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生物学上的gene类似,Meme是“將文化、習慣、價值觀等不斷傳承下去的資訊”,(只找到繁体版本,我也读得很吃力)人们通过共同的文化基因产生连结,成为彼此精神上的亲人,文明也就此传递。通过这个概念,小岛介绍了对他创作产生影响的书籍、电影、音乐。
我之前看过一些零散的访谈,只知道他最爱的是电影,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爱书爱到再忙都要每天跑一趟书店,出门时包包里不放本书都不习惯。他还在这种虚拟体验中找到了引领自己的角色以及鼓舞自己的力量,他也相当珍视与每一本书意外邂逅的缘分。
在后文与星野源的交谈中,还能看到他对创作这件事的理解。
他对自己的创作要求很高,他不想做“随处可见的游戏”,他认为九成的作品都平庸,“剩下的一成當中,會有非常了不得的作品存在。我無時無刻不留心,希望在自己的創作生涯中,能持續創作出屬於那一成的作品。”
他在读书时,也是在锻炼自己的感官,磨练自己的感性,原话是“不断接收各种事物的刺激”“日常随时随地想点子……创作就是要这样一股脑暴露在周遭五花八门的事物中,然后挑出触动自己神经的部分,在脑海中不断反复琢磨思考,最后设法赋予具体形象,呈现给世界”在他认为自己是通过这样的训练来塑造自己,从而创作有创意的作品的,这些也是他“延续生命的能量”。
我也跟着他的推荐读了《灯塔》,读完当晚就推荐给身边的朋友,拉着他又读了一遍,我想以这种方式和小岛连结,也与我的朋友连结。
下面我摘录了他推荐的list,也方便自己后续查看(不过都是台湾译名)机核显示文字涉政,我改成了图片。
身體畸形的男子「孤獨」在燈塔出生、長大,從沒上過陸地。他生活中的娛樂就是翻閱辭典,看了辭典裡的詞彙,他想像出了什麼……?作者運用卓越繪畫能力,僅用黑線便勾勒出壓倒性的孤獨感。黑白單色世界,卻能讓人感受到鮮活的色彩、聲音及氣味。
上面这段是小岛秀夫写的。台湾译名叫《孤獨》(SOLITUDE,n. f. 孤獨,陰性名詞。指一人獨自生活的狀況。或是形容荒野及與世隔絕地點的狀態。)
是忍不住读两遍的作品,我自己读完后立马拉着朋友又一起读了一遍。小岛买完书读了一遍,为了不受打扰,又去了自己的工作公寓,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读了第二遍。
很多地方有电影慢镜头的味道,很喜欢。总体是绝对的杰作,简洁、有力,我相信很多创作者一辈子也难以达到这样的高度,这么高的评价并不单出于我个人的偏好,这是很客观的强大。我和小岛都感受到了相当的心灵震撼力。
易读性很高,行文平实,换行非常频繁。总体是轻松愉快的,故事其实非常有意思,能勾人入戏。我的评价是很适宜在挤地铁或者蹲坑这种场景读。
但每章都有以作者本人口吻出现的爹味说教,借角色之口说的更多了,我认为这些夹带私货的议论放在小说里是很不合适的。
我知道很多作者的个性和表达欲都强烈,但是他们如果对自己的作品有高要求的话,是会刻意避免在作品里做价值输出的,这是一种ego过于大的表现,是一种对于艺术欠缺谦卑的表现。
而且很多时候个人的价值观会有时代局限性,古龙所表现出来的男性中心主义思想已经很难不让现代读者排斥了。
你下次见着它的时候,它也许已不认得你,已将你忘了。猫看来当然没有狗那么凶,却比狗残忍得多。它捉住只老鼠的时候,就算肚子很饿,也绝不会将这老鼠一口吞下去。它一定要先将这老鼠耍得晕头转向,才慢慢享受。猫的“手脚”很软,走起路来一点声音也没有,但你若惹了它,它那软软的“手”里就会突然露出尖锐的爪子来,抓得你头破血流。猫若不像狗,像什么呢?你有没有看过女人?有没有看过女人吃鱼?有没有看过女人躺在丈夫和情人怀里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有很多男人的脸上是被谁抓破的?你知不知道有些男人为什么会自杀?会发疯?”
