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洵是明代庐陵人,洪武初年担任工部郎中,奉命摧毁元朝的皇宫,因此记录了它的建筑制度。后来,萧洵担任湖州长兴县令,想要出版这本书但没有实现,书稿最终归吕山高氏家族所有。洪武丙子年,松陵的吴节从高氏那里抄录并传播了这本书。在万历年间,武进的赵琦美得到了这本书,用张浙门家的抄本进行校对,因此这本书得以流传于世。这本书的序言和内容都很严谨,朱彝尊的《日下旧闻》全文收录了这本书,所以现在不再重新记录。
《故宫遗录》这本书,记录的是元朝的皇宫。洪武元年,明朝灭掉了元朝,命令大臣们摧毁元朝的宫殿。庐陵工部郎萧洵参与了这项工作,因此记录下来,形成了一本书,松陵的吴节为它写了序言。我在万历三十六年间,在吴门的书摊上找到了这本书,字迹和画迹都因为年代久远而变得模糊不清,所以我重新校对并抄录了一遍。万历三十八年庚戌,我在金陵得到了张浙门墨本,校对并改正了几个字,然后放在了我的书册中。万历四十四年丙辰十一月,我在金台,和刘元岳聊天,谈到燕京的历史,发现没有任何可以考证的痕迹。我听说有元朝的耶律楚材的《燕山志》和明朝初年的《北平志》,但只是听说过名字,没有看过内容。突然想起我还有这本书,就从我的口袋里找出来,幸好我一直随身携带。我们两人一起拍手称赞,金台已经荒废,建筑都不存在了。耶律和完颜两个家族的经营也变成了荒草,幸亏有这本书,元朝的历史才没有完全消失。然而庚申年元朝荒淫无度导致亡国,这个历史让人感到悲伤和遗憾。我抄写了一本,以备将来修史时参考。这是万历四十四年仲冬二十二日的事情,我在大风中写的,那天晚上大风,二十日四更时,皇宫又发生了火灾,延禧殿也被烧毁,我记录下来,这是清常道人赵琦美写的。
在南丽正门里面,有一条叫做千步廊的地方,大约有七百步长。那里建有一座灵星门,门内建有萧墙,周围大约有二十里,通常被称为红门阑马墙。门内大约数十步的地方有一条河,河上建有三座白石桥,名叫周桥,桥上雕刻着龙凤和祥云,明亮清澈如玉。桥下有四条白石龙,支撑在水中,非常壮观。桥的周围种满了高大的柳树,郁郁葱葱,多达万株,从远处与内城的西宫海子相望。过了桥大约走两百步,就是崇天门,这个门分为五个部分,上面建有阙楼。门的两侧是回廊,低低地连接着两个观景台。观景台旁边是十字角楼,楼有三层高,两侧各距离午门一百多步,有掖门,都建得很高。内城大约有六七里宽,四个角落都建有十字角楼。城的左侧有一个门,叫东华门,右侧是西华门。从午门进去,走数十步,就是大明门,旁边还建有掖门,围绕着长长的走廊,中间环绕着半个丹墀。
在左右两侧有文武楼,楼与走廊相连,中间是大明殿,殿的基础部分高约十尺,前面是殿的台阶,分为三级,周围装饰着龙凤图案的白石栏杆。栏杆下每个楣(或柱)上都压着鳌头,突出在栏杆外面,环绕着整个大殿。殿内的柱子四面都是方形的,大约五六尺粗,上面装饰着立体的金龙云彩。柱子下面都是白石雕刻的龙云,花顶部分高约四尺。柱子上部分隔开,上面是鹿顶斗栱,攒顶中间盘绕着黄金双龙。四面都有金红色的琐窗,窗户之间贴着金色的铺首。中间摆放着山字形状的玲珑金红屏风台。台上放置着金龙床,两旁有两只毛皮制成的伏虎,动作灵活,栩栩如生。殿的右侧连接着主廊,有十二根柱子。四周的金红色琐窗连绵不断。后宫宽约三十步,深入其中一半的地方不明显。柱子支撑着四壁直立,非常高大空旷,上面覆盖着绢素,画着龙凤图案。中间设有金色的屏障,屏障后面就是寝宫,深度只有十尺,通常被称为弩头殿。龙床分三排放置,风格相当古朴。殿前的宫东西相对,是寝宫,中间是金红色的平床,上面是实心的龙骨,方格上点缀着彩云金龙凤,整个墙壁都覆盖着绢素,画着金碧山水。墙壁间有小双门,里面存放着衣裳。前面都是金红色的推窗,窗户间贴着金花,中间夹着玉版明花油纸。外面罩着黄油绢幕,到了冬天则用油皮代替,寝宫的屏障,层层叠叠的帷幔,外面包裹着银鼠皮,地上铺着细竹席,上面再加上红黄色的厚毡,层层叠叠的细软垫子。到了睡觉的地方,床和座位上都铺着厚厚的褥子,上面覆盖着纳失失(一种锦缎),再加上金花贴和薰香,这才算准备好,等待临幸。
