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拉丁语（1）：发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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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提起拉丁语，你会想到什么？是那些栖息于大地之上，各种奇花异草、走兽飞禽的名讳；还是那些高悬于苍穹之顶，诸位斗宿星辰的尊号？又或是更深一步，是那些构筑这个世界的基石元素？ 
也许你更沉醉于那些经久不衰、口耳相传的英雄故事、诡丽幻谭。传说中的法师和术士也许和真实存在的炼金学家、占星学家、哲学家使用同一种语言留下晦涩巨著。而这种语言也带给了牧师和基督教会似乎天生的神圣性。另一边，世俗的统治者同样沿袭着它写就的律法，依仗着它维系的外交。
 又或许你对以上种种全无兴趣，你所守望的，唯有昔日罗马的荣光！

   
    
  
   
    
  
   
    
  

是的，希腊语拉丁语确实实现了这一切，但更确切地说，是实现过。 在变革的浪潮中，拉丁语这一旧时代的代表一退再退。时至今日，甚至在学术与宗教这两个领域它也是苟延残喘。世人面前的拉丁语不过是一门死语言（dead language），其境遇和某个dead game又是何其相似！ 
但是，在这个逐渐被新媒体主导的新时代里，我们不无希望地发现了拉丁语复苏的可能：文学作品里对拉丁语、对罗马的怀恋化为了大众喜闻乐见的影视和游戏。因此，作为一个古典文化的爱好者，我不禁自私地想让人们的好奇与兴趣漫步到一个恢弘辽阔的“新”世界门前。这种心情，同样作为古典文明子孙的诸位同胞们应该不难理解吧。 
那么，在接下来的文章中，我希望能带领各位走近“古典拉丁语“（而不是“教会拉丁语”，尽管从某种程度上我们更常接触后者），这也是一代代学习者的惯例：他们应该先接触凯撒、西塞罗，先接触那个昌盛一时的罗马。同时，既然是“走近拉丁语”，我不会、也不能按照语法教材的严密体系逐条剖析（笔者只是业余爱好者，非古典学或语言学专业学生）。我会在围绕必要框架的前提下，尽可能使用通俗直白的语言和大家喜闻乐见的例子进行科普层面的工作（是的，当然不负责“教会拉丁语”）。 
在机核，关于拉丁语和古罗马已有专业学者刘晏辰@YL的教学文章和麦教授的通识节目珠玉在前。我的文章算不上抛砖引玉，充其量是尴尬联动。不敢奢望能给读者带来多少收获，但愿各位看得开心吧。
拉丁语的发音
小引
作为这一系列的开始，我希望先介绍拉丁语的基础发音规则。细心的读者可能注意到了，我一直在谈“拉丁语”而非“拉丁文”。正如引言所说，我更愿意让大家看到它“活语言”的样子。对于精罗来说，能够模仿西塞罗与凯撒的雄辩，或者吟诵维吉尔与贺拉斯的诗句，难道不是一件很cool的事情吗？
当然还需再次强调，接下来介绍的发音规则属于古典拉丁语，这是学术界考证得出的最接近古罗马风格的发音，和各位可能听过的基督教仪式、歌曲（包括众多游戏歌曲）所使用的教会拉丁语发音有一定的差异。篇幅所限，向只想了解教会式发音的读者说声抱歉。
字母表总览
元音：a, e, i, o, u, y
双元音：ae, au, ei, eu, oe, ui
辅音：b, c, d, f, g, h, 辅音i, k, l, m, n, p, q, r, s, t, v, x, z
合计：a, b, c, d, e, f, g, h, i,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x, y, z
拉丁语的字母表和我们熟悉的英语字母表几乎相同（毕竟都是拉丁字母），这为后续熟悉发音和单词省了不少力不像希腊语。值得注意的是，拉丁语没有j, w这两个字母，事实上k, y, z这三个字母也出现得较少，后续会逐一说明。
元音
拉丁语的元音按发音的长短分为长音和短音，长音的发音长度约是短音的两倍。在书写中，可以在长音的顶部加一横作为长音符号（macron, μακρόν），作为母语使用者的罗马人会用斜向右上的细线作为长音符号（apex，形同希腊语中的扬音符），或者改变字体的大小，但在更多时候省略长音符号。

   
    
  
   
    
  
   
    
  

必须强调，长音可以决定一个单词的含义，例如liber（书）和līber（自由）。虽然熟练的拉丁语使用者喜欢省略长音符号，但我显然不建议初学者也如此效仿。
长音ā，音同英语father中的a。                       短音a，音同冠词a。
长音ē，音同they中的e。                                  短音e，音同pet中的e。
长音ī，音同machine中的i。                             短音i，音同pin中的i。
长音ō，音同holy中的o。                                  短音o，音同off中的o。
长音ū，音同rude中的u。                                 短音u，音同put中的u。
y源自希腊字母υ，用于希腊语借词。其长短应与原词一致，但拉丁语拼写时一般不为其标注。y的发音介于元音u和i之间，如同德语über中的ü，或者拼音中的单韵母ü。
双元音
双元音的发音长度等于长音。
ae，音同aisle中的ai。
au，音同house中的au。
ei，音同eight中的ei。
eu，元音e+u的快速连读。
oe，音同oil中的oi。
ui，元音u+i的快速连读。
一些双元音在后世成为了合字，并不难分辨。

   
    
  
   
    
  
   
    
  

