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一聊关于《极乐迪斯科》同世界观的小说《神圣而恐怖的空气》的剧情和感想,涉及严重剧透,慎入。
在主创Robert Kurvitz所构建的整个“极乐世界”之中,有着包括绘画、音乐、小说、游戏等在内的许多同世界观设定下的艺术创作,但其中成功走进公众视野中的第一部作品,是Robert Kurvitz曾于2013年发表的一部名为《神圣而恐怖的空气》的爱沙尼亚语小说。然而由于爱沙尼亚语这一语种较为小众,加之纸质传媒形式的日渐式微,这部小说当初发布后其实并没有在爱沙尼亚之外的地方引起太大的反响。
在《极乐迪斯科》这款游戏成为话题作之后,主创们似乎也确实有过出版《神圣而恐怖的空气》英译版的打算。只不过随着ZA/UM工作室分崩离析,以及“极乐世界”的版权落入现公司股东Ilmar Kompus和Tõnis Haavel之手,这件事好像也只能被无期限地搁置下去了……
不过一些身在英语区的《极乐迪斯科》这款游戏的爱好者们,通过自费找来了懂得爱沙尼亚语的人,并最终完成了整本书的英文版翻译工作。而在有了英译版的参考之后,国内中译版的相关翻译工作也随之开展。我追更的作者是在2023年年末的时候,完成了小说最后一章的翻译。至此我们也终于能够得知“极乐世界”,这个因为现实世界中的原因而只能默默迎来终结的世界,在故事中又将迎来怎样的结局。
【注意:在这之后的内容,将涉及游戏《极乐迪斯科》和小说《神圣而恐怖的空气》的严重剧透,请谨慎观看】
◇《极乐迪斯科》的故事发生在51年,有两位警探于瑞瓦肖马丁内斯,这个当前局势十分紧张的地点,解决了名为“吊人”的棘手案件;
◇ 次年,在另一个名为“卡特拉”的洲,在另一处名为“瓦萨”的地方,发生了骇人听闻的“伦德家四姐妹失踪案”,这起案件贯穿了《神圣而恐怖的空气》的故事始终;
◇ 二十一年后,已经近乎被人们遗忘的这起失踪案突然取得了一些调查进展;同年,瑞瓦肖因战事被核弹夷为平地;此外,整个极乐世界中的“灰域”正随着战火的持续而逐渐加速扩张;
◇ 约六年后,灰域已然吞没了大部分的物质世界,一些还尚未被灰域吞没的地方会先被战火所吞没……然后再被灰域所吞没。
虽说被灰域所吞没这件事算不算是彻底的毁灭姑且还存在一定的可讨论空间,但至少在那之后整个世界便都是这样了——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回忆,成了过去,成了不复存在,最后成为“甚至从未曾存在过”。留在灰域中的只是空壳,是“非实体”,是“一团丝毫不带有愉悦感的蛋白质”。
一、“我需要你来保证我的生命。看着我,我不能就这样终结。”
瑞瓦肖被核弹摧毁这件事其实并不是毫无征兆就突然发生的。
在《极乐迪斯科》的游戏中,当你完成了将废旧教堂改造为迪厅夜店的那一系列任务,并在硬核的阳极音乐中舞力全开,通过了天人感应“开启超光速推进装置”的检定,并且反应速度、疑神疑鬼、能说会道中的任意一个技能达到10点后,你就会在舞至失神的狂喜与眩晕中,听到瑞瓦肖这座城市对之后将会到来的毁灭所感到的担忧:
“天人感应”这个技能如果只看描述的话其实显得还是挺神棍的——什么“真正的超自然存在”“倾听城市者”之类的,感觉是个特别不靠谱的技能。但当你通关了游戏、知道了小说的内容,然后再回看这个技能的话,你会发现它成功预言了瑞瓦肖的毁灭、世界末日的降临,描述出了“逃兵”在某些时间点的行动,甚至还提前找到了“竹节虫”……
虽说《极乐迪斯科》是一个十分“感性”的游戏,但如果玩家非要秉持着“理性”,甚至说是抱有某种功利心来玩这款游戏的话,那“天人感应”这个技能几乎可以被视为“千里眼”或“未来视”之类的imba技能,它能让旁白向你描述你目之不可及之处正在发生的事情,甚至是此时还尚未发生的事情。
