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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集的贸易和文化交流并没有阻止罗斯人通过侵占他们的斯拉夫臣民和诸侯而逐渐进入哈扎尔帝国。根据主流俄罗斯编年史,到859年——也就是萨克尔建成大约25年后——斯拉夫民族的贡品“被波罗的海以外的哈扎尔人和瓦良格人分割”。瓦良格人向“楚兹人”、“克里维奇人”等上贡,即更北方的斯拉夫人上贡,而哈扎尔人继续向维亚蒂奇人、赛维安人,以及最重要的是基辅中部地区的波利亚尼人上贡。但这没有持续太久。三年后,如果我们可以相信在这个日期(在俄罗斯编年史上的),以前在哈扎尔宗主国的统治下的第聂伯河上的关键城镇基辅,落入了罗斯手中。
这是俄罗斯历史上的一个决定性事件,尽管显然没有发生过武装斗争。根据编年史,诺夫哥罗德当时由(半传奇的)留里克王子(赫罗雷克)统治,他控制着所有的维京人定居点、北部斯拉夫人和一些芬兰人。留里克的两个手下,奥斯科尔德和迪尔,在沿着第聂伯河行进时,看到了山上的一个要塞,他们很喜欢;并被告知这是基辅的城镇,它“向哈扎尔人上贡”。两人和他们的家人在城里定居下来,“聚集了许多北方人,邻近的斯拉夫人归属过来,即留里克统治的诺夫哥罗德。”大约二十年后,留里克的儿子奥列格[赫尔吉]过来杀死了奥斯卡科尔德和迪尔,并将基辅交给了他。”基辅很快在重要性上超过了诺夫哥罗德:它成为瓦良格人的首都和“俄罗斯城镇之母”;而以它命名的公国成为了俄罗斯第一个国家的摇篮。
约瑟夫的信写于罗斯占领基辅大约一个世纪后,但在他的哈扎尔尔人的财产清单中不再有它。有影响力的哈扎尔人犹太人社区在基辅镇和省中幸存下来,在他们的国家最终被彻底摧毁后,大量的哈扎尔移民加强了他们的力量。俄罗斯编年史不断提到来自泽姆利亚·日多夫斯卡娅的英雄,“犹太人的国家”;基辅的“哈扎尔人之门”对昔日统治者的记忆一直延续到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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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已经讲到了9世纪下半叶,在继续说俄国扩张之前,我们必须把注意力转向大草原人民,特别是马扎尔人的一些重要的发展。这些事件与俄罗斯势力的崛起是平行的,并对哈扎尔人和欧洲地图产生了直接影响。
自哈扎尔帝国诞生以来,马扎尔人一直是哈扎尔人的盟友,显然是自愿的封臣。马戛尔尼写道:“他们的起源和早期流浪的问题一直让学者们困惑”;17在其他地方他称其为“历史上最黑暗的谜题之一”。18我们关于他们的起源所唯一确信的是马扎尔人与芬兰人有亲缘关系,他们的语言属于所谓的芬兰语系,生活在乌拉尔北部的森林地区的乌戈尔人和奥斯加克人也属于这个家族。因此,他们最初与大草原上的斯拉夫人和突厥民族无关,但他们后来生活在其中——有一种民族的好奇心,他们至今仍如此。与其他小国不同,现代匈牙利与邻国没有语言联系;马扎尔人仍然是欧洲的一个民族飞地,遥远的芬兰人是他们唯一的表亲。
在基督教时代的早期几个世纪里,这个游牧部落被赶出了乌拉尔地区以前的栖息地,通过大草原向南迁移,最终定居在顿河和库班河之间的地区。因此,他们成为了哈扎尔人的邻居,甚至在后者崛起之前。有一段时间,他们是半游牧民族联盟的一部分,奥戈诺尔(“十支箭”或十个部落);人们认为“匈牙利”这个名字是这个词的斯拉夫版本;19而“马扎尔人”是他们自古以来的自称。