辅音
除了以下这些需要注意的字母外，拉丁语辅音和英语辅音发音基本相同。
c,q发音相同，同can中的c那样发硬音，从不发city中c那样的软音。
k极少使用，发音同c，屈指可数的例子只有Kalendae（每月的第一日）和Karthāgō（迦太基）。
g的发音同get中的g那样发硬音，从不发gem中g那样的软音。
事实上在拉丁语的早期c与g发音相同。即使在古典拉丁语时期，c和g的清浊之分也不太明显。因此，在发c的音时应克制发送气音的冲动（不要把c发成ch）。正如Damascus发音更类似“大马士革”那样。
辅音i的发音同yes中的y。中世纪时辅音i被写成j，而古典拉丁语中没有字母j。所以应该注意，在拉丁语中辅音i不发英语中辅音j的音。正如Iēsus发音更类似“耶稣”那样。
v的发音同was中的w。v的实质是辅音u（就像元音i也有对应的辅音i那样）。但从时间顺序上看，v的出现远早于u（不如说u是元音v）：大家很容易发现各种古罗马铭文上只见v而不见u。至于w，则是由两个v（表示辅音）形成的合字。
r发颤音，如同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里那样。其音类似狗的低吼，所以罗马人称它为“狗字母”（littera canīna）。很遗憾，我没能练会这个颤音，只能像日本人念r那样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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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先生跟外国人来往惯了，说话有个特征——也许在洋行、青年会、扶轮社等圈子里，这并没有什么奇特——喜欢中国话里夹无谓的英文字。他并无中文难达的新意，需要借英文来讲；所以他说话里嵌的英文字，还比不得嘴里嵌的金牙，因为金牙不仅妆点，尚可使用，只好比牙缝里嵌的肉屑，表示饭菜吃得好，此外全无用处。他仿美国人读音，维妙维肖，也许鼻音学得太过火了，不像美国人，而像伤风塞鼻子的中国人。他说“very well”二字，声音活像小洋狗在咕噜——“vurry wul”。可惜罗马人无此耳福，否则决不单说r是鼻音的狗字母。                          

——《围城》第二章
s的发音同see中的s那样发清音，从不发easy中s那样的浊音。
t的发音同tired中的t，从不发nation中ti那样的软音。注意，拉丁语中时常会出现“tion”的组合。
x的发音同axe中的x（ks）。
z的发音同zoom中的z。用于希腊语借词。
一些重要的辅音组合
bs和bt发音同ps和pt，除此之外b的发音与英语相同。
ph的发音同uphill中的ph，不建议将其发为philosophy中的ph。这是因为ph用于希腊语借词，转写字母φ，而φ在罗马晚期才转变为今日我们熟悉的唇齿擦音。
th的发音同sweetheart中的th，不建议将其将其发为thin中的th。这是因为th用于希腊语借词，转写字母θ，而θ也是在晚期才转变为今日我们熟悉的擦音。
音节的划分
拉丁语中音节的划分与英语中的非常相似，语感好的读者可以跳过这一较为枯燥的部分。我权且将规则列举如下，有需要者自行取用。
一个单词的音节数等于它包含的元音数（双元音被视为一个元音整体）。
元音和其他音相邻时，应当把它们分开。如Rō-ma，de-a。
两个元音之间的单辅音附属于第二个元音。如a-mī-cus。
当两个元音之间存在多个辅音时，一般只有最后一个辅音附属于第二个元音。塞流组合（塞音p, b, t, d, c, g+流音l, r）、qu、ch、ph、th被视为单个辅音，不可分割。如mit-tō，cō-sump-tus，cas-tra，quo-que。
重音规则
在读出一个单词的时候，显然应该对某些音节重读（没有重读无疑会让发音变得非常奇怪），拉丁语的重音规则非常简单。
双音节词的重音落在第一个音节上。如ser-vō，sae-pe。
对于多音节词，若它的倒数第二个音节（又称次音节）为长（音节并未以短元音结尾），则重音落在其上；否则重音落在倒数第三个音节（又称前音节）上。如a-mī-cus，do-mi-nus，cōn-ser-vō。
补充说明
关于正字法
和其他源远流长、使用极广的古典语言一样，拉丁语的发音和拼写在传承中发生了较大的变化。类似“刘郎不敢题糕字”、“死去元知万事空”这样的逸事，也会发生在罗马。
受篇幅和主题所限，我不会列举拉丁语中的这些变化。本文所使用的字体和拼写规范（正字法）依然属于罗马最为昌盛的时期。对于罗马早期或中世纪正字法和文字学（paleography）有兴趣的读者不妨移步相应领域。
关于口语的更多知识
还是由于篇幅所限，这篇文章最多只能作为拉丁语发音的简要科普，只能让读者以较为规范的方式读出单词与简单句，显然无法让各位像“真正的罗马人”那样口若悬河。希望之后能有机会介绍后者所必须的韵律（prosody）知识。
这首奥维德的《罗马城中的最后一夜》，发音和语速对初学者来说都极为友好（保证不会像某些宗教歌曲那样让人听得不知所云），有兴趣的朋友当然可以感受一下专辑里的其他歌曲。
小练习
Cyrus的发音更像居鲁士还是塞勒斯？
Cybelē的发音更像西布莉还是库柏勒？
Cicerō的发音更像西塞罗还是奇凯罗？
G/Cāius Iūlius Caesar 的发音更像（盖尤斯）尤利乌斯·凯撒还是裘利斯·西泽？
Trāiānus 的发音更像图拉真还是图拉扬？
Titus的发音更像提图斯还是泰特斯？
magnus的发音更像玛格努斯还是玛格纳斯？
prōnūntiātiō Lātīna est facil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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