凭借着“天人感应”这个技能,在此之前的游戏流程中,我们是可以听到各种来自城市的声音的——路旁的垃圾桶、飞翔的大贼鸥、空中的静风舰……但故事进行到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直面城市之神,与城市本身直接进行对话。
二、- 我们该怎样阻止灰域? - 宗教信仰,康米主义,还有迪斯科。
马丁内斯曾经建有7座木质教堂,其中的6座在世纪之交的战争中毁坏了,只有一座留了下来。在《极乐迪斯科》的故事发生不久前,因为一次警方的突击行动,仅剩的这一座教堂也遭到了破坏。
随着游戏故事的推进,我们会发现教堂内半空中有一处极小的灰域源点,位于偌大世界之中的一个直径2毫米的小孔洞——它绝不会像大面积的灰域对灰域司机造成的影响那样,把一个人变成一具空壳;也更不可能强大到足以把某个人从历史上彻底抹消。它顶多能在它的周边形成一个寂静的无声区,让所有进入其中的声音在此沉默而已;哪怕是长期靠近这个灰域源点的人,也只会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的,但多少还依旧能保留一些作为人类的感情波动。
后来经过了几番讨论,我们推测已在战争中被损毁的那6座教堂中,说不定也存在着同样的灰域源点;马丁内斯的七姐妹教堂,说不定正是为了镇守这些“能够在洲的内部形成的灰域”才建造的。
但这样七个小小的灰点肯定无法毁灭世界的……不是吗?
之后在我们的建议下,玩阳极音乐的少年们在他们的音乐中,加入了当初为了确定灰域源点的存在而录下的“灰域之声”作为低音部,让其脱胎换骨成了“硬核阳极舞曲”。这首总能让人们情不自禁跃动的舞曲,回荡在整个残破的教堂空间之中——当然,也环绕着那个半空中的2毫米的灰域源点。
“这不是幼稚的幻想。在你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时,它可以成为真正的武器。” 我们曾把录音机交给帐篷外的少女,并对她这样说道。
事实上,在《神圣而恐怖的空气》故事所发生的72年,此时的灰域正如海啸般以万钧之势向人们袭来,缓慢而稳步地收缩着物质世界的边界。人类根本无法阻止它的汹涌;然而仅仅有过几次,人们还是成功地减缓了它前进的步伐:
其中一次便是一位被称作“自娱自乐者”的家伙——你基本上可以说他就住在一个迪斯科舞厅之中。当灰域向他的小屋袭来时,那些早已堕入历史尘埃中的狂热音乐,似乎与这吞噬物质世界的虚无巨浪形成了某种相持状态。“灰域原地定格在屋后远处,森林的声音平息,农舍内的音乐沉寂下来。” 直到他将手上的资料交给主角一行人后,“庞大的结构再也无法承受其幻影般的重量,灰域坍塌了。”
还有一次是一位名为齐基的灰域行者,与陪伴他行走于灰域的伙伴伊格努斯·尼尔森(卡斯特·马佐夫读书时的老师,康米主义运动史上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当然我知道要是单纯从理性逻辑上来讲,这两个人能结伴同行的可能性十分渺茫……)聊天。在聊起往日康米主义曾带来的希望与欢腾时,“灰域行者身旁的灰域开始以不祥的姿态往后退去。世界变得纯白一片,光芒从伊格努斯的胸膛渗入冷杉树的暮色中。”
当然,这些都只是挡在必然到来的毁灭面前的小小堤坝,一切的一切都终究还是徒劳的。
随着核弹头的落下,瑞瓦肖和它仅存的那座破败的小教堂——当然还有教堂中回响着的硬核阳极舞曲——全都化为了乌有。
至此,瑞瓦肖这处饱经风雨的土地上,终于再没有了康米主义,再没有了宗教信仰,也再没有了迪斯科……
