,此书在三十年内再版十四次,甚至1538年西班牙异端裁判所还发表通告,警告教会所有人员不要相信女巫之锤上的任何一个字。
大约这个时期,一些地方上的驱魔人也开始撰写自己相信有用的方法,使得本身就鱼龙混杂的出版物市场更加复杂。例如,意大利司铎司汤帕(Pietro Antonio Stampa)在其关于驱魔的著作《驱逐敌手(Fuga satanae exorcismus)》中断言,司祭可以通过在诵念特定圣经经文的情况下焚毁被邪恶缠绕的恶魔蜡像进行驱逐恶魔的仪式,可以将恶魔逼迫至特殊形式的容器或动物身上并销毁以驱逐恶魔。还有,可以通过在纸上写上恶魔的名字,放在教堂祭坛下践踏,并用蜡烛焚烧的方式驱逐恶魔。甚至在书中还提到,可以通过熏烧鱼的心肝,熏蒸特定草药,使用特定手印驱逐恶魔。这些内容是古老秘密学说的遗留,部分是经验之谈,并不合适推广使用——后世新异教却采用此类仪式。
在这场混乱中,新教和地方天主教为争相证明自己是真正的传承,除却广为人知的女巫追捕外,还有一系列斗法的桥段,这种故事内容大多是在各自的地区以各自的方式进行恶魔驱逐,通过这种方式进行宣传,或是指控教廷为恶魔。可能由于反宗教改革组织耶稣会的工作卓有成效,新教指控其研究黑魔法,除此之外,谋杀和渗透等罪名也在宣传战中被使用。此过程中二者相互抨击,但拥有印刷机的新教在宣传上更胜一筹。总之,此时的欧洲一片混乱。
为了面对当前的混乱局面以及抵抗新教的侵袭,天主教内进行了天特会议,在这场会议中整顿了地方主教滥用对仪式和经书的选择特权这一现象——导致宗教改革得以发生的一个直接原因——并将一些仪式上的权力集中回罗马。此举虽然有效,但过于简单粗暴。同时,在这种情况下,于1584年,曾主持编订了额我略历法的罗马主教额我略十三世,委命总主教编撰一部遵循天特会议精神的统一礼仪书,规范时下的礼仪流弊。于1614年,时是保禄五世治下,这部统一礼书编撰完成,即1614罗马礼典。
这部礼书包括司祭需要进行的仪式的方方面面,里面就包括了统一模式以后的驱魔仪式。这部书中的驱魔仪式其内容承接中世纪重要研究与实践记录,其根源却能上溯到古希腊与古希伯来。同年,在法国通过了巫术法案,这部并非必须使用的手册却得到大加推广和实行,后几乎成为非官方规定的仪式标准本,其他仪式方法因为此标准本而式微乃至于消失。在罗马礼典中,对恶魔的判定以及驱魔步骤有详细描述和划分。此举规范了当时良莠不齐的仪式手段,但同时又因为各种特殊问题而受到诟病。
在这部罗马礼典中,作为附身判定的是三个特征:说自己所不能懂的语言,揭示未知未来的事件,拥有超人的力量。作为补充,罗马礼典中将对神圣事物的消极或剧烈反应视作辅助观察手段。这部罗马礼典中还有对于参与人员的建议。除却之前教父时代曾经立下的规矩以外,此处还将行使此《大驱魔礼》的人员严格定为受到主教任命的司铎或主教本人。同时,参与辅助的人员还被禁止同邪魔搭话,不得发问,而执行仪式的主礼能对邪魔发问的内容也受到严格的控制。最后,这卷书警告驱魔人,切勿认为驱魔都可以一蹴而就,而其实际情况可能会是长年累月的治疗过程。
在这部罗马礼典中,还有对于实行场地,实行用具,实行操作的明确说明。整个仪式需要操作者具有拉丁语语言能力以及建议使用额我略圣咏,因为拉丁语比方言更具威力,而额我略圣咏比其他更有帮助。书上建议在仪式之先,操作者先进行合适的诊断,以判断是否受访者真的受到附身,再选择场地进行仪式。不过在所有内容开始前,作为整个仪式步骤的第一步,写的是如下这句话:切勿轻信附身。同时,在常规经文之外,驱魔礼文中还有一些独属段落,专属于此仪式。略翻译部分内容如下:
无论你是谁,我命令你,不洁的恶灵,我命令所有其他同你一起纠缠这位神圣之仆的你的眷属,以我主耶稣基督降世,受难,复活,升天之奥秘,及圣神之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命令你通过标记与特征,告诉我你离开这身躯的时日;我命令你遵从我的要求,遵从我这个上主不称职的仆人的要求,我禁止你折磨上主的这个造物及其他一切上主之仆。