“爱情可以令人盲目,这道理大多数人都知道。王动道:“你老对一个人用情很深,那么你对他的判断就不会正确;因为,你平时只能看到他的好处,但只要一有了个小小的变化和打击,你就立刻会自责自怨,患得患失,所以就忍不住要往最坏的地方去想。”
“王动他们的确有点毛病。他们的确宁可穷死、饿死,但来路不明的钱,他们是绝不肯要的。拿东西去当并不丢人,他们几乎什么东西都当过。但他们只当东西,不当人。他们宁可将自己的裤子都拿去当,但却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尊严良心。他们只做自己愿意做,而且觉得应该做的。”
“只要有朋友,再穷再破的屋子都没关系。因为只要有朋友的地方,就有温暖,就有快乐。没有朋友的地方就算遍地都堆满了黄金,在他们眼中看来,也只不过是座用黄金建成的牢狱。”
朋克教母Patti的自传。这本书大概讲述了她在六七十年代混乱的纽约成长为一个艺术家的故事。章节后的注释可以作为摇滚乐史/地下文化史/当代艺术史的索引。
其中罗伯特的分量很重,他们先是一起流浪在公园的朋友,然后成为一起生活不分你我的爱人,罗伯特发现自己的同性恋倾向之后他们分开,但他们一直都是对方创作的缪斯。
Patti是一个充满了真正的叛逆精神的人,独立的人。我很欣赏她的个性,很多时候我觉得我和她很像,当然我没有她的才华和成就,只是我看她二十岁孤零零地游荡在社会上,立马想到了自己,我们脑子里都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在集体中显得心不在焉,有早熟的阅读能力,以及无法将之用于任何实际事情上的无能……大概很多人小时候都是这样的吧,可我们没有艺术家接受召唤的纯粹的勇气,我们转身接受了应试教育和职场的工具理性和机械主义的驯化,哪怕违抗了自己的本性,也要把自己包装成可利用的样子,卖个好价钱。
她的存在让我重新思考了何为“独立女性”的问题,是适应规则进入狩猎场与男性并肩厮杀就好了吗?是摆脱传统家庭和生育职责?不接受任何男性的帮助以免产生依赖?是进入市场争夺文化资本和经济资本?我的这些想法到底是谁施加于我的?
我想我一直太狭隘了,我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想象力实在太贫乏了,我对“独立”概念的理解也太浅薄了。
还是要保持阅读,保持自我教育,掌握自己的思想,觉察自己的命运,这也许是通往独立自由的路。
Patti其实并不擅长随笔写作……但是她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我被她的精神而非文字感召,读完我又拿起剪刀给自己剪了头发,就像我高考后那天第一次抄起剪刀那样。
“尤其触动我的,是他在阵亡将士纪念日画的那幅素描,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画。同样震撼我的是那个日期:圣女贞德节。跟我在她雕像前发誓要搞出自己的名堂是同一天。我把这些告诉了他,而他告诉我,这幅画也象征着他对艺术的承诺,就在这同一天里所做的承诺。他二话没说就把画送给了我,我明白,在这一小段时空里,我们交付了彼此的孤独,又用信任填补了它。我们翻看着达达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画册,沉浸在米开朗基罗的“奴隶”里,结束了这一夜。我们默默地吸收着彼此的思想,在破晓时分相拥而眠。再醒来时,他用他那狡黠的笑容向我致意,而我知道,他就是我的骑士。我们就这样再自然不过地在一起了,除了去上班,彼此寸步不离。什么也不用说,心心相印。”
一个干燥温暖的秋日,我们穿上了自己最得意的行头:我的是垮掉派凉鞋和破披巾,罗伯特戴着他的“爱与和平”珠串,穿着羊皮马甲……我们一起喝着保温瓶里的咖啡,看着如织的游客、瘾君子和民谣歌手。激动的XX者散发着反war传单,棋手也吸引着他们自己的观众,大家共存在由唇枪舌剑、手鼓和犬吠交织而成的持续的嗡嗡声里。我们朝喷泉走去,那边是热闹的中心。一对老夫妇停下脚步,毫不掩饰地盯着我俩看。罗伯特很高兴有人注意他,深情地攥紧了我的手。“哦,把他们拍下来,”女人对她一脸茫然的丈夫说,“我觉得这俩人是艺术家。”“哦,得了,”丈夫耸了耸肩,“他俩只是孩子。”
我们共同的行为规范在很多小游戏中显现。最雷打不动的游戏叫做“一天—两天”。前提非常简单:我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作为指定的保护者,保持警觉。如果罗伯特用了药,我就要神志清醒地在场;如果我情绪低落,他就要保持积极;如果一个人病了,另一个就得健健康康的。我们从不同时任性,这很重要。一开始我很差劲,而他一直守在我身旁,或是一个拥抱,或是鼓励的话语,让我走出自己的情绪,投入到工作中。不过他也知道,如果他需要我成为那个强者,我也是能靠得住的。”