- 对不起,瑞瓦肖,我没能遵守承诺。我没能保证你的生命。
那再之后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大家应该也已然知晓了……
小说的前19章几乎都在讲述与四位女孩的失踪案相关的事,哪怕偶尔宕开一笔,最终也都会与失踪案或是整体事件的走向产生些关联性。尤其是在第19章中,始终坚持寻找着女孩儿们的主角一行三人,几乎已经被推至了绝望的边缘:
一位国际联合刑警因为使用了非法的刑讯手段而被逮捕,在枪战中受了伤的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一位已然功成名就的室内设计师,舍弃了他全部的事业、财产,只身前往了格拉德之肺,于封冻数百万年的冰层之中试图寻找她们的痕迹;(而且根据此刻的环境描写与当初谈及灰域行者时环境描写的对照关系,此时的格拉德很有可能已经被灰域吞没)
一位好不容易得到线索的失踪迷收藏家,却发现该线索的指向正如同女孩们的历史一样,已被“虚无”啃噬得模糊不清。他睡倒在了车站的厕所间里,睡梦中,他依然能够梦见女孩,但他现在能看到的就只有一张空白的脸。没有呼吸,没有气味。
然而之后的第20章就根本没再提及任何有关男孩或女孩们的事情了……
镜头突然一转来到了七十多年前,世纪之交革命还有两年就要发生的时候。第20章“光芒穿透万物”作为整部小说的最后一章,用非常短的篇幅,描写了那个时期一位不太得志的音乐家:
他开创了一个通过十二面体来指挥演奏的十二音无调性的音乐流派。这种风格与其他任何一种文明世界的音乐都毫无相似之处,听起来像是人耳难以忍受的噪音,几乎没有人愿意给出任何正面的评价。
但就在这时,一位名叫伊翁·罗迪奥诺夫的数学家来到了音乐家的面前,对其跨时代的音乐给出了高度的称赞。音乐家高兴地在手中的十二面体上签上了名字,并将之赠送给了这位数学家作为礼物。
故事的最后,是喝得醉醺醺的这位音乐家,一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回想着当初数学家对他的夸赞,一边对着远方那此时还尚未开始吞没世界的灰域,破口大骂着世人是如何不懂得欣赏他的艺术——
( 注:第20章登载于ZA/UM的博客上,纸质书版并未收录第20章而是以第19章作为故事的收尾,作者将第20章描述为“并不会导致整个故事产生任何的增色或减损”。但我个人还是十分想把第20章作为整个故事的终章来进行解读。)
我当初第一次看到这里时,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译者是不是不小心漏翻了一章……于是还特地去找来了英译版对照着看,结果发现原作还真就是这么结尾的 = =
……所以说主角一行三人到底咋样了?女孩儿们最终找到了没有?关于世界末日又是个什么情况?最后整个极乐世界究竟怎么着了?
尾声、我是伊苏林迪竹节虫。我是非实体的数学家。由我来告知予你——光芒将穿透万物。
“灰域”的本质是虚无,是虚无主义,是止步于对过去的缅怀,是确信终将到来的无可避免的毁灭;只不过在“极乐世界”的世界观中,这虚无的理念是可以反作用于物质世界的罢了。或者引用小说中一段虽不是谈及灰域,但很适合用来对其进行描述的话:“都是徒劳。徒劳无功塑造了世界。历史是徒劳无功的故事,进步是一系列的徒劳无功。”
我们盖起的建筑、树起的地标、规划出的城市、发展出的科技、累积起的历史,最终都将归入虚无,终将不复存在。甚至等下个纪元的文明从我们文明的灰烬之中爬起来后,在他们有心力去从事史前文明的考古工作之前,我们就“仿佛从未曾存在过”。
所以作者的意思是“既然一切会终归虚无,那咱们就彻底摆烂”吗?