我驱逐你,不洁之灵,以耶稣基督之名,我命令你从这个上主以尘土所造之物身上分开并远离,亦是这位将你自高天击落至地底的造物之主如是命令你,正如其命令海洋,风暴与雷霆,上主如是命令你。听从这命令并畏惧,仇敌。
我再次命令你,不是以我无力的名号,而是以圣神威能的大名,离开这个造物主以其形象所造的上主之仆。屈服,不是屈服于我这个凡人,而是屈服于我这位基督的代理,因基督受你折磨而担负十字架,以此十字架之大威力强迫你。畏惧他强力的臂膀,正是以此臂膀,他打破地狱的低语并将众生带至光明。你如何令此人身感到恐惧,其上所反映的神圣形象就将如何令你畏惧。不要抵触离开此人类躯体,不要憎恨离开人身,乃是因基督欣然接受了人身。上主命令你屈服,基督君王命令你屈服,圣神命令你屈服,十字架之圣奥秘命令你屈服,宗徒伯多禄,宗徒保禄及其他诸圣之信德命令你屈服,殉道者之血命令你屈服,诸圣之相通命令你屈服,基督信仰之奥秘命令你屈服。退开,忤逆圣法者!退开,满是狡诈与欺骗的诱惑者,德性之敌,残害无辜的压迫者!让位于圣神,残暴者!
宗教改革后带来的巫师搜捕狂潮引起了极大的反弹,连绵不断的战争以及对宗教的反思下,抨击的声音越来越多。等到1736年英国在詹姆斯王的授意下正式通过巫术法案的时候,法国已经废除巫术法案接近半个世纪了。此时罗马教座下的司祭已经不再把附身事件直接同巫术挂钩了。克雷芒十二世下令削弱各地异端裁判所膨胀起来的权力,本笃十四世点名批评了波兰异端裁判所滥用职权的现象,重申驱魔人指派必须由主教执行这一规定。
启蒙运动以后,所有这些内容都被抨击为过时的迷信。随着法国的扩张,在拿破仑皇帝的影响下,法国军队所到之处,异端裁判所纷纷撤销,理性主义在整个欧洲崛起。在此冲击下,道明会下的异端裁判所后转为罗马信理部。1758年,在罗马圣秩圣部的安排下,公开进行的驱魔仪式就此消亡,此后驱魔仪式全部转由私下进行。
对附身真实性的怀疑也一直不断。恶魔学者约翰威尔就提出,巫术只是一种迷信,真正能和恶魔沟通的是魔法,而那些被认为是巫术导致的附身,可能是某种病理性抑郁。这是较早提出附身是心理症状的猜想,此前中世纪神学家只是提出附身可能存在病理现象。随着近现代精神病学的发展,理性主义者和精神科医生宣言附身应是一种精神疾病,对此相当一些神学家表示欢迎并拥抱这种推论。此举受到保守人士的反对,但在许多重建派却大力支持,并提出将驱魔仪式扫入历史的垃圾堆。
召开于二战后的梵蒂冈第二次会议的讨论内容几乎不涉及邪魔与驱魔的话题,但是这场以讨论第二千禧年后教会走向为目标的会议却成为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传统主义者抨击这场会议是抛弃了传统,因为它严重割裂了传统与现代的延续,并进行了自我解构而非这场会议一开始寻求的对自身的重塑,而重建主义者则大加赞赏,一方面认为这是对于邪魔与驱魔这样古代迷信的抛弃,一方面认为这是对于现代性的真理的拥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在礼仪整顿中删掉了不少早前的祈祷,而在梵蒂冈第二次会议以后一同删掉的,还有一篇呼吁天使击溃邪魔的祈祷词,这篇祈祷词是1886年由至高司祭圣列奥十三世于神视中所作,并于梵蒂冈第二次会议前加入每一堂弥撒祭祀结束礼中。根据圣列奥十三世的秘书回忆,圣列奥十三世作此祈祷词前,在弥撒祭祀中看见大批邪魔聚集在罗马城天空上,因此他立刻回办公室写出这篇祈祷词,要求弥撒祭祀结束以后诵念。因为这个经验的缘故,圣列奥十三世常常在梵蒂冈大教堂的例行私人祭祀时大声诵念此祈祷词,并亲自为驱魔礼典撰写了一篇特殊祈祷。
1972年,保禄六世废除了驱魔人职阶,即由各地主教自主把握的驱魔人品级,一同废除的还有主教任命驱魔人时的如下宣告:“接受并铭记于心,自此你们有权为附魔者与初领洗者行覆手礼。”不过保禄六世对此的答复是,他需要有真正专业的驱魔人,真正符合这个职业名称的人接受这个使命,而非任何受主教任命的人。