罗伯特的作品很吸引我,因为他的视觉语汇和我的诗歌语汇很像,哪怕我们似乎在向不同的终点前进。罗伯特总是这样告诉我:“在你认定之前,没有完成品。”我们坐在一起画画的时候,那种共同的幸福感是他人无法想象的。我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他能长时间集中精神的能力传染了我,我也以他为榜样,肩并肩地创作着。中间休息的时候,我会烧水冲雀巢咖啡喝。我们把彩色铅笔和画纸划拉到一起,像野孩子一样闷头一画到天黑,直到再也画不动了,倒头便睡。我们相拥而卧,窒息地拥吻着入梦,有点笨拙但很开心。
我遇到的这个男孩羞怯而不善言辞。他喜欢被引领,喜欢被牵着手全心全意地进入另一个世界。即使在他表现得阴柔、驯服的时候,也富于阳性美和保护欲。他在衣着和举止上都一丝不苟,却能在作品里表现出骇人的混乱。他在自己孤单而危险的世界里,期待着自由、狂喜与解脱。罗伯特相信移情法则,那使他能按自己的意愿,将自我转移到一个客体或是一件艺术品上,从而影响周遭的世界。他不曾通过他的作品得到救赎,他也不寻求救赎。他设法去看别人所看不到的,那独属于他自己的想象力的投射。在他的身体力行之下,我明白了作品本身就是意义所在:上帝鼓励下的词句成了诗歌,颜色与石墨的交融赞美了上帝。在作品中,去达成一种信仰和创作的完美平衡。在如此的心境里,感受光明和生命的能量。
当深爱着的巴斯克地区毁于战火时,毕加索没有缩进壳里,他回应以杰作《格尔尼卡》,提醒我们他的同胞所遭受的不义。一有闲钱,我就会跑到现代艺术博物馆,坐在《格尔尼卡》面前,久久端详那匹跌落的马和那只照耀着悲伤的战争战利品的灯之眼,然后回去继续工作。”
这一切将通往何处?我们将会成为什么人?这是我们年轻的问题,年轻的答案也已揭晓。一切通向彼此。我们成为自己。
我们都曾把自己交予过他人。我们犹豫不决并失去了所有人,但我们又重新找回了彼此。看起来,我们所追寻的正是已拥有的,一个可以并肩创作的爱人和朋友。忠诚,自由。
又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女性,和上面的Patti一样,她们都叛逆,且一直在追求自我思想的解放。
她们在成长的过程中都试着去抽烟、还有把自己的头发剪秃(我看的时候也震惊于这个巧合,包括我自己!前两年也是这样尝试过来的!)
虽然同样是抽烟剪头,但大家的成长环境差异很大——Patti的青春期是在美国药物泛滥的崇尚爱与和平的嬉皮士年代;玛赞的青春期是在伊朗civil war前后,社会急速开daoche,从开放文明到愚昧保守;我自己的青春期是在和平年代大国经济高速发展后的停滞期,甚至说是衰退期,我成长的时代的流行词汇是“鸡娃”和“躺平”。
在读这本书之前,我对伊朗的印象只有石油、动乱、原教旨主义恐怖分子。但这只是西方视角的刻板印象。很高兴玛赞作为伊朗人拿回了解释自己国家历史的权力。
说回这本书,同为图像小说,《灯塔》的文字为图像服务,这本是相反的,文字量也相当大,谈论的东西也更具体,议题有很多,都尖锐地指向社会现实。
读的时候落泪很多次,她的父母对她的爱是我难以想象的,“这样的环境她会失去生机”,“她需要有她的权利”,“不能苟且地生活……和真正爱的人过真正幸福的生活”。希望女儿成为“独立、自由、有知识、善良的人”
我相信就是这样的爱让她经历了苦难后又支棱起来的力量,她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一坨狗屎后还能收拾好自己,开始对自己负责,也是因为她的父母,“我受过良好扎实的教育,使我不至于滑得太远”。她父母做出的巨大牺牲并没有白费,她没有堕落成一个平庸的虚无主义者,所以我们才能看到这部优秀的作品。
她所描述的家庭是我理想中的家庭,我没有在这样的环境长大,但我希望未来为自己的孩子(如果有的话)提供一个这样的环境。
这部作品也是我创作(如果有的话)的模范,它不仅仅是个人的不知所云的叙事,它的展开是在一个完整的历史背景之上的,但它也并不只是无聊的历史书,里面没有一个活人。
很庆幸在这个年纪读了这本书,她写这本书的时候也正好24岁,我们都正好经历了独立生活、经历了一些难忘的感情,也都还在积极寻找自己未来的方向。
女性的书写总是给我很多启发。希望自己未来也能讲讲自己的故事。
只放了一部分,实际上我截了很多,不舍得删。还有一些也是显示“涉政”,所以无法放上机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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