其实无论大家是玩过《极乐迪斯科》的游戏,还是看过《神圣而恐怖的空气》的小说,应该都能感受得到作者是在很努力地反抗这种虚无的。只不过这种反抗并非是“我们可能会胜,也可能会败,所以何不尝试着反抗”;而是“我们最终无疑都会被虚无所吞没,但奋起反抗的我们一定可以留下些什么。”
作者始终相信有些东西,是能够穿越这片虚无,甚至是能够穿越漫长时间的。
在《极乐迪斯科》中,作者对这能够穿越虚无与时间之物究竟是什么说得十分模糊;但在《神圣而恐怖的空气》中,也是多亏了前19章里寻而不得的压抑,以及最终章猛然宕开一笔的突兀,作者才能够如此大胆且明确地借音乐家之口说出来——
是对某个人的爱,对某种信仰的爱,对某种理想与信念的爱,对某类艺术与美的爱,甚至是对整个世界的爱。
所以当边界避难者在教堂中虔心向德洛莉丝·黛祈祷,当人民在反抗与压迫之中萌芽了康米主义的思想,当战后万物颓败之际有人跳起了一曲迪斯科……才能够让吞噬万物的虚无灰域停下脚步。存在过信仰、存在过康米主义、存在过迪斯科、存在过爱的瑞瓦肖,才成为了阻止末日降临的最后堡垒。
然而这里其实存在一个写作技术层面上的问题……在文艺作品中想要传达“爱可以战胜虚无”之类的观点其实是十分困难的,因为该论点树立在对立面的是一个十分标准的“空气靶子”——那是虚无,是不存在。
所以作者选择了一种在剧情安排上虽然突兀,但却也是最能让观者共情、共感的方式:让缥缈的、虚无之物以某种方式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上演一场形而上的机械降神。
当初在未被剧透的情况下第一次通关《极乐迪斯科》时,剧情推进到这里时我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诧异啊——就,结局来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什么啊…?
- 为了解释逃兵的身体素质和执着信念?- 那解释的方法千千万,何必弄得如此drama啊?
- 为了呼应前面找竹节虫的支线?- 但那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支线,至于在故事结局处用这么大的阵仗呼应吗?
- 为了在游戏最后搞个奇观演出?- 但你这个奇观演出和主线剧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之后看过了许多关于该游戏创作的分析和采访,在第二次重玩到这个场景时,也总算是有了一些自己的解读:
在游戏中我们尽管有一个实实在在的案子要去办理,有各式各样的任务list要去做,但实际上不管是游戏的思维阁系统,24个在耳边嘁嘁喳喳的技能,时不时萌生出的启蒙思想,带着形形色色政治理念的NPC……它们其实都在鼓励玩家们去多思考那些虚无缥缈的、形而上的东西。
如果故事真的在抓到犯人后便直接结束了的话,那么逃兵就只会是一位受愧疚与欲望驱使行动的老人,主角就只会是一位喝多了酒失去了记忆的迪斯科警探,甚至康米主义就只会是对于屏幕前玩家们的一个噱头,以及对于整个极乐世界的一场梦而已。
所以也正是在此时此刻,需要机械降神的发生,需要一个让我们追寻了许久的虚无缥缈之物,对我们说“我存在”。告诉我们瑞瓦肖之神的哭泣、纯真革命的回归、脑海中萦绕的“德洛莉丝·黛”,这些都不是虚幻,我们也许最终会错过、会失败,但这一切都绝不是徒劳。
对于《极乐迪斯科》来说,这个形而上的机械降神者是伊苏林迪竹节虫,它让我们知道所追寻之物是否真的存在。