1983年,天主教新法典公布,这部法典开放了驱魔人可以进行驱魔仪式对象的范围,如今驱魔人可以接受非罗马教会成员及混合社群的驱魔要求。1990年,在大圣若望保禄的指定下,圣礼部更新了1614罗马礼典中驱魔的部分,在其中特别指定了监督者以及对于实践者的要求。1999年,圣礼部特别制作了驱魔礼典,分为作为第一部分的大驱魔礼以及作为第二部分的驱魔人须知考察,最后加入了可供平信徒使用的祈祷。
2005年十月十三日,由罗马社科宗教研究院与神职学院联合于宗徒之后宗座大学举办驱魔人训练课程,训练时长为一个学期,其主题为驱魔与解放祈祷,分为理论以及实习两部分。而在2018年,在梵蒂冈城国内进行了一次为期一周的临时驱魔课程,并首次公开课程内容,其内容包括人类学,社会学,神学,礼仪,医学等多方面。该课程为训练专业驱魔人而准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项目达到了保禄六世的期望。
在保禄六世宣布废除驱魔品的那一年,专门研究此方向的意大利记者仁左阿勒格里(Renzo Allegri)采访了罗马圣阶小堂的专职驱魔人,肯迪度阿曼提尼神父(Candido Amantini)。在这篇报道中,肯迪度神父讲述了一个他自己参与了两年而尚未解决的案件,在其中出现了诸如物品自主移动以及悬浮等现象,并提及了职业驱魔人与精神科医生之间所有的长期合作关系。此报告一度引起了大众的兴趣。
肯迪度神父的弟子阿摩特神父(Gabriele Amorth)后成为媒体关注的对象。阿摩特神父于公众面前比他导师活跃,不仅接受媒体采访,他还陆续出版回忆录等书籍。在他的书与采访中,他对于旧罗马礼典中一些从经验上看来不合适的规定予以批评,对其他传统的驱魔仪式有所了解,并做出正面评价,同时他也论述了巫术以及某些特定地区巫术的危险。他屡次抨击当今教界对此无动于衷,并公开高调的对所谓驱魔仪式进行宣扬,这使得他成为花边小报最喜欢的人物。
不过他还是在他的专业上有更多投入。这位继任圣阶小堂驱魔人的司铎于1993年同其他五位成员一起创建了驱魔人国际协会,并担任终身名誉会长。2014年,在罗马主教方济各任期内,这个组织得到教廷承认,正式具备教会法源。2016年,阿摩特神父去世。2018年,阿摩特神父的助理兼弟子,凯撒神父担任该次梵蒂冈驱魔课程的讲师。这是第一次在梵蒂冈正式出现的此类课程。
真正令西方社会重新对驱魔人这一题材感到好奇的,则是发生在1949年的一出事件,被威廉布拉迪写成小说驱魔人后,被威廉·弗莱德金改编并搬上大荧幕。这部小说的原型事件则是发生在一个男孩身上,由耶稣会士与医护人员进行的长达数月的活动。随着这部电影的成功,驱魔人类型的宗教恐怖重新激发大众的猎奇心态,并有类似题材陆续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例如2011年以驱魔人训练课程为背景的电影《仪式(The Rite)》,2013年以来大火的温子仁招魂电影系列。
现代对于驱魔这一事件的批评相比启蒙运动时期并没有少。有声音表示,驱魔事件纯粹是教会自导自演,为自己拉拢信众。也有声音认为,恶魔附身是精神病,教会所作所为是在耽误病人接受治疗。对于这些批评,教会机构也做出非官方回应,例如所有前来咨询的病人都被推荐先去就医,以及一万个预约里面只有一个是真实案例这样的说法。不过相关讨论仍然在继续。
虽然质疑仍然存在,但神秘主义却从未退潮。随着教会在西方渐渐衰落,巫术,新异教,泛神秘主义在西方抬头,单纯美国就有一百五十万人宣称自己是真正的巫师或巫术信仰者。这不由得令人想起2016年时任罗马主教的本笃十六世在安哥拉主教面前公开批评其境内教会出现的巫术浪潮,以及对海地墨西哥等地民间巫术横行的谴责。或许,在新千禧年内,除了恶灵外,驱魔人的老对手——巫师与术士,将重新回到对决的擂台上,再次上演磐石西蒙/圣伯多禄(Simon Kefa /Saint Petrus)与大法师西蒙(Simon Magus)斗法的故事桥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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