如前所述,大约从七世纪中期到九世纪末,他们一直是哈扎尔帝国的臣民。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事实,在这整个时期,当其他部落进行抢占地位的凶残角逐时,我们没有发现记录里有哈扎尔和马扎尔之间的武装冲突,而同一时间所有的邻居互相之间都有战争:伏尔加保加利亚人,多瑙河保加利亚人,塞尔柱人,佩切内格斯人,等等,还有阿拉伯人和罗斯人。纵览俄罗斯编年史,马扎尔人所在草原北部和再往北的森林的黑土区里的阿拉伯人和芬兰人那里,在这个时间点之前使用马扎尔人这个名字的痕迹在俄罗斯北部地区的一些地名中幸存下来。这些地名可能是指前马扎尔驻军和前哨的所在地。20因此,汤因比得出结论,马扎尔人肯定统治了他们的斯拉夫邻居并让他们上贡,“哈扎尔人让马扎尔人当他们的代理人,尽管毫无疑问,马扎尔人也以此牟利。”21
俄罗斯人的到来从根本上改变了这种有利可图的状况。大约在萨克尔建成的时候,马扎尔人穿过顿河到达西岸。从大约830年开始,全国的大部分地区重新定居在顿河和第聂伯河之间的地区,后来被命名为莱贝迪亚。这一举动的原因在历史学家中一直争论不休;汤因比的解释既是最新的,也是最合理的:
我们可以……断定经过马扎尔人占领了顿河以西的大草原...由于草原国家以前属于哈扎尔人,而且马扎尔人是哈扎尔人的下属盟友,我们可以得出结论,马扎尔人并没有违背哈扎尔人的意愿在哈扎尔人的领土上建立自己的地位。事实上,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哈扎尔人不仅允许马扎尔人在顿河的西部定居下来,而且实际上在那里安顿他们是为了达到哈扎尔人自己的目的。出于战略原因,重新安置主体民族是以前的游牧帝国建造者所采用的一种手段。在这个新的位置,马扎尔人可以帮助哈扎尔人阻止罗斯向东南和向南推进。在顿河以西安顿马扎尔人的目的与顿河东岸的萨克尔要塞完全相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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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安排在近半个世纪以来都非常有效。在这期间,马扎尔人和哈扎尔人之间的关系更加密切,最终导致了两件事发生,在匈牙利国家留下了深远影响。首先,哈扎尔人给了他们一个国王,他建立了第一个马扎尔王朝;其次,几个哈扎尔部落加入了马扎尔人,深刻地改变了他们的民族性格。
第一件事君士坦丁在《行政管理》(大约950年)中有所描述,他提到的名字也出现在第一匈牙利编年史(11世纪)。君士坦丁告诉我们,在哈扎尔人干预马扎尔部落的内部事务之前,他们没有至高无上的国王,只有部落首领;其中最著名的被称为勒贝迪亚斯(勒贝迪亚后来以他的名字命名):
马扎尔人由七个部落组成,但当时他们没有统治者,无论是本地人的还是外国人,但有一些酋长,其中主要的酋长是前面提到的勒贝迪亚。而哈扎里亚的统治者卡根,由于他们[马扎尔人的英勇和军事援助,指派给了他们的第一位酋长,一个叫勒贝迪亚斯的人,一个高贵的哈扎尔人作为他的妻子为他生育;但是,勒贝迪亚斯不知为何没有与她成家。
王朝的结盟没能成功。但是卡根决心加强勒贝迪亚斯和他的部落与哈扎尔王国的联系:
过了不久,哈扎里亚的统治者卡根告诉马扎尔人……派他们的第一个酋长来给他。于是,勒贝迪亚斯来到哈扎里亚的卡根面前,问他为什么指派他。卡根对他说,我们叫你,是因为既然你生得好,聪明,勇敢,是马扎尔人的第一个,我们就提拔你成为你们民族的统治者,使你们可以服从我们的法律和命令。