宫殿后面有一排长长的走廊,与前门相连,前面环绕着金红色的栏杆,上面画着花卉,是妃嫔们居住的地方。每个院子里,一定有三张东西向的床(或绣榻),墙壁上也用绢素覆盖,画着丹青。走廊后面是一条横向的长道,中间是延春堂,台阶上都种着青松,也就是万年枝。门廊和殿宇的格局,大致和前面一样。地面都是用浚州的花版石铺成的,打磨得像核桃一样光滑,光彩照人。中间放着玉台床(旁边有两只毛皮制成的伏虎,动作灵活,栩栩如生),前面摆放着四个金酒海,排列着金红色的小连床,上面是延春阁。楼梯从东角上升,总共拐了三折才到顶部,虽然很暗,但栏杆上都涂着金龙云彩,覆盖着丹青绢素。上面也是拱形的内攒顶,中间盘绕着金龙,四周都是金珠琐窗,窗外环绕着金红色的栏杆,从上面看下去非常壮观。宫殿后面还是主廊,后宫、寝宫的格局大致和前面一样。走廊东边有文思小殿,西边有紫檀小殿,后面东边有玉德殿,殿内的柱子和拱门上都贴着白玉龙云花片。中间摆放着白玉金花山字屏风台,上面放着玉床。再往东是宣文殿,旁边有秘密堂。西边有鹿顶小殿,前后分散着一些便门,高低不一,引入彩色的栏杆和翠绿的阁楼,中间种植着花卉和松树,还有几座别致的殿宇。再后面是清宁宫,宫的格局大致和前面一样。宫殿后面延伸着长长的走廊,远远地与延春宫相连,这些都是宠幸的地方。外面围着金红色的栏杆,各自种植着花卉和奇石。再后面又绕着长长的走廊,前面(或别处)是空的御道,再外面是雕刻精美的栏杆,也是妃嫔们居住的地方。再后面是厚载门,上面建着高高的阁楼,周围有飞桥,前面是舞台,回廊像翅膀一样延伸。每当皇帝登上阁楼,天魔在台上跳舞,音乐声伴随着,从飞桥上升起,市民听到声音,就像在天空中一样。台东边一百步有观星台,旁边有一万株雪柳,非常雅致。台西边是内浴室,前面有一座小殿。
从浴室向西(或出来)出内城,就到了海子边。海子宽约五六里,海中有一座飞桥。向西过桥的一半,有一个瀛洲圆殿,周围是石城和圈门,分散成洲岛和拱门,方便龙舟往来。从瀛洲殿后面,向北延伸着一座长桥,通向万岁山,山高数十丈,都是奇特的石头,形成了山岳的景象。前面有三座石门,正对着瀛洲,东边是太液池,西北边都可以俯瞰海子。从三门分道东西向上爬,下面有一座旧宫殿的基础,金主在那里下围棋的石台盘。山腰有方壶殿,四面都有路,周围是芬芳的草地和茂密的松树,上下映衬,宛如仙岛。稍微往西是吕公洞,特别幽深。洞上面数十步是金露殿。从东边上去是玉虹殿,殿前有像屋子一样的石岩。每次设宴,都会在那里温酒,换衣服在玉虹金露之间,来回穿梭绕着栏杆。
登上广寒殿,殿内都是线金朱琐窗,上面装饰着金铺。内外共有十二根柱子,都雕刻着龙云,涂成黄金色。左右后三面是用香木做的,上面雕刻着金色的祥云,数千万片,聚集在顶部,还盘绕着金龙殿。中间有玉金花玲珑屏风台,四张床,排列着金红色的连椅,前面放着螺甸酒桌,上面高高地架着金酒海。窗户外面是露台,周围有白石花栏杆。旁边有几丈高的铁竿,上面有三个金葫芦,用铁链系着,是金章宗立的,用来镇住下面的龙潭。凭栏四处望去,空旷辽阔,前方是瀛洲仙桥和三宫的台殿(或楼观),金碧辉煌。
回头看西山的云气和城阙的翠华,高低错落(或缥缈献翠),海波荡漾,天空低沉,真让人感觉像是到了清虚之府。山左边数十步,万柳中有浴室,前面有小殿,从殿后左右进入,共有九个房间,都非常明亮通透,互相连通,迷宫一般,让人找不到出路。中间的房间有盘龙,左底仰首吞吐。上面有一个球,注入温泉,九个房间互相涌动,香雾从龙口中冒出,奇妙无比。从瀛洲西边过飞桥,上回阑,沿着红墙向西走,就是明仁宫(或殿)。沿着海子,引导金水河,步行深邃的河流,向南是西前苑。苑前有新殿,一半临着深邃的河流。河流从瀛洲西边深邃的地方引来,绕过延华阁,阁后通向兴圣宫,再向西折和嘶(或禾厮,或乐厮),经过老宫,出来环绕前苑,再向东流入海,大约有三四里远。大的龙舟长约十丈,周围装饰着红彩栏杆,前面有龙头,机关发动,五个孔都相通。其他三五条船,也非常奇特巧妙。牵引着游玩,时隐时现,已经让人忘我,更不用说其他了!