对于《神圣而恐怖的空气》来说,这个形而上的机械降神者是名为伊翁·罗迪奥诺夫的数学家,他让我们知道在一切都被虚无所吞没之后,是否还能剩下些什么。
在灰域行者齐基与他的旅伴伊格努斯·尼尔森临别之际,尼尔森告诉了这位灰域行者一件趣闻:那就是当年康米党的领导层中,除了他和马佐夫,其实还有一位化名为伊翁·罗迪奥诺夫的数学家。
然而大多数的人并不知道这位数学家的存在,原因是这位数学家是一个真正的“非实体”,他一生的事业也都是如此。 “如果他们都不能接受辩证唯物主义,我们又该怎么向他们解释虚无主义呢?”尼尔森打趣地说道。
正是这个化名为伊翁·罗迪奥诺夫的人,不同于伊格努斯·尼尔森那一团灰色的细胞质,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非实体”,一团虚无,或者说灰域。
在七十五年后,灰域彻底吞噬了整个世界,万事万物陷入虚无之中。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正在这房间之中高声称赞着这位名为密特希的音乐家:
“每一个部分都是绝对的、数学意义上的完美。别再写下一首曲子了,别毁了它。消失吧,它不需要更多补充了。”这个男人将他的小手捏成拳头,他的天鹅绒西装外套肘部带着补丁。 “我要回格拉德去,”他转向房间。 “两年后,米诺瓦的革命即将开始,就像雷暴一样席卷全球。这场革命的失败将成为下个世纪的序章。那将会是人类理性衰落的世纪,接下来的每一年都比前一年更黑暗。”
他像闪电一样在房间里横行,仿佛随时会扑向某人的脸。“音乐从那终结的时刻,穿过极夜降临了。它通过未来的媒介播放。磁铁!然而,那里终归不是它真正的滥觞。你会声名远扬的,密特希先生,你的音乐将从真正的末日降临到我们身上,甚至从更远的地方,在那里,所有的物质都是记忆。这就是白色光芒之音,照进每个黑暗的穴室,颠倒所有的启示。”
一个月后,距离瑞瓦肖八百公里的地方,大蓝湖的边缘,伊苏林迪洲海岸线上。
尽管那时得到了数学家的夸赞,但这位音乐家的音乐事业也还是暂时没有什么起色。此刻的他正乘着小船、喝着烈酒,对着远方歇斯底里地咒骂着:
“晦涩?!”他嚎叫,然后喝了一口。 “我把球体的音乐带给你们,太晦涩了?!你才是晦涩的那个,你这头牛!”
在他面前,太阳从广袤而寒冷的世界中升起。这是幻象。淡灰色的光芒向外散发,编织成仇恨和冰冷的花环。太阳从灰域中升起。伯爵向天空举起双手,无与伦比的噪音吞没了他。这噪音比萧萧风声还要响亮,比冰块刮擦的声音还要聒噪。男人吐出一口唾沫,用他最喜欢的节奏嚎叫起来。这是属于他自己的作品。在他面前,灰域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掌声,观众起立时数以万计的脚步声和口哨声,震耳欲聋的口哨声犹如焰火,一颗总有一天会在瑞瓦肖引爆的原子弹。这个世界上唯一比他自己的音乐更动听的东西就是掌声。
“我出名了!”伯爵怒吼道, “我是有史以来最著名的音乐家!与我相比,任何其他音乐家都无足轻重!没人——没人!——认识他们,但是每个人都认识我!”
他一滴一滴地啜饮烈酒,把瓶子砸在甲板上。 “数以百万计的人爱我!”他嚎啕大哭,神志不清地把手举向空中,朝灰域方向挥舞。 “数以百万计、数以十万亿计的少女都像害了相思病一样爱着我和我的十二音!爱是万物!爱是光芒!光芒和超越——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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