但勒贝迪亚斯似乎是一个骄傲的人;他带着适当的感激表达,拒绝了成为傀儡国王的提议,而是提议把这一荣誉授予一位名叫阿尔穆斯的酋长,或者阿尔穆斯的儿子阿尔帕德。因此,卡根“对这次演讲感到高兴”,派勒贝迪亚斯带着合适的护送回他的人民;他们选择了阿尔帕德做他们的国王。阿尔帕德的登基仪式是“在哈扎尔人的习俗和习惯之下”举行的,他们把他举在盾牌上。但在此之前,马扎尔人从来没有过其他统治者;因此匈牙利的统治者直到今天才从民族中选出来。”
君士坦丁写“这一天”时大约是在950年,也就是在事件发生的一个世纪后。事实上,阿尔帕德领导了他的马扎尔人征服了匈牙利;他的王朝一直统治到1301年,他的名字是匈牙利学生最早学习的名字之一。哈扎尔人染指了很多历史的大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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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事似乎对匈牙利这个民族的性格产生了更深远的影响。君士坦丁告诉我们,在某个不详的日期,23部分哈扎尔民族反抗他们的叛乱(亚洲)统治者。叛乱分子由三个部落组成,“他们被称为卡巴人[或卡巴尔人],他们属于哈扎尔人自己的民族。”政府获胜;一些叛军被屠杀,一些人逃离这个国家,与马扎尔人定居,他们成为了朋友。他们还教哈扎尔人的语言给马扎尔人,直到今天,他们还说同样的方言,但他们也说马扎尔人的另一种语言。因为他们在战争中证明了自己更有效率,是八个部落中最有男子气概的。七个原始的马扎尔部落加上卡巴尔部落,以及战争中的领导人被选为第一个部落,当中有每个部落的领袖,[最初]三个部落,一直存在到今天。”
补充一下他所说的,君士坦丁在他的下一章开始罗列“卡巴和马扎尔的成群部落”。首先是从哈扎尔人分离出来的,上面提到的卡巴部落,诸如此类。24实际上自称为“马扎尔”的部落或部族只排名第三。
看起来马扎尔人接受了哈扎尔人的血脉,可能是精神上的也可能是如字面意思。
它在几个方面影响了他们。首先,令我们惊讶的是,我们了解到,至少直到10世纪中叶,匈牙利人都使用马扎尔语和哈扎尔语。几位现代学术权威已经对这一独特的事实发表了评论。伯里写道:“这种双重语言的结果是现代匈牙利语言的混合特征,这为关于马扎尔人的种族亲缘关系的两种相反的观点提供了似是而非的论点。”25汤因比26说,虽然匈牙利人很久以前就不再说双语了,但他们还处于建国的初期时会说两种语言,现在的匈牙利语里有两百个哈扎尔人说的突厥古楚瓦什方言的借用词证实了这一点(见上文第一章,第3节)。
马扎尔人和罗斯人一样,也采用了一种改良的哈扎尔双王制形式。因此加德兹:“……他们的领导人与2万骑兵骑马;他们叫他坎达[匈牙利语:Kende],这是他们的大国王的头衔,但有效统治他们的人的头衔是朱拉。马扎尔人做他们朱拉的命令。”我们有理由相信,匈牙利的第一批朱拉是卡巴人。27
也有一些证据表明,在事实上接管了马扎尔部落领导权的持不同政见的卡巴部落中,有犹太人,或“犹太化宗教”的信徒。28 正如阿塔莫诺夫和巴塔所暗示的那样29,卡巴的“宗教改革者”在某种程度上与奥巴迪亚国王发起的宗教改革有关,或者是对他们的反应。拉比法,严格的饮食规则,塔木德式的辩论可能非常违背这些穿着闪亮盔甲的草原战士的个性。如果他们宣称自己信仰的是“犹太化的宗教”,那它一定更接近古代沙漠希伯来人的信仰,而不是拉比的正统。他们甚至可能是卡拉派原教旨主义教派的追随者,因此被认为是异教徒。但这纯粹是一种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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