新殿后面有两个圆形的水晶殿,建在水中,都是用玻璃装饰的,阳光照在上面,五彩斑斓,就像水中的宫殿。中间有一座长桥,远远地延伸到一条大道,通向嘉禧殿。桥旁边有两块对立的石头,高约两丈,宽只有一尺多,金光闪闪,锋利如刀切。过桥后走进万花丛中,进入懿德殿,主廊和寝宫的格局也和前面的一样,是建都时的最初基础。从殿后出去,是一道掖门,门外都是茂密的树林,中间有一座小山,高五十丈,分为东西两边。沿着山势向上爬,都是奇形怪状的石头,中间种着奇特的树木,夹杂着幽香的花草。山顶上环绕着飞泉,山下的洞穴是一个深洞,里面有飞龙喷雨。前面有两条盘龙相对,抬头吐出流动的泉水,泉水的声音在道路两旁回荡,清脆悦耳。又有一个幽静的地方,仿佛是仙岛。山上还有层层台阁,回廊和深阁高高地建在空中,隐约与远处的广寒殿相接。山后还是寝宫,连着长长的走廊,走廊后面两条河流环绕,东边是金水河,穿过长街,流向东北。又绕过红墙,大约二十步,是光天门,门两边还是左右掖门,再绕着长长的走廊。中间是光天殿,殿后的主廊和前面一样,但廊后地势升高,是隆福宫。四壁用绢素覆盖,上下画着飞龙舞凤,非常明亮宽敞,左右后三面都是寝宫,格局大致和前面一样。
宫东有沉香殿,西有宝殿,四周是长长的走廊,与其他殿宇的栏杆曲折掩映,还有很多说不清的地方。再后面是兴圣宫,台阶上都种着万年枝,殿的规模比大明殿小一些。殿东西两边分道为阁门出去,绕着白石龙凤栏杆。栏杆上每根柱子都装饰着翡翠,中间放着黄金制成的鹏鸟和狮子雕像,上面建有小殿,下面引金水环绕,用白石铺成。东西两边是仙桥,四面都是雕花窗户,中间是彩楼,都是凤翅形状的飞檐。鹿顶层的建筑非常精巧,楼下东西两边是日月宫,金碧辉煌,仿佛是扶桑沧海的样子。墙壁间有许多便门,进进出出,数也数不清。楼后有礼天台,高高地跨在宫上,碧瓦飞檐,都是不同寻常的建筑,上下望去,光彩夺目,也不知道蓬瀛仙岛是什么样子。再往东一点有流杯亭,中间有白石床,像玉一样,临着流水的小座位,分散着几个。刻着石头的兽类在水中跳跃,旁边涂着黄金。还有亲自制作的水鸟浮杯,机关发动,流转而行,进行劝酒和罚酒,一定要尽兴,仿佛还在眼前。沿着河流,金门和翠绿的屏障,回廊和小阁,大多是鹿顶凤翅形状的重檐,皇帝经常在这里游玩,又不能一一列举出名字,总之是长长的走廊环绕着。
再往东一点,有一个便门,出门后走在隧河上的桥上,进入明仁殿,主廊和后宫的格局也和前面的一样。宫殿后面是延华阁,建筑高大通风,与延春阁遥遥相望,四面都临近花苑。苑东是端本堂,上面装饰着青色的丝绸。再往东有棕毛殿,都是用棕毛代替陶瓦建造的。稍微往西出掖门,是慈仁殿。后面苑中有金殿,殿内的柱子、窗户和门都是用黄金包裹的,四周种满了牡丹,高达五尺。再往西是翠殿,还有花亭毡(或球)阁,周围是绿色的墙和兽头门,绿色的屏障和魫鱼形状的窗户,左右分布着奇花异草,错落有致。而玉床宝座时常像被香气浸湿,像见到扇影,像听到歌声,出门就像踏上了云霄,又和人间天上有什么不同呢?金殿前有野果,名叫姑娘。外面垂着红色的囊,中间是空的。有像丹珠一样的桃子,味道甜酸,可以吃,满园都是,和翠绿的草一起芬芳,也非常可爱。苑后又是长长的走廊,走廊后面是内墙,东边连着海子,通向厚载门。绕过长长的走廊中,都是宫女住的地方,后宫大约有一千多人,由太监管理,供给日常饮食,多么盛大啊。
庚申因为荒淫无度,长时间不理朝政,洪武元年,被各位将领背叛,抛弃了宗庙社稷,逃到西北。他在那里建立了蒙古国,但一年后不被接受,想寻求翁吉刺氏鲁王封地的庇护以求生存,就是应昌府。府内有西江。庚申心里知道大势已去,因此泪流满面。不久,因为痢疾去世。他的儿子爱猷识理达腊继位,五天后,我军突然到达,爱猷识理达腊只身逃脱。他的两位皇后、妻子、三位宫妃、扈卫的各位军将帅、从官,都被俘虏回来,元朝就此灭亡。这时才验证了期望兑生涯,死在西江月下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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